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啊!」
冉閔不顧身上摔出來的疼痛,雙臂一張,兩腳分開,左右手各頂住一頭蠻牛,此時才開口出聲,對那少年道:「你頂左邊,我掰右邊!」
「好!」
那少年抬起頭來,一對亮錚錚的眼眸子跟冉閔眼神對上,卻是正氣浩然,那面孔也是方正有加,渾不似一個放牛小子應該有的氣質。
一個照面間,冉閔能夠看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多,等那少年應承下來,冉閔分擔了不少牛勁兒,也是心中擔憂少年等下究竟能不能撐的住。
「一、二、三、撒手!」
越是拖延,冉閔擔心那少年越是乏力,情急之下他也只能賭這麼一把,數過三個數後,一聲大吼,冉閔送開左手,同時轉身,左手一把抓住右邊公牛的右腳,整個人將那公牛頂住!
「還好!」
背後傳來少年的怒喝,還有公牛「牟牟」的叫聲,冉閔知道那少年已經成功頂住公牛,整個人放心下來,舌尖頂住上顎,他雙膀爆發,怒喝有若驚雷:「倒!」
左右手相反較力,那公牛的頭頸承受不住冉閔的力量,頓時被扭曲,順帶著,整個龐大的牛身「轟隆」一聲,重重的摔倒在黃土地上!
「轟!」
不等冉閔起身,同樣沉悶的摔倒聲竟然緊隨而來,倒是讓冉閔心中一驚,暗道:小子好大的力氣!
待他轉身過去,果然,另外一頭公牛也被那方臉少年摔倒,跟他如出一轍!
「哥哥的法子果然有效,剛才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少年的臉膛發紅,額頭上掛著黃豆大小的汗珠,看來收拾這兩頭公牛,也差不多到了他的極限。只不過冉閔聽這少年叫自己「哥哥」,心中多少有些苦笑,真要說起來,恐怕他冉閔的年紀比這少年還要小一些。
「我只是有經驗而已,倒是小兄弟,你怎麼稱呼啊?這兩頭牛,都是你家的?」
「哥哥,我姓馬,馬承安。字漢生,這兩頭牛正是我家養的耕牛,因為看見剛剛那頭白花牛,平常挺好的兩個,不知怎麼就頂了起來!」那馬承安甩動雙手,剛剛跟兩頭蠻牛較勁,他現在兩個膀子才感到說不出的酸軟。
「閔哥哥,閔哥哥,你的力氣好大啊!」顧小雅等人這個時候才趕了過來。那顧小雅上前表揚冉閔,冉閔自己是沒啥感覺,只是他看到馬承安臉上好像露出幾分不服氣的神情,心中暗笑果然是少年心性,聽不得別人比自己強。
「這位哥哥的力氣也不小啦!」顧小雅本就是人精,一看馬承安臉色哪有猜不到緣由,倒是她一句話,弄得馬承安臉上神情變得極不自然,低著頭窺視顧小雅兩眼之後又連忙去打量自己腳尖,「出來好一陣子了,我得回家了!」
「且慢,承安兄弟家中情況如何?可有興趣隨我征戰天下?」就在那馬承安身形轉換之間,冉閔突然強烈感覺此馬承安不是普通人的後代,那一舉一動之間隱隱然流露出相當的功底,分明就是有功夫在身,況且馬承安剛剛表現出來的力量甚至已經不輸冉桐,稍加培養,將來就是真正的猛將之才,手下正缺乏大將的冉閔,豈能放過這樣的人才?
