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君子之道,小人之道,石塗不明白堡主的意思,石塗只知道,若是讓那數千民眾因石塗而死,則石塗生不能安,死不能瞑目!」
管寧熙苦口婆心的說了一陣,誰知道卻是半點用處都沒有,石塗好像是一塊石頭,硬生生就是不開竅,到最後,管寧熙也有些火了,霍然而起,大聲道:「石塗,你光是為了自己心安理得,那你又又沒有想過,若是你一意孤行,那冉閔,還有你的家人,還有你的未婚妻,他們會不會因此而自責,悲痛一生?別忘了,密雲山的計策,根本就是冉閔一手謀劃,若是你因此而死,他會怎麼想?」
「閔兒!」
管寧熙的話,一下子說到冉閔的心裡去了:若是自己一意孤行,閔兒,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他會不會去劫大牢,會不會去劫法場,會不會……
石塗自然是不知道,此時,在襄國城,冉閔已經做好出發的準備。因為張四方遲遲沒有消息回來,卻有風聲傳來,太子石宣很快就要返回襄國城,然而直到現在,冉閔仍舊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無奈之下,冉閔跟顧太炎商量,決定想法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的方式,就是讓太子石宣暫時不返回襄國城。
然而,太子石宣的行程那是早早就已經定下,除非是石虎親自下令,否則就算是石宣他自己想多在鄴城待上幾天那也是不成的。當然,還有一種情況,石宣可以臨時返回鄴城。
「二叔子,你這單槍匹馬的,是準備幹啥去?」
冉家大院門口,正準備出門的冉閔,碰上早晨起來吐納的張雯羽。
「嫂子,大哥那邊遲遲沒有音訊,那石宣就要回來了,我去阻他一阻,若是大哥回來我還沒有回來,記得給大哥說一聲,讓他去找顧家老爺子,我跟老爺子之間商定了策略,想來應該可以挽救大傢伙兒的命!」說完這句話,冉閔也沒有心思再跟張雯羽多說什麼,輕輕一磕白龍馬肚子,那白龍發出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疾奔而出。
冉閔離開後的第二天深夜,張四方和石塗悄然返回了冉家大院。跟張雯羽和張媽見過面之後,石塗憂心冉閔的情況,若不是張雯羽阻止,石塗定等不到天亮就要去叫顧氏醫館的大門。
對於石塗的到訪,顧太炎倒也不驚訝,將其帶入後院,一陣詢問。
當石塗告訴顧太炎,冉閔竟然已經單槍匹馬離開襄國城去阻止石宣時,顧老爺子的臉上也是驟然變色:「此事萬萬不可讓小雅知道!冉閔這小子機智百出,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只不過既然他已經離開襄國城,那我們這邊可就要抓緊了!石塗啊,我這裡有一種藥,你是敢吃,還是不敢吃?」
「藥?」
石塗臉上儘是茫然之色,他以為顧老爺子和冉閔之間定下了什麼奇謀,未料顧老爺子啥都沒有說明,開口就是問他要不要吃藥。
「不知是何藥?我身體健康,無病無傷,何故要吃藥?」
「此乃毒藥!」顧老爺子從懷中掏出個紅綢塞子的潔白小瓷瓶,放在石塗面前,低聲道:「此藥,入口既死!」
「啊?」雖說石塗此番回來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以身赴死,但當他聽到顧太炎的話後,仍舊不免大吃一驚,畢竟不得不死跟服毒藥而死,從心理上來說,後者更是難以接受。石塗心中震驚莫名,但細細看顧太炎的神情,反而有種隱隱然得意的樣子,故而石塗心中嘀咕: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奧妙不成?
