深秋的清晨,白二爺一路從大燕趕到了諸葛無塵所在的雪山,只是看到眼前的人,他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說出關於楚蕎的消息。舒殘顎副
他還哪是那個儒雅清和,尊貴優雅的左賢王,原本如玉面龐已被寒風吹得皸裂,透著病態的紅,握著馬鞭的手滿是已經開裂的凍瘡,望著茫茫的雪山,一邊咳嗽著,一邊催促著人繼續尋找關於幻境的一絲一毫的線索。
白二爺不忍再看下去,縱然落在他的馬頭上,說道,「不用再找了,她已經出來了。」
諸葛無塵血絲遍佈的眼睛定定地盯著站在馬頭上的白二爺,嘶啞著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麼?」
「楚蕎她沒事,已經從幻境出來了,爺在半個月前,剛見過她,她讓爺來通知你。」白二爺定定地望著他,認真說道謇。
諸葛無塵沉默著望了它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乾裂起皮的唇勾起一抹輕淺的笑,緊崩的神經一放鬆,整個人直直從馬上摔了下去,倒在冰涼的雪地裡。
「王爺!」
「王爺!郾」
諸葛家的長老和左賢王府的護衛們紛紛圍了過去,七手八腳將人扶上馬,沒有了諸葛無塵的命令,他們自然是遵從之前諸葛老候爺傳來的令,將人帶回蒼月京都。
白二爺自然是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面的,只得暗中跟著下了雪山,上了諸葛無塵所在的馬車,一路回往闊別已久的左賢王府。
諸葛無塵一回到左賢王府,宮中御醫,京都城中的大夫幾乎全都被請到了王府,然而任憑這些人施展渾身解術,他卻仿似陷入深沉的夢魘,怎麼也無法醒轉。
諸葛老候爺過來看了看,得知發生的種種,沒有絲毫的意外之外,似乎一切早已經瞭然於心,在諸葛無塵房裡坐了一會兒,囑咐府裡的人好生照料,便打道回了諸葛府大宅。
上了馬車,孟軻回頭望了望左賢王府的大門,出聲問道「老候爺知道這樣,當初還讓屬下把宸親王妃帶過去?」
老候爺對左賢王一向寄予厚望,又何以忍心這般傷他。
「若她看到那一切,還能留在無塵身邊,老夫無話可說,可是她終究還是讓老夫失望。」諸葛老候爺斂目撥著手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冷冷道,「非我族內,其心必異。」
若然那女子真與無塵兩情相悅,他自然希望那樣聰慧過人的人成為諸葛家未來主母,可若有異心,對諸葛家並非什麼好事。
在他開始讓她刺殺宸親王被拒,他便知道,這個女子是不可能真心實意要留在無塵身邊,他不過是要無塵看清,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不過,讓屬下意外的是,屬下那樣的點穴之法,從無人能自解,她竟在當時自自己衝開了穴道。」孟軻暗自納悶道。
「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太多了,何必事事都去尋根究底?」諸葛老候爺淡淡說道,斂目靠著馬車道,「大燕的暗探傳書,宸親王夫婦二人都已脫險了。」
「脫險?」孟軻大驚。
他在諸葛世家多年,諸葛家幾位長老與神域多有牽連,是告訴他們虛迷幻境有進無出,諸葛家方才費了那麼多功夫打開了幻境之門,將宸親王逼入其中,那樣遍佈妖魔鬼怪的異界,兩個凡人竟然能活著回來?
世人都說宸親王深不可測,竟能破開幻境出來,他到底是人,是神,還是魔?
