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盡相欺,終有雪恨時(四)
「這就是馬賊頭領的首級?李卿,你手下可有查證,那馬賊首領用的是何兵器?」
石宣開口問話,李志飛也不敢在此事上弄虛作假,萬一被抓包,恐怕石宣不會輕饒,連忙道:「是!雖然沒有畫影,但這對兵刃,正是那馬賊首領所用,想比不會有錯,石將軍果然是能征慣戰之將,足不出戶已然大破馬賊,末將佩服,佩服!」
「哼!」
聽李志飛這樣說,石宣反而不悅起來。本來嘛,李志飛就是衛戍襄國城的龍騰衛將軍,自己搞不定那群馬賊,推了個石塗出來,卻不想人家自己不用出城,只是派出幾個手下就搞定此事,究竟是石塗太能幹還是李志飛你自己太無能?
「既然已確定此首級就是那賊首,罷了,丟出去餵狗,石塗,你也起身罷。剛剛李卿的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裡去,他也是為了我大趙國好,今後你二人還要同心協力。」
停頓片刻,石宣似是感覺氣氛仍舊沒有緩和,皺眉道:「剿滅馬賊乃是一大功勞,稍後我會稟明父皇,還要多多獎勵石愛卿才是。今日就這樣,散了,散了。」
……
從朝堂裡出來,李志飛故意靠近冉閔跟石塗,面帶冷笑:「你二人果真是好本事,李某我看走眼了!」
石塗張嘴就要怒吼那李志飛,卻被冉閔側身攔住,搶在前道:「李將軍客氣了,我們兄弟倆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不過剛剛太子臀下的話中像是有話,這剿滅毛賊,保一方平安的事情,原本應該是你李將軍的工作,如今卻被我家兄長拔了頭籌,嘖嘖,這要是等太子臀下明白過來,不知道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信任李將軍呢?我要是李將軍,此時就不該離開,趕緊去跟太子臀下聊上一聊,敬獻些金銀珠寶,以圖臀下舒心,免於責罰才是。」
聽冉閔這話,李志飛腳步頓挫,兩眼瞬間收攏,瞇起來,「中郎將,看來我過去是小覷於你,不過無妨,咱們是來日方長!」
那李志飛居然不顧顏面,丟下此話後,真就轉身向宮中而去,引得石塗訝異:「閔兒,這李志飛,當真是不要臉?」
「大哥,要臉不當官,當官不要臉,此乃千古至理名言,此地是非多,我們還是盡快回家的好!」冉閔一邊說,一邊轉頭看了看那幾個士兵,他的舉動又引來石塗的疑問:「對了,我還沒有問你,這幾個士兵……」
「回去再說!」
一拉石塗衣袖,冉閔拖著石塗快步疾走,三兩下出了宮臀,他才放緩腳步,臉上帶著淺笑,對石塗道:「大哥,怎麼,你當真記不起當年的黑大?」
「黑大?」
石塗猛然回頭,盯著那領頭的黑壯漢子猛看。
那壯漢臉上帶著一絲憨意,雖然歲月已讓面孔模糊,但石塗仍舊認出,此人果然是黑大無疑!
冉閔的膽子好大!
