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軍抓逃犯,請小王爺配合!」
張四方才剛發問,就聽到了犬吠聲,緊隨其後的是兵丁們的呼喊聲。那喧天的聲音張雯羽等人豈會聽不見,而此時張四方終於明白,為何張雯羽要命令冉桐去做那些事情了。
「去開門!」張雯羽說完話咬牙起身,從身上抽出一根薄紗巾,將臉面給遮了起來,對張四方道:「石塗和冉閔不在,你現在就是冉家管事兒的人,我會在你身後告訴你該怎麼回應,不要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對於張四方來說,死還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脖子一梗點頭應承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大門,讓家丁將大門打開。
「吵什麼,既然知道這裡是小王爺府,你們還在吵什麼?」張四方沉著臉,眼神掃過門口的軍隊。
海量的火把將整個冉家大院上下映的有若白晝,不僅僅是這正門口,各個方向是一樣。很明顯,已經有人命令軍隊將冉家大院四周包圍,或許一個應對不當,那領軍將領就會下令衝擊冉家大院,到時候恐怕院子裡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包括張四方帶來守衛的那些士兵,都沒有活路!
一想到這裡,張四方的心就不爭氣的猛烈跳動起來。
「喲,是張游擊啊!」
李志飛的聲音突然從那士兵隊伍後面傳來,倒是讓張四方心中一鬆,連忙道:「李將軍,李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城防軍突然包圍我家將主的宅邸?我家將主前往鄴城參加陛下的祭祖大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家裡面也沒有個可以說話的男人,還請李將軍做主啊!」張四方平常時候雖然還能說上兩句,但這個時候他卻是聽著身後蒙面的張雯羽說一句,他就跟著念一句,兩人好似那唱雙簧一般。
李志飛終於從劍拔弩張的城防軍隊伍當中走了出來,平常時候嬉皮笑臉的表情此時哪裡還有半分在,那老臉黑的像是剛剛從墨水裡撈出來。
要說這個李志飛,此時心情不好那也正常。大半夜的,被人從剛剛納的小妾身上活生生的拖出門,冷風大雪的出來包圍小王爺的府邸,若不是那通傳之人乃是太子府中的大人物,李志飛是肯定不會理踩的。
「我接到消息,有人企圖轉移石塗敗軍家眷,意圖不軌!」說到這裡,李志飛好像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清咳兩聲,才接著道:「太子殿下近侍衛隊已經斬獲多人,唯有一人負傷逃脫,有人看見他進入了小王爺府邸,為了保證小王爺府邸當中諸位的安全,逼不得已,本城守只能先行得罪了,還請張游擊讓開,容我們城防軍進去搜查一番。」
「若是李將軍進來搜查,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現,卻是將府邸翻的一團糟糕,等小王爺回來,末將等也只能如實稟告!」在張四方身後,張雯羽低聲說道,她臉上帶著面紗,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她雙唇翻動,周圍火把燃燒產生的爆裂聲,更是讓她的聲音僅僅只有張四方一人能夠聽見。
張四方毫不猶豫地重複一遍,頓時,李志飛也有些猶豫起來。
畢竟冉閔不在家是事實,就算有人在打石塗敗軍家屬的主意又如何?在李志飛看來,石塗和他麾下的那些士兵怕是早已經成了鮮卑人屍觀中的磚石,留下那些家屬也沒啥大用,有人要把這些低賤的漢人弄出襄國城,對於他這個城守來說,那是好事兒,何必要去阻止呢?在內心裡,李志飛真是有些埋怨太子府裡的人小題大做,難道就不能讓他清淨清淨?
幸而太子近侍衛隊並沒有跟來,他們忙著去抓捕剩下的那些漢人去了,這倒是給了李志飛取巧的機會,他湊到張四方面前,低聲道:「張游擊啊,其實我也不想來幹這倒霉的事兒,都是太子府上的人聒噪。這樣罷,我讓他們牽兩條狗進去,轉上一圈,若是連狗鼻子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這事兒就算了,大家各自回家睡覺去!」李志飛一邊說著,一邊緊了緊脖子上的貂皮,北風吹的他好像鼻子尖都沒了感覺,這大半夜的,實在是太冷了!
