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處到鄴城的距離不論是如何的拖拉,也就只能是兩天的行程而已。
冉閔也不知道麻秋究竟是何意思,竟然率領著殘兵敗將,一路上跟著他,兩支形象截然不同的隊伍就這麼齊頭並進,感覺很搞笑。若是兩隻軍容整肅的隊伍,如此並進將會顯得異常威武,可惜這兩支隊伍,冉閔這邊是亂七八糟,麻秋那邊是烏七八糟,看起來就兩個字:逃難。
黑旋風並沒有一直跟著冉閔,當天就帶著人走了,他麾下都是些桀驁不馴的馬賊,萬一他不在的時候鬧起來,恐怕沒人能夠收拾。所以黑旋風必須要走,再說了,哪怕經過易容改扮,誰敢保證就一定不會有人認得他?還是走了的好。
鄴城五十里外,聽聞冉閔將至的風聲後,一些官員已經出迎至此,倒是讓冉閔身邊的人感受了一把皇族的威風。而冉閔自己清楚,這種威風也就是這次罷了,因為這些官員大多是禮部出身,來見他僅僅是為了教導他一些皇族的禮儀。
幸好,這裡是後趙國,一個胡人當家的國度,哪怕禮部官員當中不乏漢人官員,但石虎本就是個不尊法紀的人,又怎麼可能讓他的子孫老老實實遵守那些煩人的規矩,哪怕是冊封皇孫這種重大的事情,石虎也是要求一切從簡。但是禮部的人還是擔心冉閔不懂規矩,到時候衝撞了皇上的列祖列宗,於是眼巴巴的趕出五十里來,前來迎接。
對於這些人,冉閔是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攆倒是可以,但人家不走啊,一口一個「要好好學習」,讓冉閔哭笑不得,乾脆過起了曾經的學生生涯——你上課,我睡覺。
就這樣「睡」進了鄴城,住進專門為他準備的公館裡,將隨行的親兵安頓下來,大家總算是可以歇一歇,唯獨只有冉閔,還得受那些老學究們的折磨。不過這樣一來,倒也是讓冉閔有了借口不去拜見石虎,少了對膝蓋的折磨。
此時距離正月十五祭拜還有三天時間,專門為冉閔製作朝服的人也在緊鑼密鼓的忙碌著,一時間,冉閔公館裡進出之人絡繹不絕,要不是冉閔下令閉門謝客,恐怕每天晚上還有大量的家宴等著他。
「少爺,這張帖子是李農將軍送來的,說是邀請您去他家中飲酒接風!」杜雷拿進來一張燙金的帖子,口中說道。
冉閔正要搖頭說不去,轉念一想,又對杜雷道:「去,告訴那送帖子的人,晚上我們準時到!」
得了冉閔的應承,杜雷很快去而復返,奇道:「少爺,你這兩天可是推了不少的宴請,怎麼就這個李農的你不推掉?」
冉閔眉頭微皺,道:「這個李農,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物,不僅僅跟石斌走的很近,而且也深受石虎的喜愛,有些事情,通過別人去未必就能辦到,但是通過李農,卻是順利的很,再說了,在襄國城裡,我們跟李志飛的關係保持的不錯,於情於理,都該去跟李農會上一會,我是沒得脫身,如果能夠脫身的話,早就主動去找他了!」
「哦~」
杜雷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其實他未必就能完全明白冉閔的話,只是習慣性的認為自家少爺說的永遠沒錯。
到了下午,冉閔將李農的請帖拿出來,頓時那些禮官們就閉上了嘴巴,正如冉閔所說,李農在後趙朝廷當中已然有權勢滔天的傾向,沒有幾個當官的願意去得罪李農,不僅僅是因為李農的權勢,更因為李農在軍隊體系當中有很高的人望,這年頭,手裡有兵才是大爺,什麼宰相丞相之類的,根本沒有被那些真正有兵權的將領放在眼中,也就是後世從宋朝開始大大加強文官的權利之後,才會有那麼多冤死的名將和丟失的國土。
