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圍解,石韜對冉閔這個兄弟自然是感激不盡。
「若非閔弟,愚兄此番定然死於圍城之下,始知當初閔弟不讓愚兄來當這遼西太守是如何明智,閔弟,幸虧有你!」石韜緊握冉閔雙手,口中滔滔不絕的皆是感激之情。
「你我情同兄弟,這些感謝的話休要再提!」冉閔實在是受不了石韜這種婆婆媽媽,「況且既然我來了,光是解圍又豈是我的風格,韜哥,我這裡還有一份大功勞送給你,足夠你返回鄴城之後,換個平安富貴王當了,今後,再不要來這些地方冒險!」
「大功勞?」石韜也不是笨蛋,先是一愣,隨後道:「不可!閔弟,那些人頭乃是你用命拼回來的,你麾下兩萬三千披甲,數萬民夫死傷不輕,這都是他們用命拼回來的,豈可讓我這個敗將白白佔此天大的功勞,不可,萬萬不可!」
「韜哥,瞧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可沒說這些功勞都是歸你啊,你只要掛上一個指揮的名頭,我麾下那些將士,無論是否犧牲,朝廷總不會不犒賞,這豈不是就已經夠了?你還想那麼多幹啥,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冉閔是決意讓讓石韜在兩場戰事當中分一杯羹,雖然被慕容恪夜襲大營冉閔麾下死傷也是沉重,然而畢竟有兩萬多的燕人頭顱,哪怕就是石虎,也要承認冉閔的功勞。
冉閔也想過,解圍的軍隊來歷有些不明,若是不讓石韜擔任起指揮的名頭,將某些人的嘴巴堵上,到時候自己解釋起來也是極麻煩的事情,說不定還會被人藉機打壓,得不償失。
只是冉閔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一番好心加謀劃,卻是將石韜一下子推到了遼西之戰的風口浪尖!
原因是,李農敗了!
李農手中原本就有五萬大軍,此後麻秋率隊北山,又是五萬大軍。前前後後的十萬大軍,兩員威名赫赫的趙國大將,竟然就在漁陽城外,被僅有三萬人不到的慕容恪打敗,銜尾追殺數十里,殺的人仰馬翻,淒淒慘慘的丟下了五萬人頭,華麗的敗退到冉閔等人剛剛才撤出的北平城當中,也幸好冉閔解圍北平城,否則還不知道李農等人會不會一直敗退到鄴城?
當然,李農倒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因為他把石斌從漁陽城裡救了出來,代價就是那六萬顆人頭,加上一座漁陽城!
如此「勝仗」跟冉閔在北平城外上演的「帽子戲法」相比,顯得極其有衝擊力,一邊是六萬顆趙軍腦袋外加一座城池,換回來個半死不活的石斌;一邊是近三萬顆燕軍腦袋,同樣是加上一座安然無恙的城池,換回來一個風風光光的石韜!
而因為冉閔的謀劃,石韜成為北平城大捷的總指揮,豈會不被推到風口浪尖?就連石虎差點都要到鄴城外十里相迎,包括石宣在內的皇子們此時心中是何感覺可想而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站在石韜府中,冉閔禁不住仰天長歎,他原本只是想為石韜換回一生榮華富貴,卻不料將石韜一舉推上了眾矢之的的位置。他今日來找石韜,是專程來找石韜請罪的。
「閔弟,大喜,大喜啊!」
石韜穿著官服,喜氣洋洋的出現在冉閔視線當中,人還未至,雄壯的聲音已經順風而來。
「這位是。」
軍陣之中石韜並沒有留意,而今已是在太平的鄴城當中,董媗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哪怕換成男裝,也成功的吸引到石韜的關注。
「韜哥,我這是來向你請罪的!」董媗氣質容貌的殺傷力冉閔自己是早已經免疫,在他內心中已經將董媗當成自己禁臠,而跟石韜感情勝似兄弟,自然不會因為石韜剛剛停留在董媗身上的眼神而在意,直接開口道。
「請罪?閔弟,你這話從何說起?你可知道,今日父皇已經將我封為燕王,而且要我帶兵打仗,我已向父皇要了你,升你為平遼將軍,跟我一起率領十萬大軍,將那燕狗統統殺光,收復遼西,一路殺進大棘!」
「燕王?平遼將軍?」
平遼將軍這個稱號在趙國雖然並沒有出現過,但既然叫做升,又不是「鎮」開頭的正五品,冉閔心中估計應該就是從五品的軍職,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石韜竟然被石虎封為燕王!
