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鄴城兩天路程的大道邊上,冉閔左臂平舉,右臂反折,緊扣「龍筋」的手指微微一鬆,只聽的「嗡嚶」一聲,扣在弦上的狼牙箭,化作一道流光,筆直的飛向三百步以外的樹林!
「我的老天!」
杜雷第一個發出驚訝,那狼牙箭竟然飛出一百五十步仍舊平直向前絲毫沒有左右晃動或者是箭頭下垂,換成是杜雷來射,此時已經到盡頭,就算能夠觸及,已然沒有了殺傷力。
然而一百五十步並非是盡頭,一直到快要接近樹林之時,眾人眼中的狼牙箭才開始略微左右晃動,軌跡也開始下沉化成弧形,但速度仍舊很快!
「噗!」
當然,遠在三百步之外的冉閔等人是聽不見箭鏃刺入樹皮的聲音,他們只是本能的在腦海中配上這個聲音。
「嘶~」
杜雷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三百多步的距離,已經超出了杜雷的想像,除非是機械擊發的床弩,否則怎麼可能飛出三百步之外,更甚的是,那普通的狼牙箭竟然穩穩當當的扎進了樹幹,已然只有針尖大小的白色羽尾,竟然還在微微的晃動!
「少爺,如果不是我親自給你拿來,肯定會認為您開的是四石的強弓,天啊,少爺你手中的弓弦,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怎麼可能讓三石的弓發揮出至少四石弓的威力來!」
「不僅僅是四石弓!」冉閔滿意地點點頭,乾脆再射了一箭,此次扣弦,冉閔變得熟練很多,幾乎沒有刻意去瞄準,就射了出去,準頭居然比前一箭更加誇張,下墜的弧線更加平穩。
「不僅僅是四石弓!」冉閔收起長弓,緩緩地撫摸著滑溜的弓弦,像是在撫摸少女的肌膚,「我的力量只能保證有效的使用三石弓,就算我能夠拉得開,也沒有準頭了,寶貝,這「龍筋」的的確確是寶貝,黑大,你給我的,真是一個好寶貝呀!」
黑旋風臉上帶著得意的神情,口中卻道:「那是!不過這玩意兒放在我等手中也就是個寶貝,只有交給老闆您,才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嘿嘿,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夠拉開三石強弓還能保證準頭?」
「不僅僅是準頭!」
杜雷在一旁接上黑旋風的話頭,「光是一箭兩箭,那石望倒也是頂得住,但一場戰鬥豈是一兩箭就能結束的?哪一場戰鬥,少爺不是射空幾囊箭,光是這份耐力,我看全天下都沒人比的過!」
因為有了一件利器,冉閔此時的心情也不錯,就連黑旋風和杜雷兩個人在那裡忙著拍馬屁,冉閔好像也是不介意,正想開口謙虛兩句,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鼓噪,冉閔最先轉頭望向那樹林,卻見裡面鑽出來一票人馬!
稀稀拉拉、歪歪扭扭,衣甲不全,旌旗破敗!
乍一看,冉閔差點大笑,說是哪裡來了不要命的馬賊不成?然而細細一想,如此破爛的馬賊隊伍,又豈能出現在這些地方,怕早不是被周圍如狼似虎的胡人軍隊給剿滅了吧?畢竟這裡已經算是鄴城的地盤,就算石虎再怎麼暴虐,也不會放著眼皮子底下的馬賊不管的。
「咦,少爺,那好像是軍隊呢!」
越來越多的士兵從松樹林裡鑽出來,逐漸形成密密麻麻的陣型,這個時候,冉閔也看出來了,那壓根就是一支軍隊,後趙國的軍隊。
正當冉閔心中揣測,這究竟是哪裡來的隊伍時,那恍若螞蟻的隊伍散開一個豁口,緊跟著,衝出來一員大將,冉閔放馬衝出幾步,終於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正是那密雲山中被慕容恪狠狠擺了一道的麻秋!
「竟然是麻秋?」
冉閔心中一驚,不明白麻秋的隊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難道說麻秋已經知道密雲山之戰前後真相了?