穿戴停當之後,冉閔帶著杜雷和兩名從撼山軍裡挑選出來的精銳,乘車趕赴李農府邸。半路上,冉閔心中一直在考慮,若是宴會上碰見石斌,自己該如何處置。
依得李農權勢,其鄴城府邸必然是相當豪華,恐怕除了皇宮等朝廷建築之外,私人的宅邸當中就屬李農的佔地最大,修建的最為豪華。
在大門口下了車,冉閔還沒有來得及使喚人去叫門,一個穿著絲綢精鍛的富態人物就面帶笑容地迎了上來,雙手作揖,躬身道:「恭迎北中郎將。」
「此人就是李農?」
杜雷在冉閔耳邊輕聲問道。
「怎麼可能呢!李農豈是如此氣度?」冉閔唇角微動,回了杜雷的話,他心中明瞭,此人必定是宅邸的管家之流,以李農的身份地位,加上自己現在還沒有真正成為皇太孫,派個管家出來親自迎接算是禮節到位,若是李農本人在此迎接,反而顯得矯情了。
「有勞這位大哥。」
哪怕僅僅是李農家的管家,冉閔也沒有半分怠慢的樣子,右手伸出去之時,手心裡就暗含了一根金條,那角度正好可以讓黃金的光芒,落在那管家眼中。
富態管家是識貨之人,一瞥那光芒就知道是十足真金,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北中郎將客氣,我家主人恭候已久,請隨我來。」一邊伸手虛引,順便就將金條接了過去,看來這富態管家還真是專門在這裡等候冉閔來的,只等冉閔一來,他就要帶冉閔進去跟李農見面。
一進入李農的宅邸,就連冉閔這個來自現代的人,也為其中的設計所震撼,深感中國古代木匠工藝之高超,那亭台樓閣、水榭塔台,無一不是上上之作。更讓冉閔感歎的是,李農府邸跟其兄弟宅院如出一轍,最多的就是來來往往的年輕女子,幾乎個個窈窕美貌,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而對於杜雷和兩個撼山軍士兵來說,進入這樣的庭院不啻是進了皇宮一般,若不是冉閔氣度沉穩的在前面帶路,恐怕杜雷等人都不知道腳該往什麼地方放,最讓他們心中震驚的是李農家的面積:光是從大門口穿過庭院進正宅,就用去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這可是人口密集的鄴城,不是野外的塢堡,若是李農心思起的厚些,恐怕都可以修建起一個有強大防禦能力的塢堡來,容納個幾千萬把人,完全不是問題。
「到了,主人就在裡面,請進。幾位將軍請到偏廳休息,那邊正在唱著曲兒,還有一批歌舞伎等著將軍們過去挑選呢!」
富態管家的言行舉止可謂是無可挑剔,哪怕就是讓杜雷等人從冉閔身邊離開,也是不帶半點煙火氣,反而讓人感覺到李家對冉閔的重視。
冉閔心知定是李農交待過,要跟自己單獨談話,說不定那石斌此時就等候在正廳或者書房當中,他微微一使眼神,大聲道:「杜雷啊,還不趕快去看看李大人為你們準備的禮物,如果喜歡不妨挑選一兩個回去,相信李大人不會介意的。」
「當然不介意,當然不介意,偏廳裡的歌舞伎,那就是專門為列位將軍準備的!」富態管家躬身扭腰,人已經朝向旁門,此時若杜雷等人再不離開,反而不美了。況且冉閔已經暗示,杜雷等人就略顯神往的隨著管家而去。
也就是當時,從那屋子裡出來一個綾羅滿身,珠光寶氣的女人,未語先笑:「冉大人,我乾爹可是恭候多時了,快快請進吧!」
冉閔聽那女子對李農的稱呼,心中感覺甚是荒謬:原來乾爹這個稱呼,還是自古有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