在歷史上,石韜被封為秦公已經是到頂了,他就是在秦公的位子上被石宣殺害的,如今,石韜竟然被石虎封為燕王,僅是從這個稱號上,冉閔感覺石虎已經有了跟燕國決一死戰的傾向,對於趙國的百姓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麼說來,皇上是打算一舉平定遼西,殺破慕容鮮卑咯?」
「那是自然!」石韜顯得異常興奮,上前攬住冉閔的肩膀,「我說兄弟,皇命不日即將送達你的手中,到時候你可不要拖為兄的後腿啊,等我們兄弟兩平定遼西,殺入大棘,到時候整個燕國境內任你予取予求。」
冉閔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卻渾然沒有發現,石韜在說這話時,兩眼卻是不住的在董媗身上掃來掃去。
「豈容我回去冷靜冷靜!」冉閔隨口恭喜了石韜,帶著董媗就要離開,往日石韜明白冉閔心思,並不挽留,今日卻是百般挽留,甚至差點發了脾氣。
還好,或許石韜還知道自己要依靠冉閔統帥大軍,最終忍住性子,送冉閔兩人走出大門。
「剛剛那個石韜,好像想一口把我吃掉,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德性,沒一個好東西!」
「啥?」
冉閔裡腦子不空,翻身上馬之後拍拍白龍頸脖,說了一聲「回家」,整個思緒就沉入石韜封為燕王一事當中,就連董媗剛剛在身邊說了一句什麼話,他都沒有聽清楚。因為董媗此時的身份是冉閔保鏢,原本就落後冉閔半個馬位,也沒有注意到剛才冉閔是雲遊天外,自然認為冉閔是在裝傻,冷哼一聲,也不在說話。
「董媗啊,你說,我這個平遼將軍,究竟是當,還是不當?」
「當不當你說了有用?」
冉閔開口這麼一問,董媗心中更是認定冉閔在轉移話題,語氣也頗有些不忿,可惜冉閔仍舊沒有注意,只是喃喃道:「改變了,一切都已經改變了,遼西,恐怕我是避不開了!」
「改變了?」
董媗的兩道柳眉微微皺起,陪著冉閔一路走到驛館門口,才道:「這裡的防衛森嚴,你應該不會有事,回到鄴城我還沒有去見過師傅,我這就去轉轉!」
對於董媗要請假去見師傅,冉閔並沒有意見,況且他此時也沒有心思跟董媗糾纏,只是擺擺手,就自顧自的走進驛館,回到自己屋中,就連張四方和杜雷兩人向他見禮,他都是不理不睬。
「將主這是怎麼了,好像失魂落魄似地?」張四方開口問那杜雷。杜雷只是搖頭,也不回答張四方,只是道:「別說了,去安排警戒巡邏,這朝堂上,怕是又出了什麼事了!」
冉閔用了一整夜的時間才算是勉強理清目前的情況,既然石韜已經當上燕王,自己被封平遼將軍,那路,還得一步步的走下去。
此時遼西的狀況,就是趙軍依托不算堅固的北平城,在跟燕人拉鋸。北平城並不是一座雄城,只是因為深入石趙境內,補充兵員和物資更加容易,而李農和麻秋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如何在燕人的騷擾下保證自己補給線的暢通,他們還是知道的。
至於石斌,因為他本職是遼西鎮守,除非整個遼西失陷,或者是石虎親自下令,否則他是絕對不能離開遼西的,北平城不算是遼西,但現在卻是遼西戰場的第一線,所以石斌只能留在北平城,哪怕他已經被嚇的只剩下半條命。
而燕兵在趙境之內損失也不算小,加上戰線越拉越長,正常情況下,只要進入冬季,這場遼西的戰鬥就會無疾而終,當整個遼西冰封的時候,只有瘋子才會發動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