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董媗所說,無論冉閔願意還是不願意,平遼將軍這個名頭還是落到他的頭上,從五品的官職,可以率領五萬人的軍隊。
在北平城外,冉閔的損失也算是慘重,而李志飛答應給他的一萬步卒此時就算已經湊齊,仍舊遠在襄國城,不知道石虎是不是考慮到此次作戰的重要性,竟然將鄴城裡的禁軍抽調了一萬人,加上從各地抽調來的部隊,為冉閔湊夠了五萬之數。
事實上冉閔的麾下還有一支隊伍,那就是阿奴干率領的法蘭西僱傭軍,只不過大家都將這支隊伍當成了冉閔的親兵,不計算在統領的軍隊之內。
自打董媗去見了佛圖澄回來,就乾脆恢復了女人的裝扮,雖然談不上艷麗,但素雅的裝扮配上她清麗如水的氣質,更是有種勾魂攝魄的美,就連原本負於後背的長劍,也改而繫於腰間。
石韜這些天時常來找冉閔,當他見過恢復女兒身的董媗後,就來的更加頻繁。
征伐遼西是不可免,為了讓自己多一些回來的把握,冉閔幾乎是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整合隊伍當中,僅僅依靠張四方和石當兩個人已經控制不住五萬人的隊伍,冉閔需要從投入麾下的將領當中挑選一些人才來為自己所用,所以對石韜的這些變化,好像沒有半點覺察。
而董媗明明感覺到石韜對自己的野心和企圖,卻也沒有開口告訴冉閔。
與此同時,無論是在鄴城的朝廷百官還是在平民百姓當中,石韜的威望是一天高過一天,早已經壓過那太子石宣,更不用說如今還躺在北平城裡的石斌。甚至於在坊間還流傳著一種說法,說若是石韜能夠平定遼西戰事,將燕人趕出石趙,凱旋之日,石虎就會廢除當今太子石宣,而將石韜立為太子,將來繼承大統。
空穴來風事出有因,當坊間傳聞落入冉閔耳中時,石韜和他已經即將出發,對於冉閔來說,這是二征遼西。
「韜哥,據說最近鄴城當中有些傳聞,說你要取石宣而代之,你對此有何看法?」出征的第二天,石韜來找冉閔閒聊,說著說著,冉閔就裝著隨意開口,提及此事。
「閔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石韜臉色一變,端正起來,兩眼望定冉閔,「想我出生卑微,原本也沒有覬覦大寶的希望,但當今太子殘暴無能,其他幾個兄弟或是有勇無謀,或是膽怯卑微,若是將我大趙交在他們手中,豈不是毀了父皇畢生之成果?我雖然往日不受父皇重視,但而今聲名日益彰顯,父皇寵愛有嘉,為了父皇,為了這大趙的江山,不是我要覬覦大寶,而是父皇選擇了我,是我大趙千千萬萬的百姓選擇了我,國師說的不錯,我就是這大趙的天命,是大趙國運變化的契機!」
「國師?」冉閔眉頭微微一皺,「國師找過你?」
石韜聞言哈哈一笑,「閔弟,別以為後趙國只有你才能得享國師摸頂的殊榮,不瞞你說,當日我被父皇封為燕王后,國師也摸頂賜福,我剛剛說的話,就是國師那時親口對我所說。」
「哦?韜哥,能不能把國師當時對你說的話,說給我聽聽?」冉閔心中若有所動,問道。
「當然可以了。」石韜兩眼一轉,清了清嗓子,模仿起佛圖澄說話的聲音和語氣:「燕王,今日為你摸頂賜福,實因你乃是大趙氣運轉向之關鍵,來日怕是要辛苦你了,一切多擔待,善哉善哉,都是為了天下黎民蒼生,阿彌陀佛!」
「你看,這可是國師大人親口說的話呀!」石韜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得意之情,然而,佛圖澄對石韜所說的這番話,落在冉閔耳中,卻讓冉閔感覺到截然不同的意思。「希望是我想偏了,佛圖澄既然是個和尚,不應該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對了,我怎麼沒有看見董媗呢,她到哪裡去了?」石韜根本沒有注意冉閔臉色的變化,左顧右盼地尋找董媗的蹤跡,兩顆眼睛珠子不住的四下掃視,顯得有些猴急。
而這個時候冉閔也總算是感覺到石韜對董媗的關心好像有些超出了正常界限,不由地轉頭,狐疑地望了那石韜一眼。
「閔弟,我只是咳咳,董媗姑娘好像還沒有婚嫁吧?」
新出爐的燕王和平遼將軍在石趙朝廷當中呼聲很高,在石虎和整個石趙國的傾力支持下,隸屬於燕王的十萬士兵終於整合起來,而平遼將軍石閔則成為當之無愧的統領,負責全軍上下的指揮。
五萬步卒加上五萬騎兵,二十萬民夫的龐大隊伍,緩緩離開鄴城,向著遼西方向進發。