張四方斜眼看了看身側的張雯羽,然後點了點頭,帶著冉家的家丁讓開道路。那李志飛也很上道,一擺手,兩條獵犬繃著繩索衝進冉家大院。
那兩隻獵太一進大門,「嗷嗚」幾聲之後,就沒了動靜,趴在地上不住地吐舌頭。
「這老狗,偷懶啊!」
兩個牽狗的士兵不住地呵斥,但畜生就是畜生,哪裡能夠真正明白人的心意,更不會裝模作樣。張雯羽早先的安排已經將管令傑身上的味道全部掩飾掉,那兩條獵犬又豈能聞到,不管那兵丁如何喝罵,就是賴在地上不動了。
「看來是沒啥發現了,張游擊啊,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這冉家大院上下的安全,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啊,絕對不能出了岔子,我聽說小王爺很快就要回來,可別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呢。」李志飛哈著熱氣,搓著雙手,反正冉家他是來了,連嗅覺最為靈敏的獵犬都沒有發現,他總不能在沒有石虎的口諭時,就將冉家上下翻個底朝天吧?那些城防軍都可以為他李志飛作證,就算將來有了啥差池,那也是獵犬不得力,不能怪在他李志飛頭上。
心中有了計較,李志飛自然懷念起那暖烘烘的被窩和軟綿綿的身體,胡亂的寒暄兩句之後,又歪著腦袋瞅了瞅冉家大院裡的那些家丁,隨後招呼著城防軍,收隊了!
「呼~」
大院門板關上,張四方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轉身正想跟張雯羽說話,卻不料張雯羽轉身的動作比他還快,愣是沒讓張四方把話說出來。
「天一亮你們就走!」
在後院的地窖裡,油燈的光芒將張雯羽的臉色映得有些泛黃。她此刻臉上的神情異常凝重,無論是管令傑還是木雲,都低著頭,張雯羽的話他們實在是無法接受,尤其是管令傑,轉移那些家眷是冉閔臨走之前交待給他的任務,而現在卻是弄的一團糟糕,他心中豈能不難受?
「令傑啊,你不要想太多了,這事情到今天這種地步,不是你的錯,我看一定是那個石宣早有預謀,說不定他還在冉家周圍留下了探子,四方手中的兵丁缺乏經驗,很有可能咱們的一舉一動就落在有心人眼中,才會如此的被動,你們暫時離開,那石宣抓不住冉閔的小辮子,自然也就沒法對冉家下手,畢竟二叔子新晉皇家族譜,就算是為了皇家的面子,石虎也不會因為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讓石宣對二叔子下手的。」張雯羽一面分析,一面為管令傑開脫,雖然那些漢人家眷現在的處境堪憂,但冉家此時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河,在張雯羽看來,首要的是自保。
「可是……」管令傑還想說什麼,但是張雯羽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不要說可是了,不管怎麼樣你們都必須要離開,否則就會給大家帶來危險,我相信就算是二叔子或者是石塗在這裡,他們也會做出跟我一樣的決定!」
張雯羽這話說的有些武斷,或許冉閔的判斷跟她一樣,但若是石塗,恐怕就不會這樣決定了。
被張雯羽說服了的管令傑和木雲,只有去收拾行囊準備等天亮時分離開,而直到此時,那管令傑仍舊很是不甘心。
「木雲啊,你說我這樣灰溜溜的走了,今後還有面目率領撼山軍的兄弟們?」
「令傑哥,不要這樣說!少奶奶說的對,這是一場意外,不是我們沒有努力。沒有關係,現在石宣還沒有返回襄國城,我想李志飛那些人也不會匆忙的就將那些家眷們不分青紅皂白的處死,我們還有機會!」木雲看了看管令傑,繼續道:「我決定暫時不返回管家堡了,我去找將主!」
「那我也去!」管令傑立刻附和道。
「不!你不能去,你要回去管家堡,把發生在這裡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石塗將軍,我想,他會有決斷的!」木雲伸手拍了拍管令傑的肩膀,曾經管令傑是木雲的頂頭上司,而今花帽子營的地位已然駕臨在普通撼山軍之上,所以在正式場合,管令傑反而要聽木雲的安排。
管令傑臉上的神情有些暗淡,像是情緒極為低落,木雲也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安慰自家兄弟,只好再次重重地拍了拍管令傑的肩膀:「哥,來日方長!將主曾經說過,我們的路,還有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