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裡怕是不行了!」已經快要走遠的姜波,突然頓住腳步,婷婷裊裊地轉過身來:「我明日裡怕是要出一趟遠門。」
「哦?少游兄這是要去幹什麼?」冉閔奇道。
「唉,你也知道我原本是孤家寡人,現在聽聞在天水一帶有當年分散的一支族人出現,我打算去看看。」
姜波這話說的在理,在如今這個時代,家族觀念是非常強的,這是漢人的傳統,也是一種優良的傳統,冉閔點頭,「那就在此預祝少游兄你馬到成功!」
拱拱手,兩人這才作別,冉閔看看天色,已然是夜半光景,想來管中月此時怕也是安睡,犯不著半夜三更的時候去冒風險,便決定回房間睡覺。
在管家堡,冉閔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留下,他必須要返回襄國城裡,畢竟他是石虎親口任命的北中郎將,手底下還有一萬的士兵在等著他。
光是靠杜雷和張四方,肯定沒法把這些士兵整訓出來,關於這一萬士兵今後的去向,冉閔心中還是沒有確定下來。
既然是後趙的兵,冉閔也沒有打算按照撼山軍這種方式來訓練,畢竟在那些後趙人的眼皮子底下,動作稍微過了恐怕就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撼山軍勝利返回管家堡,唯一心中不爽的人恐怕就是陳三兒了。冉閔已經抽時間明確告訴陳三兒,撼山軍他就別想了,清風堡那裡給他留了一個副堡主的位子。
「將主,聽你說來,那清風堡就是個賊窩,我去那是做個二當家,被朝廷抓住,那是要砍頭地呀!」陳三兒使勁的哀求,可惜冉閔根本不為所動,「沒事,你在撼山軍裡,抓住了那是要滅九族的!」
冉閔此話倒也不假,當個山賊被抓了就是砍頭,而私兵對抗朝廷,那還真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相比之下,還是山賊這個職業不會拖累家屬。
「哎喲我的將主大少爺啊,我陳三兒孤家寡人一個,自個吃飽全家不餓的,你替我考慮這麼多幹啥啊,能不能換換,換一換,我看那個姜少游很有領袖氣質嘛,你不在的時候他對那些撼山軍戰士好的連我都吃味兒,不如就安排他去當那個二當家,我留在撼山軍裡吃苦頭,如何?」
陳三兒自顧自的說著,冉閔卻是聽的心中一動:姜波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對撼山軍戰士好的過分了?
此種念頭剛起,冉閔隨即打消,想那姜波本就是女兒家性子,對戰士們關心點也是正常的。倒是這個陳三兒,唧唧歪歪的,是不是有些皮癢了?
最終陳三兒還是苦哈哈的答應了冉閔的要求,因為冉閔給了他一個期限——只要能夠將那些老匈奴人照料好,什麼時候有第一批戰馬出欄,什麼時候陳三兒就解放了,回來冉閔手下當個將領,至少率領三百名戰士。
陳三兒當時就樂了,三百名啊,現在滿打滿算,撼山軍也就是個二百五。
冉閔出發的時候,管中月自然是有諸多不捨,而管寧熙更是一副家中長輩姿態,處處照顧,弄得冉閔反而有些忐忑不安。管寧熙也挺關心這個婚約是否可以解除,而冉閔告訴他,最近石塗恐怕無法返回襄陽城,這種事情還是當面談比較合適,總不能一封家書,就把婚約給解除了。
「將主啊,你跟管小姐之間,怕是有些不對勁吧?我聽說啊,這女人要是莫名其妙的對著男人又哭又笑,那就是產生感情了,可她是你准大嫂…」陳三兒也跟冉閔一同出發,他被冉閔攆去清風堡,不准他拖延。
「你怎麼像是個婆姨一樣的囉嗦!本將這些事情,也要你來關心?什麼准大嫂不准大嫂的,唉,我準備去跟大哥說說,把管中月讓給我得了!」跟陳三兒生死與共之後,兩人之間的信任程度已經足以讓冉閔將這些事情告訴陳三兒了。
再說了,跟管中月之間的關係那也是紙包不住的火,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這陳三兒口若懸河,其實卻是個遲鈍的傢伙,像姜波,那是一眼就看出兩人之間的不正常來。
指點陳三兒去清風堡之後,冉閔單身獨騎返回襄國城。
一路風塵自不必說,剛剛才到家門口,一個軍士就連忙迎了上來,對冉閔道:「冉將軍,我是來送信的!」
信是石塗交來的,主要是告訴冉閔,他被石虎通知返回長安,協助抓捕石廣去了,時日不知道要多長,讓冉閔不要擔心,另外就是告知冉閔,石虎已經不再承認石塗是石虎的乾孫子,而是準備讓冉閔來取代。
看到書信,冉閔的心中頓時一陣陣收緊。
「終於來了麼?終於來了麼?」雖然冉閔一直在奇怪,為何歷史上自己被命名為石閔,可是如今卻始終沒有發生呢?究竟是歷史錯了,還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改變了歷史呢?