此時已經進入八月,還有十多天,就是中秋節了。雖說中秋節這個節氣要等到唐朝才真正的確定下來,但事實上這個時代已經有了「中秋」這個說法,即便其他人不重視這個日子,但是對於冉閔來說,中秋節卻是個讓人倍加思念親人的時節:「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這是誰寫的?」
董媗聲音傳來,冉閔淡淡一笑,「誰寫的並不重要,有時候需要的只是一種心境!」
「心境?冉閔,你能不能告訴你的兄弟,燕王石韜,讓他不要沒事的時候就來煩我,我很不喜歡聽到他在我耳邊說那些話,我甚至很不願意見到他的那張臉!」
冉閔一聽這話,轉過頭去,臉上也變了顏色,關於石韜對董媗的想法,現在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當然,僅限於知道董媗真實身份的人。冉閔也很無奈,因為他既不能直接告訴石韜,董媗是國師的親傳弟子,畢竟國師大人是男性,又是個佛教徒,有個如此年輕漂亮的女徒弟,恐怕會讓人浮想聯翩,而董媗又不肯讓冉閔說她是冉閔未過門的媳婦兒,如此一來,冉閔真沒有什麼借口來阻止石韜接近董媗,只能是讓董媗離石韜遠一些。
「他是燕王,我只是個平遼將軍,要不,你這就回轉鄴城,給國師大人說,說我很安全,不再需要你保護了,就沒有這個煩惱了,如何?」冉閔算是想出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然而董媗卻不願意選擇這條路:「你很安全?我倒是沒有看出來,就你這點本事也好意思說自己安全麼?」
跟董媗的一番爭執徹底破壞了冉閔的心境,讓他再也不能憑月追思,追思後世的那種浮華生活。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後世的生活在冉閔的心中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夢境,有時候冉閔甚至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從後世穿越而來,還是僅僅只做了一場無比真實的夢,夢中的一切雖然清晰,卻皆是自己的幻想,只有眼前這個人吃人的世道,才是真實的
石斌帶著李農和麻秋駐守在北平城,麾下的士兵雜七雜八加在一起還有五萬多,加上斷斷續續收攏的一些殘兵,整個北平城周圍聚攏的趙國士兵數量總計在八萬人左右。相對來說,也算是兵強馬壯,但是在精神狀態方面,這些軍隊的士氣卻是異常低落,畢竟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敗仗,也就是李農和麻秋這兩個老將才能心態平和的帶領著士兵駐守,換成個年輕氣盛的武將,恐怕早已經去跳渤海灣了。
燕國方面,慕容恪率軍取了漁陽,雖說是走脫了石斌,但掌控住漁陽這個要害城市,對於燕國來說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以漁陽為跳板,右可攻北平,直下就是河間,右則是高陽。只是因為連場大戰,燕軍也需要修整,況且八月一過,長城內外的天氣就會迅速轉涼,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來,嚴重影響到隊伍的戰鬥力。
按照慕容皝的想法,就是要慕容恪經營好漁陽城,至於說北平的那些趙國殘軍,暫時不用理睬,熬過這個冬天,等到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再做打算。
可是慕容恪不這樣想。在這個年輕天才的統帥心中,漁陽乃是一個孤城,想要穩定下來,就至少要拿下北平城,互為犄角,方能穩定。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況且慕容皝向來是信任慕容恪的,自然會讓他放手施為。
在漁陽城匯聚休整的燕軍,正在謀劃著最後一場大戰——進奪北平城。慕容恪要求在第一場大雪之前搶下北平城來,一舉平定遼西戰事,為來年大舉進攻石趙做好準備。
雖然冉閔不知道慕容恪的打算,但是他卻能夠猜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