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冉閔返回襄國城,石塗下葬的第三天,襄國城裡的太子府終於熱鬧起來,然而聽有門路的人傳說,太子返回襄國城的當天就砸了五個玉器,又殺了兩個平素最寵愛的姬女,至於太子殿下為何如此生氣,原因好像是在路上碰見刺客,若不是太子殿下的運氣不錯,恐怕還要受點傷,見點血。
應付完石宣的李志飛,第一時間趕去了冉家。
其實李志飛這個太守當的有些憋屈。為啥呢?因為現在襄國城裡不僅僅有個皇太子,還有個皇孫,最關鍵的是,這兩個大爺之間還很不對付。
這不,隆冬裡李志飛跑了個滿頭大汗,人還沒到冉家大院門口,他兩個同樣是跑了個滿臉通紅的跟班就已經大聲吼起來:「開門,開門,城守大人來了,還請小王爺速速開門,禍事,天大的禍事!」……
「李大人!」
冉家客堂裡,冉閔滿臉鐵青,渾身縞素,兩眼通紅地瞪著臉色燦燦的李志飛,「您的意思,是說我,在半道上刺殺了太子殿下?」
「不是不是!」李志飛連忙擺手,矢口否認道:「這哪裡是下官的意思,這乃是太子殿下的一點懷疑,也是太子殿下要求下官前來問問,看看小王爺您怎麼說?」
「怎麼說?我還能怎麼說?我的血親兄長才剛剛安葬,家中一團亂麻,我有時間去刺殺太子?再說了,我可是帶著那麼多鮮卑人頭回來,什麼時候,太子殿下的身邊有鮮卑人的護衛了?城守大人,既然是太子殿下委託你來的,那我也委託您回去告訴太子殿下,若他手中有我石閔刺殺他的真憑實據,不妨就直接來將我抓入大牢好了,否則就不要再來打攪我的平靜生活。」
此話說完,李志飛還沒來得及接口,冉閔就發出一聲長歎:「兄長身故,嫂子悲痛欲絕,阿母更是奄奄一息,我決定三天後出發,帶全家去封地住上一段時間,李大人,我走之後,家中上下的事情,就勞您多多照顧,不要讓宵小覬覦了去!」
「自然,這個自然,啊,小王爺,您這是要去下越郡啊,後天,這麼急?」李志飛原地轉了兩圈,那石宣讓他辦的事還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現在冉閔突然說他要走,這要是走了,誰去面對暴怒的太子爺啊?讓他李志飛去承受?他可不樂意!
眼珠子一轉,那李志飛也不是個傻子,冉閔的行程自然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但他手中還有籌碼啊。
「小王爺,既讓您已經決定要去散散心,下官也只能預祝小王爺行程順利了,只是那些被扣在太子爺地牢裡的漢人,恐怕要遭殃了。小王爺您可知道,那太子爺一回府中,就殺了好些個人,就連他平日裡最寵愛的姬女,也都殺了裝盤子裡,讓大家分而食之,下官實在是擔心……」一面說,李志飛一面拿眼神去瞅冉閔,若此時冉閔臉上流露出哪怕半絲不忍的情緒,李志飛都會抓住從而大做文章。
然而,冉閔的神情讓李志飛失望了。
無論李志飛說得多麼淒涼,冉閔渾然不動,「那些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兄長已經去了,我只需要照顧好我家上下便是,至於其他人,石閔我管不著!李大人,閔還要去收拾行裝,就不奉陪了!」
換做是冉閔沒有去鄴城參加祭祖之前,恐怕是不敢用這樣的口吻跟李志飛說話的,畢竟從官銜上來說,冉閔這個北中郎將跟襄國城城守之間還是有一定差距,然而正式進入皇家族譜之後,大家就是各算各的了,若是在朝廷上,冉閔自然是要落後李志飛三步,但登門拜訪之時,就該李志飛落在下風了。
