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吧,撼山軍五十人屠了三百人的胡人村落!」
「知道不,撼山軍首戰告捷!」
「看啊,撼山軍回來了,只少了兩個人,聽說都沒死,養傷呢!」
冉閔帶著出征的撼山軍剛返回管家堡,整個管家堡就沸騰起來。並不是冉閔刻意去宣傳,那些撼山軍戰士原本就是管家堡的人,他們回家總會跟家人講述這次戰鬥的經過,炫耀自己的戰績,還有戰利品!
當然是有戰利品的,撼山軍戰士付出了汗水和鮮血,冉閔怎麼也不會虧待自己的手下。
「娘,我回來了!」
剛剛回軍營裡交了任務,管令傑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家,他肩上扛著兩石糧食,腰包裡揣著兩吊大錢,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家院子。
因為老娘病體難愈,弟弟又未成年,院子旁邊的土地裡那些大白菜已經有些黃蔫,蘿蔔葉子也病怏怏的好像直不起腰來,若是換作往常,管令傑定會心疼死了,那些蘿蔔和紅薯,可是一家人過冬的吊命財,雖說堡主每逢寒冬最會免費為最貧困的家庭提供一些食物,但生性秉直的管令傑,幾乎從來不去領這些免費的食物,他總是認為,會有更需要這些食物的人。
「哥,哥回來了!」
一個半高的伢子從茅草屋裡出來,黑黝黝的皮膚,一套滿是破洞的單薄衣服,在秋風中顯得如此寒磣。
「小弟,老娘可好。」
「前幾天,姜波專程找大夫來過了,還給娘親煎了藥,這兩天娘親已經好多了。」小孩子不知苦,看到兄長回來,臉上的笑容就無比的燦爛,尤其是當發現管令傑肩膀上沉甸甸的口袋時,更是直言道:「哇,哥,聽說你去打仗,殺胡人去了,這些就是從胡人那裡搶的糧食吧,太好了,我們家又可以吃上飽飯了!」
兄弟兩人一邊說,一邊進屋,將東西放下,管令傑第一件事,就是去見老娘。
與絕大多數漢人農婦一樣,管令傑的母親年紀並不大,但喪夫十多年,含辛茹苦的將兩個孩子撥拉大,過重的生活負擔早早的摧毀了婦人的身體,衰老的厲害。
「小傑,小傑,你終於回來了!聽姜波說你當了什麼大隊長,還帶領軍隊去跟胡人打仗,娘親這些日子擔心死了,回來了就好,快,快過來讓娘親看看,你可有受傷?」
老婦人因為話說的太快,喘息不已,讓管令傑好一陣心疼,連忙上前,將母親扶起來坐著,輕輕地拍打著後背,「娘親,我沒事,這不是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些糧食,還有大錢。」
「娘不在乎糧食,也不在乎錢,娘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在娘還活著的時候,給我討個媳婦,生個大胖孫子……」老婦人渾濁的眼眶中沁出老淚,藉著從窗框裡透進來的昏暗陽光,仔細地打量著自己兒子:「打仗,危險不?」
老婦人的一句話,頓時讓管令傑的思緒回到那天晚上,他的第一次戰鬥。
……
「行動!」
當看到冉閔以矯捷的身姿翻上圍牆,管令傑心中雖然還有些忐忑,卻也一咬牙,跟著翻上了圍牆。
圍牆裡,是彷彿已經陷入沉睡的村落,在管令傑看來,跟日暮下的管家堡並無多大的區別:「這就是匈奴人的村莊麼,好像跟我們漢人的也沒有兩樣!」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衝進去,揮舞手中的屠刀,哪怕平常時候已經受盡了胡人欺辱,將胡人恨之入骨,此時管令傑仍舊有些硬不起心腸。
「我不是讓你們去殺人!要記住,胡人,跟我們漢人現在已經沒法共存了!為什麼,因為我們漢人太虛弱了,我們所表現出的和平,被他們當成了軟弱,我們的禮教,被他們當成了無能!所以,我們不是去殺人,而是去傳播,傳播一種精神,傳播一種意志,我們漢人同樣有尚武的精神,同樣有戰鬥到底的意志!我們不是去殺人,而是去救人,只有當胡人知道,漢人不可辱,漢人不可殺的時候,我們才算是完成了使命!所以我們此去不是殺人,因為每少一個不將漢人看做人的胡人,就會有幾個,甚至幾百個,幾千個漢人因此而活下去!為了我們的民族,我們必須要自救!」
出發前冉閔的講話此時在管令傑的心中迴響,他不由自主地重複:「我不是在殺人,這些殘忍的匈奴人既然不將我們漢人當成人,那我就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救人!」
看到將主跳下圍牆,管令傑蹲在牆上招手,讓後面的戰士們跟上,隨後,他跳了下去。
他在最左邊,右手裡擎著精鐵長槍,冰涼的槍身讓他精神更為振奮,在他的旁邊,是負責放火的張學堂,而張學堂的右邊,是另外一名姓管的戰士。三人一組的陣型,是撼山軍最為熟練的一種合擊陣型,只不過此時,中間負責進攻的戰士,主要工作是放火!