雖說冉閔現在已經是北中郎將,同時還有准皇孫的身份,但麻秋此人的脾性實在是難以琢磨,若他真是已經知道冉閔在密雲山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直接導致了他慘敗虧輸,說不得發起性子來,就著麾下的殘兵敗將,未必就不會把冉閔一行絕殺於此地,就算最終冉閔能夠脫身,他帶出來的千把士兵,還有那些無辜的家丁挑夫車把式,恐怕就會淪為麻秋洩憤的工具。
一想到這裡,冉閔眉頭緊蹙,身邊的杜雷連連叫了他幾聲,他都是充耳不聞。
麻秋顯然也發現了冉閔等人,以及大道上長長的車隊。然而冉閔看那麻秋並沒有派人上前來交涉,而是轉身去拔插在松樹上的狼牙箭。
在兩百步之外,冉閔視力再好也只能看清楚那麻秋手中捏著長箭,似是在對自己這邊觀望。
麻秋雖然在慕容恪的埋伏當中吃了敗仗,但並不代表著他就是白癡,事實上,麻秋這個人還是有幾分天賦的,否則早死是在亂軍陣中。
從羽尾的方向來判斷,冉閔相信麻秋可以得出結論,利箭必然是從自己這個方向射出,此時,冉閔禁不住慶幸自己縱馬衝出了一段距離,否則的話,那麻秋光是從冉閔跟那中箭松樹之間的距離,就能判斷出射箭之人的高低來。
「若是兩百步到也罷了,但剛才那距離,分明是在三百步左右,這種箭術,已經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像,若是讓麻秋知道自己得到了『龍筋』這樣的寶貝,就算他沒法從自己這裡要過去,只消向石虎說一聲,到時候自己是給還是不給?」冉閔此時的心態,就屬於是典型的「懷璧其罪」。事實上,就算他好端端的站在三百步之外,那麻秋恐怕也只會聯想到冉閔的箭術驚人,而不會想到冉閔手中的大弓繫上的乃是天下至寶「龍筋」。
「少爺,他們來人了!」
杜雷打馬超過冉閔,與此同時,遠遠吊在冉閔三人後面的撼山軍騎兵,也拍馬上來,隱隱將冉閔護衛其中。
從麻秋軍陣當中跑出來的不過是兩騎而已,很顯然,要麼就是麻秋還沒有認出冉閔,要麼就是麻秋並不知道密雲山的真正謎底,派出騎兵,僅僅是為了過來打個招呼。
「前方可是小王爺,我家將主乃是征東將軍麻秋,剛剛為小王爺神箭所驚,並無任何惡意,還請小王爺見諒!」過來的兩個羯人雖口稱冉閔為小王爺,卻絲毫沒有下馬見禮的意思,就算他們此時已經是敗軍之將,那股「國人」的傲氣,還是從他們的言行當中表露無疑。
冉閔心中暗惡,卻也沒有在言行中表露絲毫,只是高居白龍馬之上,淡淡道:「哦,原來是麻秋啊,我聽說你們在密雲山吃了敗仗,把段遼雙手奉送給了慕容鮮卑,嘖嘖,他這個征東將軍,我看不提也罷!」
「你!」
其中一個羯人騎兵臉現怒容,右手伸向馬背,手指末端已然觸及戰刀刀柄,然而此時,另外一名羯人士兵喝止了他。
「小王爺,我家將主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還請小王爺自行上路,我家將主的事情不勞小王爺費心。哦,是了,好像小王爺的那個漢人兄長廢物,被陷在了密雲山中,怎麼,那廢物的頭顱,慕容恪還沒有派人給小王爺送來麼?」
冉閔微微一挑眉頭,心中暗道這說話的騎兵倒也是個人物。為了不讓此人看出破綻,冉閔臉上神情一動,變得悲呦無比:「你還好意思開口?正是你家將主無能,才導致我兄長失陷,至今音訊全無!你等切莫得意,等到祭祖之後,本王定會親自找那麻秋,討回公道!」
或許是見到冉閔發怒,那騎兵一想自己身份確實不夠承受一個王爺的怒火,乾脆一拱手,「卑職先行告退,至於將來的事情,就看大家的命了!」
「好一個麻秋!」
望著打馬而去的兩名騎士,冉閔帶著黑旋風等人也緩緩上路。正如那羯人騎士所說,將來的事情,就看大家的命了!
「老子的命,那還是老子自己說了算!」轉過身,冉閔遙遙向那麻秋送去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