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把亮起來的時候,郡守府門口圍觀的平民加上維持秩序的士兵,數量竟然已經突破兩萬。兩萬人匯聚在一起,在共同的口號聲震盪之下產生的那種氣場,已經不是普通個體可以抗衡,隨著一句又一句引導性和目的性極強的口號被反覆的喊出之後,現場,已經燃燒起來!
「我們是漢人的勢力,是漢人的軍隊,自然只會為漢人說話!從現在起,凡是願意加入我冉魏勢力的,請去旁邊做登記,凡是不願意加入冉魏的,我們也不會強求!」冉閔終於再次起身,他兩眼掃過瞬間變得安靜的現場,朗聲道:「不加入我們可以,但常山城,以及整個常山郡,都是屬於我們冉魏的地盤,凡是不願意成為冉魏帝國一員的,我就只好請你們,滾出去!」
「滾出去!」
「滾出去!」
冉閔的話變成了點燃情緒的導火索,在經歷了審判、殺人和催眠式的喊口號之後,相信在場的人當中沒有幾個會選擇不加入冉魏勢力,當然,這指的僅僅是漢人。事實上這個時候圍觀的群眾當中也沒有胡人,不僅僅是因為審判場上的鮮血已經將他們嚇破了膽,更重要的是那些激憤的漢人,生活在常山城裡的那些胡人,還從來沒有見過漢人表現出如此強大的凝聚力,他們畏懼了,畏懼這些擰成一股繩的漢人!
即便一開始還有胡人混雜在其中偷聽,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胡人不得不瞧瞧的溜走了,他們擔心,繼續下去,恐怕連溜走的機會都沒有,說不定就直接喪命在郡守府門前,陪著那些已經沒了腦袋的同胞,一同去見這個或者那個神仙!
但就算是這樣,這些胡人的安全也僅僅只能維持到天亮時分。
當一個通宵的審判結束,郡守府門口已經用胡人的頭顱堆起一座不大不小的井觀之後,激動的漢人們,開始向那些沒有被送上審判台的胡人家戶衝去!
「主上,要不要阻止一下?」
杜雷看到那些平民湧動,臉色明顯有些擔心,要是萬一鬧出大問題來,影響到冉閔後面的計劃,可就麻煩了。
「不需要阻止。」冉閔緩緩的搖頭,對杜雷道:「你看看,我們只有兩三千人,還要巡邏守門,就算是想阻止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由他們去吧,有了今天的舉動,常山城所有的漢人都沒有退路了!」
他說的沒錯,在趙國,羯人的尊貴是不容侵犯的,別說是殺上門去,就連對面擦過,按照趙國的規矩,漢人也是要立刻避開,若是不能避開,就需要下跪行禮的。像此時發生在常山城裡的事情,若是讓趙國朝廷來判決,那必然就是誅九族的大罪,等待這些平民的,只有是獸園裡那些野獸的鋒利爪牙!
所以當這些平民湧進胡人家戶,開始打砸搶燒的那一刻起,整個常山城的漢人,都沒有退路了,除了跟著冉閔,一起反抗胡人之外,他們再沒有別的選擇!