所以冉閔開口送客,李志飛也不能強求,只得連連道:「是,是,下官明白了,不過太子殿下那裡……」
「你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我一概不知道!哼!」
冉閔完全不給李志飛面子,拂袖而去,轉身進了後堂。
後堂裡,石塗去世的愁雲慘霧還盤桓不去。三個弟妹當中,唯有冉桐對死亡一事瞭解最深,也最是悲痛不已,剩下的兩個小孩此時懵懂,只是見大人傷心,他們便流淚。張雯羽已經換上了未亡人的裝扮,兩眼紅腫的跟桃子一般,顧小雅時時刻刻都陪著這新晉未亡人,同樣是梨花帶雨。
「後日我們便出發,前往下越郡,聽聞那裡郡守已經調任,空置出來的郡守府稍事修葺便可臨時充當我們的宅邸,大家換個環境,心情或許能夠舒暢一些。」冉閔開口說話,冉瑜和冉丫聽要說遠足,臉上不免出現幾分希冀,被張媽瞪了一眼才老實下來。
「張媽,你帶三個孩子去休息,明日裡好好收拾一番,凡是在下越郡能夠買到的東西,咱們就不帶了,簡單一點,路上大家也輕鬆。」
將張媽和三個孩子打發走,房間裡就剩下顧老爺子,張雯羽兩個女人以及冉閔自己,張四方習慣性地站在冉閔身邊,這個時候,冉閔才一掃臉上的頹喪,「老爺子,您的那個藥,真不會出問題吧?」
「怎麼可能呢!」顧太炎使勁兒吹鬍子,只是礙於張雯羽和顧小雅都在場,他不好意大聲怒罵冉閔。倒是張雯羽,抓著手絹抹了抹眼睛,道:「二叔子,啥時候才能讓你大哥出來啊?」
「現在還不行!」冉閔搖著頭,看不到石塗真正甦醒,他心中也是沒底。但剛剛李志飛來傳話,事實上就是石宣在試探,冉閔相信石宣手中必然是沒有真憑實據,否則以石宣的性子何必在家裡殺姬女洩怒,怕不是早就揮兵包圍冉家大院了。
「剛剛李志飛來,說是太子殿下懷疑半道上刺殺他的人是我,要著我去問話呢!」
「啊!」
冉閔的話引來大家一陣的驚呼,畢竟刺殺太子的罪名若是坐實,恐怕冉家上下那就是真正的雞犬不留,不吃驚才怪了。
「放心,我現在好歹也是皇親國戚了,沒有真憑實據,他石宣又不是皇上,豈敢輕舉妄動?不過避避風頭也是好的,大家去下越郡散散心,想來那邊更好玩,若是萬一,大家也能有條退路!」在下越郡的清風堡裡,冉閔可是養著上千匹良馬,如果事情的發展真已經到不可挽回的程度,那上千匹良馬加上整個清風堡的資源,完全可以讓冉家成為草原上的一個名門望族,更不用說後面還有個易守難攻的管家堡,有這樣兩手準備,冉閔倒是不擔心冉家上下的安危。
「只是那些被抓的漢人,聽李志飛的口氣,石宣怕是仍舊不肯放人啊!」不待大家開口,冉閔又搖頭,關於那些漢人平民,反而是冉閔最沒有把握的一環,也不知道他前些天做的事情,最後究竟能夠發生什麼樣的作用。
「冉閔啊,你既然已經決定後天出發,那我和小雅……」見大家不說話,顧太炎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厄,這個事情,老爺子您還是跟大嫂商量吧,這個……長兄為父,長嫂為母,我家兄長不在了,咳咳,這些事情,還是找大嫂,找大嫂去!」被一老一少死死瞪著,冉閔再也待不下去了,無論他怎麼跟顧太炎說,那老頭兒就是死腦筋,非要趕著把自己孫女塞進冉家,他才放心,這不,石塗是「屍骨未寒」,顧太炎就又提起這個事兒來,還美其名曰「沖喜」。
「自己明明是個大夫,偏生喜歡封建迷信的一套,沖喜,沖誰的喜啊!」走出後屋,冉閔禁不住暗暗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