將主冉閔的口令讓管令傑三人開始行動,他們衝在最前面,向著最近的農舍衝去。跟冉閔一樣,管令傑三人因為是第一批跳下圍牆的,所以他們也受到烈犬的進攻,只不過管令傑反應很快,一槍扎進烈犬的咽喉,頓時解決掉這個小麻煩,而在快速推進的過程當中,張學堂已經開始向左右的農舍拋出引火丹。
犬吠聲引動了匈奴人,當管令傑三人剛剛轉過一間農舍時,突然一個大鬍子的匈奴男人出現在三人面前。雙方一照面,那匈奴人臉上的表情很是震驚,他手裡抓著一根長木棍,顯然是聽見犬吠,以為村子裡來了小偷。
「是匈奴人。」第一次真正面對敵人,管令傑心中有那麼一絲的遲疑,但當他發現那匈奴人張嘴企圖呼喊報警時,平常的訓練和冉閔的話,終於讓他刺出了長槍。
「啪!」
長槍被匈奴人本能的擋住,管令傑還沒有來得及變招,就看見那匈奴人臉色一變,同時耳中聽到清晰的「噗嗤」入肉聲——最右邊那個戰士,在管令傑動手時,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按照平常時候的訓練,配合出擊了。長槍,從那匈奴人右側肋下刺了進去,兩股噴泉樣的鮮血,順著槍尖上的血槽使勁兒往外冒。
「殺!」
居然讓士兵搶了先手,身為大隊長的管令傑頓時覺得心中憋了一股氣,他狠狠地揮動手中長槍,三指闊的槍刃掠過那匈奴男人的咽喉,將其最後的呼救聲,變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紅色泡沫。
「走!」
強忍著心中的不適,管令傑命令隊友繼續前進。
又一個匈奴人出現了,這一次管令傑沒有猶豫,長槍有力地扎向匈奴人的胸膛,而那匈奴人揮出的短刀,卻被右邊的戰士給擋住。
這就是配合。
當張學堂囊中的引火丹全部丟出,拔下後背上的長槍,管令傑三人組成標準的三角形進攻陣型,在村落屋舍之間迴旋行走,兩攻一防,眨眼的功夫,就有三個企圖進攻他們的匈奴人,倒在血泊之中。
這種刺刀見紅的戰鬥讓三人的配合越來越純熟,匈奴人的血液如同是一股又一股的潤滑油,讓這架殺戮機器運轉得越來越順暢。
撲鼻的血腥味,頻死的慘嚎聲在管令傑的心神當中好像越來越遙遠,他只知道將長槍捅出,再收回,直到眼前再也看不到匈奴人的影子。
管令傑終於停下來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滿頭大汗,一抹額頭,看見掌心的紅色,才發現自己也受了點輕傷,但何時受的傷,他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糟糕,該喊投降了!」也就是這個時候,管令傑才想起將主的計劃,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晚了,他扯開喉嚨,開始大喊:「投降者不殺!」隨著他的呼喊,張學堂和另外一名戰士也扯起喉嚨大喊起來,很快,撼山軍戰士的吼聲練成一片,將整個村落震動。
……
第一次的戰鬥,其實並無太多亮點可言,管令傑心神重回現實,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他低頭對娘親道:「娘,沒啥危險的,胡人不是人,殺他們,跟殺豺狼一樣,只要有勇氣,動作快,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