「不是我逼著他們這樣做的,杜雷啊,心中的怒火被壓抑的越久,其爆發出來的威力也就越是可怕,多少年了,我們漢人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血性過了。今日,就用那些胡人的鮮血來證明我們漢人的血性吧!即便他們當中真的有善良品性的又如何?難道我們漢人當中死的好人還不夠多麼?就算是替那些作惡多端的胡人買單吧!」
「買單?」
杜雷愣上一愣,見冉閔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就沒有追問,跟著冉閔這麼長時間了,自家主人時常會蹦出口的稀奇詞彙,杜雷已經是見怪不驚了。
常山城裡的混亂只持續了半天的功夫,即便沒有冉閔軍出面維持持續,那些平民的怨氣在得到發洩之後,也就很快返回了自己的屋子。只不過經過昨夜的審判和今天凌晨的發洩之後,常山城裡的漢人,終於跟冉閔的軍隊打成了一片,相互之間再無隔閡。
甚至有年輕力壯的平民稀罕冉閔士兵身上的精良裝備,提出要參軍。
對於平民的熱情,冉閔用笑容來回應,但是對於他們參軍的要求,冉閔卻是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
「打仗不是兒戲,我不希望你們為了一口飽飯而丟了性命!請相信我,很快每個人都能分到土地,只要你們能夠勤勞耕耘,今年就能吃飽肚子。別擔心,常山城別的沒有,空閒的土地卻是太多了,別忘了,原本這些土地掌握在那些胡人手中,可如今他們都已經死了,被擺成了井觀,他們的土地,將會一一落實在你們的手中!」
冉家軍內部事實上已經是打明瞭旗號的,故而相應的圖章之類的東西是一應俱全,很快就有會人來負責丈量土地、落實人口,按照每個成人三畝,一個未成年人一畝的標準,向全城的漢人家庭頒發地契。
只要拿到這些地契,就意味著地契擁有者有了自己的土地,馬上就可以前往土地上耕種。這才是三月,也是播種的好時機,正如冉閔所說,只要勤勞,難道辛苦一個春夏,還不能收穫滿滿的糧食?
拿到地契的家庭歡天喜地,還沒有拿到地契的家庭是翹首期盼,不過沒有人緊張,因為冉閔麾下的那些民政官非常的公平,甚至會考慮到每個家庭的具體位置來分配土地,這種清廉為民的工作態度,更是讓常山城裡的平民們對冉魏政權忠心擁戴。
「老爹啊,我想去參軍!」
「娃子,你都有了自己的三畝天地,幹啥還要去參軍呢?」
「老爹,今天我在郡守府門口聽那些讀書人說了,咱們冉魏的軍隊,就是用來保護漢人的,只有軍隊強大了,我們手中的土地才能世世代代的傳下去!老爹,咱家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家裡的土地夠了,您二老也有人照顧,我想,我也應該會咱家做點什麼,參加軍隊,保衛冉魏,那你們就可以永遠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像這樣的對話,在很多漢人家庭當中上演著。
所謂在郡守府門口宣講的讀書人,其實就是一些有文化的崖山密諜。崖山密諜需要做的工作很雜,其中也包含了宣傳功能,尤其是這種帶著強烈政治色彩的宣傳,冉閔是不能由著那些純粹的讀書人亂來的。
控制輿論,是冉閔一直強調的工作。
雖說表面上冉閔已經拒絕了平民報名參軍的要求,但是選拔預備隊的工作卻不能停下。常山畢竟還有如此大的人口基數,冉閔需要從中選拔一定數量的預備隊,然後開始訓練。也許今年上半年這些預備隊還排不上用場,但下半年呢?明年呢?在天下一統之前,士兵的數量總是多多益善的。
事實上類似的事情不僅僅發生在常山城裡,早在石塗佔領上谷郡之後,就已經開始嘗試「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事實證明,不管在什麼時代,用土地來引誘平民,然後再拋出「保家衛國」這樣的旗號,總能讓平民爆發出極大的熱情,踴躍的參軍。
而石塗採取的方式跟石虎幾乎如出一轍,佔領一處,就利用早先埋伏好的崖山密諜將當地胡人們的罪行一一公佈出來,甚至在必要的時候也會找幾個苦主,上演一場「血淚控訴」,最後將罪有應得的胡人斬首示眾,頭顱擺成井觀以儆傚尤。
殺胡人,分田地之後,凡是家中分到土地的漢人,又豈會不擁護?要知道,保護這樣一個政權的事實存在,那就等於是保護了自己的土地呀!正是因為這樣的做法,才讓越來越多的漢家子弟心甘情願的加入到軍隊當中,從預備兵做起,刻苦打熬,最終成為符合冉閔要求的精銳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