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並沒有在清風堡耽擱幾天時間,當他聽黑旋風說了一些冉閔的謀劃之後,很敏感的想到冉閔在襄國城行事未必就會這麼順利,或許需要更多得支援,所以休息了兩天的光景,在正月十二就趕著出發了。
對於木雲的離開,無論是黑旋風還是陳三兒,都很贊同,畢竟現在大家就是那一串栓在繩子上的螞蚱,而線頭就是冉閔,若是冉閔出了點岔子,那可不是吃不完兜著走這麼輕鬆的結果,掉腦袋是肯定的。
給木雲準備了上好的裝備糧食,陳三兒還挑出整個清風堡最好的戰馬給木雲替換上,一百多騎,除了幾個傷風感冒確實上不了路的撼山軍士兵之外,全都急匆匆的向著襄國城而去。
雖說木雲心中著急,但是當他帶領著這一百多號戰士趕到襄國城外之後,也不得不停了下來,心中犯起了愁。要知道他們身上穿的可不是平民的裝扮,那些雙面的軍裝一面是冉閔發明的迷彩,而另外一面則是撼山軍特有的綠色塗裝,這整齊的裝扮要是落在守備軍的眼中,恐怕馬上就會點燃烽火,關閉城門。
「還是我先進去吧!」
思索片刻之後,木雲開始為自己的衝動而後悔,但事到如今總不能又帶著隊伍跑回清風堡吧?一咬牙,木雲決定換了裝扮進城看看情況。
幸好冉家如今在襄國城已然是名聲大振,就連那些守門士兵在聽說木雲是來投奔冉閔的冉家遠房親戚之後,都沒有半點留難,還給木雲指明了方向,這才讓木雲沒繞半點彎子,直接找到了冉家,不僅僅見到了張四方,還跟冉家現在實際主事的張雯羽碰了個正著。
「你就是花帽子營的總將領?你來的正好,張四方手下的兒郎訓練不夠,不足以保證冉家上上下下的安全,既然你已經帶了人來,就讓張四方去把人給接進來,一起保護冉家的安全吧!」張雯羽這話是當著張四方和木雲兩人的面說的,而張四方絲毫不因此而懊惱,因為少奶奶可沒有說假話,雖然現在飛天殺手已經被冉桐等人用孔明燈和弩箭活捉了,但也看出那一萬漢卒底子確實不夠,若是因為自己的堅持而導致冉家出了點什麼事情,那他把自己腦袋砍下來擺在冉閔面前,也不夠賠罪的。
有張四方的協助,木雲那些騎兵進城就容易多了,好像也沒人注意到護衛冉家的士兵當中,多了一些精悍的面孔。但張四方作為一名將領,自然是對木雲麾下的花帽子營和撼山軍很是服氣,只要一有機會,就向木雲打聽花帽子營和撼山軍的訓練方式,說不得他也想為將主調教出一支真正精銳的軍隊來。
沒有冉閔的首肯,像木雲這樣一個老實人又豈會擅自將冉閔的訓練方式,尤其是花帽子營這種特殊部隊的機密告訴別人,所以張四方這兩天眼眉間的愁雲,那就跟寒冬裡的大雪前一般,都快濃黑的當墨水用了。
還是張雯羽注意到這點,反覆詢問張四方,張四方才把自己的苦惱傾吐而出,「我也不會知道將主他是怎麼想的,自己名正言順的一萬士卒不好好訓練,天天大魚大肉的養著,偏偏要去訓練個幾百人的隊伍,不是我張四方說大話,這幾百人的隊伍也就是用看家護院的時候可以用用,真要是上戰場,我手下那一萬個廢物,也能把木雲那幾百人給碾平了!」
「這可不好說!」
張雯羽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心中暗暗好笑,同時也有些佩服自己這個小叔子,人都不在,還能引發手下的那種競爭心態。說白了這也是一種統御的藝術,張雯羽從《太平清領道》中也學了不少,卻是不知道冉閔這個年方一十五的小叔子,卻又是從什麼地方學來這樣一手出神入化的統御之術。
《太平清領道》上中下三卷包羅萬有,當初張角之所以能夠帶領黃巾軍起事,差不多席捲了大半個中原,還僅僅只是吃透了三卷當中很小一部分。其中涉及個人修煉的,因為張角的年紀原因,並沒有過於深入,頂多就是練了一些幻術之類,反倒是張角的後人,因為對爭奪天下實在是沒有野心,反而更喜歡那些天道的修煉,對於帝王之術的涉略寥寥。若非如此,此間的天下大事恐怕又有變數,張雯羽也不至於落難若斯。
「不就是一些練兵之法麼?四方啊,不是我說你,就算你能知道撼山軍和花帽子營的訓練方式又如何了?你訓練出來的士卒還能超越撼山軍和花帽子營不成?」
「這……」在張四方想來,要超越撼山軍和花帽子營自然是不可能,不僅僅是因為撼山軍和花帽子營是將主親自訓練出來的,更重要的是這兩支隊伍已經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每個人都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而是廝殺場上的慣客。張四方麾下的那一萬士卒,要達到這種境界,還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進去?然而從名義上來說,張四方統領的這支軍隊始終還是後趙國的兵,沒有石虎的同意,他們怎麼可能隨意出征去打仗呢?