一開始冉閔還覺得有些慶幸,同時因此對石塗心存內疚,但是沒想到,今天,歷史終於重新回到原來的軌跡上,他冉閔將會搖身一變,成為石閔了!
這是一個恥辱的名字,而且是個將被寫入歷史的恥辱!
信紙被冉閔揉成一團,緊緊地捏在手中,激盪的情緒甚至讓他忘記進入家門,就在門口的條石上蹲著,陪著他的,只有不明所以的戰馬。
「咦,二哥,二哥你回來了怎麼坐在門口啊?」
冉桐的聲音吵醒了冉閔,他這才直起身來,「哦,二哥剛剛到,騎馬騎的屁股有些生疼,準備歇息一下才進去,冉桐,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被冉閔一問,冉桐的臉色顯得頗有些不豫,像是一條剛剛偷魚被主人家逮住的貓,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好,半晌才猶猶豫豫地道:「二哥,我要是說出來,你可不要打我屁股!」
「好好好,說吧,二哥這麼久沒回家了,沒理由一到家就打你的屁股吧?」
「我這是準備去你兵營裡呢!我跟杜雷和張四方將軍都說好了,每天去軍營裡,跟他們一起訓練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就好了!」冉桐說起去軍營的事,整個人臉上都在發著光,好像為之深深沉迷。
其實冉閔完全可以理解冉桐此時的心情,就好像後世的孩子們總是很容易沉迷在電腦和網絡上一樣,這個缺乏娛樂的時代,軍營對於好奇心正重的孩子們來說無疑是個有趣兒的地方,就連那些成人感覺枯燥的訓練,在孩子們看來也會覺得很是有趣,樂此不疲。
但冉閔是不希望冉桐過早的介入軍隊,畢竟那不是兒童遊樂園,況且家中還請著西席,在冉閔的堅持下,冉家並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冉桐和兩個妹妹都同時接受西席先生的教誨。像冉桐這種行為雖然冉閔並不是特別反對,但總會給兩個妹妹帶去不好的影響。
沉下面色,冉閔道:「三弟,哥不會打你的屁股,但是哥問你,你去軍營,張媽知道不?」
冉桐吐了吐舌頭,「怎麼敢告訴張媽啊,我都跟她說,我去顧先生那裡學醫術去了!」
「這熊孩子,居然學會說謊了!」冉閔心中火氣,但轉念一想,自己剛剛才保證了不會打他,況且冉桐已經是十三歲的人了,採取暴力未必就能徹底解決問題,還是抽個時間,好好的跟他談談。
「今天就算了,晚上我們兄弟倆個好好的聊聊!」
放興高采烈的冉桐離去之後,冉閔回到家中,自然是一番熱鬧,等到掌燈時分,張媽非常難得的在家中點起五盞燈來,讓冉瑜和冉丫兩個女孩兒高興的如同是過年。
說起來,現在距離過年已經不遠,冉閔想起前段時間為撼山軍採購物資,已經將冉家的浮財消耗的七七八八,頓時有些擔心地問張媽:「奶娘,咱家裡的錢財用度,可能支持到過年?」
「吃吃喝喝是沒有問題。」張媽的臉上浮現起難色,若不是冉閔問起,恐怕這個一向老好的婦人,是不會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