「他這一次沒死在裡面,就是咱們諸葛家大難頭了。」諸葛老候爺靠著馬車,一下一下撥動著佛珠,看不秀他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孟軻聞言不由心下一沉,眼底緩緩泛起殺機,沉聲道,「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蒼月和晁家裡應外合,早日將二皇子推上皇位,介時再對付宸親王府也容易些。」
「再等等看吧!」諸葛老候爺長長歎道。
孟軻一時不明所以,急忙道,「宸親王經此一劫,鐵定不會放過諸葛家,不先下手為強,還要等什麼?」
「燕皇這麼多年處心積慮要將皇位傳給宸親王,豈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宸親王暗地裡還培植了多少勢力都不知道,晃家那幫心浮氣躁的,能成大事嗎?」諸葛老候爺淡淡分析道。
「屬下太過急近了。」孟軻一低頭,回道。
諸葛老候爺這麼多年能讓諸葛家有如此聲勢,睿智心思,自是不同一般,這麼多年,各國之間皇位更替,權力殺伐,諸葛家卻始終屹立不倒,這才是真正的常勝之王。
「晁太后說到底只是個女人,後宮裡那一套把戲能玩得爐火純青,但這江山大業,僅憑一個女人這般的小把戲,是成不了大事的,當年是有燕皇站在她一邊,如今母子反目,燕皇一心有著自己的謀算,晁家……看來是要到頭了。」諸葛老候爺一邊說著,一邊思量著上京城中的幾大家族,各派勢力,以尋得能合作一舉走出困境的同盟。
晁家急進,經此一事,宸親王和燕皇要下手的首當其衝就會是二皇子一派,四皇子燕雍卻無兵權,七皇子燕禮又太過年輕氣盛,要想扳倒宸親王,阻止燕皇傳位於他,這些人都不足以有那樣的力量。
突地,諸葛琛撥著佛珠的手一頓時,倏地睜開一雙蒼老卻不失睿智的眼睛,沉聲道,「孟軻,回府之後替老夫給大燕的寧王,送件禮去。」
「寧王?」孟軻不由訝異,老候爺是要借寧王之手嗎?
「寧王手握重兵,這麼多年周/旋在幾方勢力之間,還能步步高陞,其心思之縝密,謀算之高深,自然是遠勝於那幾個皇子。」諸葛老候爺眼底泛起深沉難測的笑,這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可是,寧王朝中幾派勢力都不真正靠攏,會答應跟咱們合作嗎?」孟軻有些擔憂。
「他會答應,也不得不答應。」諸葛琛深深一笑,繼續撥弄著手中的佛珠。
別人不知道他是假冒的鳳寧瀾,他還會不知道嗎?
只要有這個把柄,他要想保命,就不得不答應與諸葛家同進退,鳳家與宸親王有著殺母之仇本就是勢不兩立的,而他又是當年無塵(鳳寧瀾)捨命保住的人,無塵自然會全力以赴幫他,有他們二人強強聯手,還怕對付不了一個燕祈然嗎?
孟軻看著諸葛老候爺舒展的眉目和那別有深意的微笑,知道他已有打算,於是道,「屬下今晚就動身。」
***
左賢王府。
諸葛無塵整整躺了近了一個月才醒轉,白二爺一直守在他房裡,看到他睜開眼睛,大大地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
諸葛無塵撐著虛弱的身子坐起身,「我睡了很久?」
「快一個月了,你說久不久?」白二爺站在桌上說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起身,下床,更衣,一句話也不說。
白二爺一見,連忙叫道,「你才剛起來,不能亂跑的。」
外面已經入冬了,他這風寒未癒的身體,再出去吹個風受個寒的,不又得躺個十天半個月的,這不找死嗎?
諸葛無塵沒有說話,一抬頭就能從窗口看到楚蕎之前所住的樓閣,突地喃喃出聲,「她……沒有回來吧!」
小白沒有明說,但他也隱約已經猜出了那個答案。
她那樣決絕地跟隨燕祈然進入幻境,如今又怎麼會再回到這裡來?
他攏緊披風,卻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已經空無一人的樓閣走了去,裡面的一切都還保留著她離開之前的樣子,棋盤上未完的殘局,看了還未合上的書卷……
他伸手拿起梳妝台上靜靜放著的琉璃飛凰釵,冰涼的溫度刺骨刺心的痛,驀地一笑,問道,「她從這裡帶走了什麼?」
白二爺沉默了一陣,說道,「什麼也沒有帶走。」
諸葛無塵默然握緊手中的琉璃釵,她不是什麼都沒有帶走。
她帶走了他的心,卻是在與別人長相廝守。
ps:請假不上班的感覺真好,稍後還有一更。
快寫虐了,雞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