「老爺子,死,石塗不怕,不過老爺子總該給石塗一個明白,為何石塗要服毒而死呢?」
「因為你若是活著落入石宣手中,那才真是生不如死,到時候恐怕還有更多的人因你活著而遭罪,所以我跟冉閔商量,解決此時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你死了。只要你死,而且死了很久,那石宣就無法再在你身上做文章,到時候,石宣弄出來的奸計,自然也是無法實施了。就不知,石塗是敢死還是不敢死呢?」
「如果說石塗死了真的能夠跟老爺子您說的那樣,那區區性命有何可惜?不過還望老爺子給小子一點時間,我先回去跟張媽,還有……還有張雯羽交待一下。」
石宣的話,引來顧老爺子一陣長笑,「石塗啊石塗,看來冉閔那小子說的一點都不錯,你真是個敢作敢當之人,也罷,我也不逗你玩了,此藥雖然是毒藥,但在某種情況之下,也是能夠救命的藥!你若是信的過老頭子我,那也不用回去告別交待遺言了,現在就服了吃藥,等到藥性一過,你就能重見天日!」
「啥?」
顧太炎的話讓石塗兩眼發直,「老爺子,你剛剛不是說此藥入口既死,怎麼又……」
「那你是信不信的過我?」顧老爺子瞇起雙眼,望著石塗。
石塗自然是信得過顧老爺子的,只是顧老爺子的話實在是讓他過於驚訝,驚訝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了:「現在?」
「是的,現在!」……
石塗死了!
全襄國城的人都知道,剛剛成為皇親國戚的石閔家的石塗,死了。
死在密雲山一戰,那一戰,後趙國征東將軍麻秋率領的三萬軍隊大敗虧輸,有一半多的戰士被鮮卑人砍了腦袋,慕容家最能打仗的慕容恪在三藏口設下埋伏,活捉了不少後趙國將領不說,還讓石塗當場戰死,只是因為石塗身上的盔甲跟普通士兵差不多,所以才沒有被慕容恪用來梟首示眾。
是冉家找了密雲山附近的獵戶,才將石塗的屍身送了回來,雖然現在是冬季,但因為後趙軍倉皇逃竄,而燕軍更不會好心的去打掃戰場,所以石塗的屍體不僅僅被野獸撕扯,而且也開始腐爛。襄國城裡幾個有名的仵作都去勘驗過石塗的屍首,此人是石塗不假,而且像是已經死了很久,為了避免疫病,李志飛不得不接受幾個仵作還有名醫的建議,讓冉家快快的將石塗安葬,將此事了結。
事實上,當石塗躺在棺材裡安放在冉家客堂中時,太子府上幾個師爺也去拜訪了,隨了禮後,幾個師爺還按照規矩去悼念了一番,其實就是仔細的觀察。屍體是石塗不假,因為腐爛的味道過於濃郁,冉家還在棺材裡放了不少的香料,混合起來的味道,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冉家上下是一片愁雲慘霧,張媽哭得死去活來,跪在旁邊的那個年輕女子一雙眼睛也腫得像是兩顆蜜桃,唯獨讓太子府裡的幾個師爺心中感到奇怪的是,沒有看見冉閔。
他們不好開口詢問,就只能輾轉找到李志飛。
「好了好了,你們這一家上下,皆是婦孺,那小王爺去了哪裡?」
「閔兒,閔兒他……」張媽揉著手巾,卻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因為她確實是不知道冉閔的去向,無論是冉閔還是張雯羽,都沒有跟她說過。
「二叔子見到夫君的屍體,激怒之下,單槍匹馬衝出襄國城,說是要去找燕人的晦氣,我,我們都阻攔不下啊!」張雯羽這一開口,眼淚珠子馬上就掉的滿地都是,梨花帶雨的,讓李志飛不忍心再繼續問下去,只是一個勁兒的跺腳:「這,荒唐,太荒唐了!單槍匹馬去找燕軍麻煩,小王爺實在是太不重視自己性命了!」李志飛心中焦急萬分,若是小王爺有個三長兩短,皇上怪罪下來,他這個城守可是承擔不起啊!
李志飛正在懊惱之際,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喧嘩,細細一聽,卻是家丁們在疾呼,說是二少爺回來了!
「小王爺回來了?」李志飛臉上一怔,隨之露出絲絲喜悅之色,而張雯羽則是嬌軀微微一抖,暗中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隨即悲聲道:「二叔子回來了,這個家,總算是有個男人了啊,二叔子,你可回來了啊!」
冉閔是回來了,此時,他騎著高大的白龍馬,就站在冉家大院門口。他一身素色悼服,頭上栓著一根白色的帶子,準確一點說,曾經是一根白色的帶子。
無論是白馬還是衣服,上上下下都沾滿了血跡,有些地方已經紅的發黑,也不知道究竟要殺多少人,才能黑到成這個樣子
「哥,我替你報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