「征戰天下?」馬承安臉上一愣,隨後搖頭道:「征戰天下就是那麼有趣麼?我娘說,征戰天下,一將功成萬骨枯,光是那血流成河的景象,就足以讓人崩潰,算了,這位哥哥,有緣再會!」
「唉,可惜了!」
看著那馬承安牽牛的身影遠去,冉閔禁不住搖頭,與這樣一個很有培養價值的猛將失之交臂,實在是一個重大的損失,倒是顧小雅,雖然精明,但在看人的眼光上,卻還是有所欠缺,看不出馬承安這個人的真實本事,所以倒是不覺得馬承安有何本事值得冉閔重看。
「阿奴干!」
冉閔也不去跟顧小雅解釋,而是直接將阿奴干叫了過來,對他吩咐道:「跟上這個馬承安,萬萬不可被他發現了,別看是個蠻小子,我敢保證他精明的很,是受過教育的家庭出來的,務必小心,你小子這次若是再壞了我的大事,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們!」
對著阿奴干顯黑臉,冉閔倒是將這個匈奴漢子唬的的臉上訕然,連聲道:「不敢,不敢,請老闆放心,我一定會吩咐下面的人小心謹慎,萬萬不會誤了老闆的事的!」說完,阿奴干就忙著去安排,而冉閔也沒有了繼續踏青的心思,帶著顧小雅回轉,轉身返回長安城不提
寒食節剛過,冉閔就在長安城中得到消息,說是那慕容評進入石趙境內瘋狂掠奪,將遼西一片殺的落花流水,劫掠了大量的平民人口。
這消息一鑽進石塗的耳朵,頓時讓石塗驚歎不已,暗道二弟麾下的密諜厲害,竟然早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只不過目前還不清楚冉閔給佛圖澄去的那兩封信究竟有沒有發揮作用。倒是冉閔心中很是安定,自從上次太子派來太醫看過自己之後,就再沒有石宣半點的消息,可見應該是石宣被什麼事兒給纏住,由此推斷,倒是有極大可能是因為遼西的戰事,最終還是影響到了石宣,以至於暫時騰不出手來找冉閔的麻煩。
遼西戰事一起,冉閔心中就暫無顧忌,頓時催促石塗,加快對石廣藏寶的發掘速度。
最近一段時間,石塗已經安排自己的幾個得力干將去將那個水路碼頭一點點的蠶食過來,那碼頭的強人原本是從石廣軍伍當中退出,暗中依照石廣命令行事,後來石廣被處死,那人沒了約束,將碼頭控制得無比嚴密,就連幾個官府中人想要伸手進去控制,都未能成功,畢竟官場上的手段並非都是萬能,反而是黑旋風那些馬賊慣用的法子最終奏效,愣是將這個水路碼頭弄到冉閔兄弟手中。
對於這個水路碼頭,冉閔一開始並不上心,當經營了三五天之後,那碼頭產生的收益確是將冉閔驚呆了——光是收取那些經由碼頭貨商的「抽頭」,一天下來竟然不比藏水米鋪子低。如此景象讓冉閔禁不住暗歎,感情「保護費」在中國已是歷史悠久了。
隨著對碼頭的瞭解深入,還有更加驚人的內幕被揭開!
當初石廣擔任長安城守時,麾下統兵數量一度達到三萬之多,而當時石廣心中早有意起事,在兵力最盛之時,石廣竟然暗中鼓動麾下精兵退役,從花名冊上除名了一部分,同時又讓一部分人離開軍營不除名,表面上看,石廣這樣做符合「吃空餉」的慣例,然而這些離開軍營的廝殺漢幾乎都是孤家寡人,在石廣麾下將領的安排下,進了這個水路碼頭,充當強人。
當初正是因為有這些有精兵組成的「保安隊」,那個石廣的親信才能在石廣被斬首之後,牢牢的將這個水路碼頭控制在手中,這半年多的光陰,也積攢下相當的家產。可惜如今這些家產是便宜了冉閔兄弟,而那些原本屬於石廣麾下精兵的強人好漢,一部分被石塗攆散,剩下的就被石塗吸納,立下效忠書,繼續掌控著這個碼頭。
水路碼頭的事情,長安官場上上下下都看在眼中,說不得,又是冉閔出面,將水路碼頭的好處跟石涉歸勻上一勻,得了好處的石涉歸這才出面,將一眾貪心的官吏安撫。
「我看下一步,就是那兩個鐵匠鋪子,大哥你以為然否?」
冉閔看著攤在桌面上的計劃書,其中藏水米鋪和水路碼頭已經被墨筆劃去,石塗正是按照計劃書,一步步的來走。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只不過二弟啊,這兩家鐵匠鋪,都是有著官方的名頭,實際掌控他們的,那都是長安城裡的官吏,難不成,你又去找那石涉歸出面協調?」
對於這個問題,冉閔也是頗為頭疼。他身為皇孫,在長安城裡有個米鋪子,又暗中控制了一個水陸碼頭,照說勢力已經控制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插手長安城的政局,控制官方的鐵匠鋪,到時候就算石涉歸此人明裡不說什麼,暗中怕是會有所準備,若是讓石涉歸找到足夠的證據,恐怕又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