「明白了?」
看到張四方若有所思的神情,張雯羽笑道:「我若是你啊,不若就安心的等著,你以為你們家將主真是天上的菩薩下凡,自己掏腰包養著這些戰士?依我看他每做一件事皆是謀定而後動,相信你們這些人很快就會派上用場的,不要擔心了,去,幫我把木雲叫來,我讓他找人幫我辦件事兒去!」張雯羽點醒了張四方,固然是為了張四方好,同時也是為了鞏固冉閔在張四方心中的地位。
其實張雯羽也是有私心的,只是她此時的私心,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沒有人能夠猜到了。
木雲被張四方叫來了,張雯羽要木雲辦的事情也很簡單,找幾個信得過的人,給石塗送封信去。
不知為何,最近一想起石塗,張雯羽總有些神不守舍,用修天道者的話來說,這就是天機暗示,她放心不下自己夫君在管家堡的情況,急切的想要知道石塗的情況。若不是她現在實在是不能離開冉家和襄國城,說不定她會喬裝改扮,直接去管家堡看看。
然而還沒有等到木雲安排好人手出發,襄國城裡突然發現發生了變化。
一直在暗中執行冉閔轉移石塗麾下家眷的管令傑,突然渾身血淋淋的出現在冉家大院裡。夜半三更,要不是看家的幾個守衛正好認識管令傑,恐怕會敲鑼打鼓,發出警訊。
「令傑,你這是怎麼了?」向來衣不解帶的木雲第一個衝出來,跟他相比,張四方的動作就要慢上那麼一些。
「出事了,我們的事情被人發覺了,剛剛有一隊後趙羯人軍隊,將一部分家眷搶走了!」管令傑雖然滿身是血,但好像並沒有受到極嚴重的傷害,只是體力消耗有些大,面色沮喪:「我們幾個兄弟為了掩護我,都,都戰死了!」
自從撼山軍出山到現在,真正死在戰場上的人並不多,而管令傑這次出去辦事,身邊總共帶了十個人,卻是一個都沒能活出來,也難怪管令傑的臉色如此難看,一次小小的衝突,居然犧牲了十個撼山軍士兵,更重要的是那些漢人家眷,落入羯人軍隊手中,哪裡還有活路?
等到張四方出來,細細一問那羯人軍隊的裝扮後,臉上也驟然變了顏色,驚呼道:「不對勁!那些不是襄國城城防軍,那些是,那些是……」
「張四方,你快說啊,沒事兒你喘什麼!」張雯羽臉上也露出幾分急躁來。
「是,是太子身邊的近侍衛隊,近侍衛隊,可石宣不是去了鄴城麼?怎麼還在這裡?這怎麼可能呢?不應該,他的近侍衛隊不應該出現在襄國城才是啊!」張四方幾乎都快要哭了,他最近這些日子跟管令傑之間也處的不錯,而現在的情形來看,一定是消息不知從何走漏了,這要是讓石宣知道冉閔最近做的事情,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呢,弄不好大家都要陪著一起掉腦袋!
「太子近侍衛隊?」張雯羽臉色也是一變,連忙道:「快,讓人去院子裡撒生石灰,木雲,你帶管令傑去後院的地窖裡藏起來,不,不要去地窖,去後院的偏門邊上等著,也不對,管令傑,你先去洗澡換衣服,換下來的血衣,丟進灶膛裡,統統燒掉,快!」
雖然不知道張雯羽為什麼要這麼安排,但是現在冉閔和石塗不在,整個冉家上下,大家好像也就只有聽這個少奶奶的。而張雯羽在安排完這些之後,又將冉桐叫了進來,吩咐道:「小叔子,我讓你做的事情可都做好了?」
冉桐還在揉眼睛,但是一聽張雯羽問的話,兩隻已然成型的虎目頓時亮了起來,點頭道:「大嫂你安排的事情,我自然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張雯羽點點頭,道:「好!你現在就去把冉瑜和冉丫,還有張媽都叫起來,進去躲藏起來,將你冉家最重要的東西都帶上!」
接受了張雯羽的命令之後,冉桐跑著離開,而張四方臉上還有些迷惑,「少奶奶,就算是被石宣的近侍衛隊發現,他們未必就能追到這裡來吧?令傑不是說,他已經擺脫了那些士兵的追蹤麼?」
張四方的話還沒有說話,一陣劇烈的犬吠聲,突然從院子外面傳來,由遠至近,頓時,房間裡的人,包括張雯羽在內,同時變了臉色。那張雯羽雙唇一抖,顫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