石塗心中驚訝,不但弄了個假黑大的首級糊弄人,還敢堂而皇之的將黑大收入親兵隊伍,正大光明的向石宣邀功,這種事情,普通人定然承受不起。
「大哥莫要驚訝,經過此事,以後黑大在襄國城也就可以安然行走,對你我大計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走走走,回家再細細分說。」
當冉閔等人回到家中,那緊張不已的張媽才鬆了口氣,張羅著吃食。
黑大陪著冉閔兄弟坐下,門口有親信守著,三人閒聊起來,大多都是石塗問,黑大答,冉閔在旁笑而不語。
一頓飯吃到日頭偏西,這才作罷。
出城幾日裡冉閔也是勞頓,於是早早歇息,明日再做計較。
黑大已經跟他手下約定,他帶著幾人在襄國城待數日,其他人按原定計劃返回塢堡,等待命令。
因為黑大的原因,冉閔不得不在襄國城多留數日,主要還是為了跟黑大敲定下一步的計劃。在黑大看來,既然找到冉閔,他這個頭領是不當也罷。但冉閔並不同意,一來黑大手中勢力雖小,卻也是人家用命拼回來的,無功不受祿,二來,冉閔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再去管理一個塢堡。只要冉閔能夠牢牢的控制住黑大,那黑大手下的勢力到底是向誰效忠,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的塢堡在這裡,襄國城在這裡,鄴城在這裡,而管家堡,在這裡!」經過三兩天相處,冉閔確信黑大值得信任之後,將管家堡的事情和盤托出。此時他正拿出地圖,指點給黑大看。
「你塢堡太小,發展空間不大,唯今之際,就是將你的塢堡作為一個軍事基地,平常時候,不讓平民耕農停留,所有的平民都集中在管家堡。管家堡的後方,是大山,大軍出入困難,故而即便將來發生變故,平民們只要往山中一跑,那些靠四條腿趕路的胡人就只能束手無策,這是管家堡的優勢。當然,這種優勢同時也是劣勢,樹大招風,更不用說,慕容恪早就知曉管家堡的具體位置,還在這裡折了顏面,以他的個性,遲早是會帶兵討回來,到時候能不能頂的住,現在還說不清楚!」
冉閔在戰爭方面總是事實就是,既不盲目自信,也不會輕易氣餒,總之一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在做出任何一個冒險的決定前,冉閔都會在心中默默念叨:咱要死也是死在公元352年,石虎駕崩,整個後趙國分崩離析之後,所以沒事,再怎麼冒險,都一定會成功!
抱著這種自我催眠一般的信念,冉閔開始策劃麾下勢力近期的方向。
當黑大問起,是否現在就要將他那個塢堡裡的平民轉移到管家堡時,冉閔卻沒有同意,理由也很簡單:現在的管家堡,還不是冉閔說了算。
「那啥時候才是少爺您說了算呢?」
「恐怕要等到管小姐跟大哥成親之後。」一說起管中月要跟石塗成親,冉閔臉色難免有些變化,黑大自然不會注意,而剛剛走到門口的石塗,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清咳兩聲,石塗提醒房中兩人之後,才跨過門坎走進屋內,「今日石宣找我了!」
「哦?」
冉閔眉頭一挑,剛剛上心的親事頓時被他拋到腦後,馬賊之事才剛過兩天,石宣又要找石塗什麼麻煩?
黑大見石塗有事要說,正欲離開,卻被冉閔示意留了下來。
石塗看了一眼黑大,也不避忌,走到桌邊坐下就道:「是石虎下的命令,鄴城那邊傳來消息,襄城公和上庸公調駐長安,因為兵力捉襟見肘,石虎要太子處理此事,原本太子想讓你去,可是你的一萬步卒成軍時間不足,還在加緊訓練,不敷使用,就點名讓我前去護送,送至長安城即反。」
「襄城公石涉歸,上庸公石日歸?長安?」
聽到這幾個名詞,冉閔腦海中突然想起一事來,臉上露出喜色,坐了下來,「大哥,讓你護送前往長安,這其中可有李志飛的影子?」
石塗想了想之後,道:「我沒有看見李志飛的人影,而且此事甚急,石虎那邊催促的緊,我想石宣應該不會是隱藏著什麼用意吧?只不過這一來一去就是個把月的光景,我擔心你是否忙的過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大哥,你此次長安之行大有可為。你可知道眼下長安太守是何許人也?」
「不清楚!」石塗搖了搖頭,長安距離襄國城實在是太遠,而這年代一切信息的傳播都需要人力來完成,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往往發生了許久,幾百里路之外的人都未必能夠知道。
「年前鬧的沸沸揚揚的侯子光,自稱『佛太子』,來自大秦國,要當『小秦國』國王的侯子光,你可記得?」
石塗點點頭,侯子光的事情,傳的有些玄乎,尤其是當侯子光被石虎大將石廣斬首後,脖子居然不流血,經過十餘日之後,臉色仍舊和活人一樣傳的最為有板有眼。
「是那個斬殺侯子光的石廣,是吧?」聽冉閔提起侯子光,石塗終於猜到那長安太守是何許人了。
「對!正是此人!不過,大哥,這個石廣,有可能成為你的踏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