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長恭看此,將雪無色迅速地推給夏合歡,丟下一句:「看著他,我去看看!」
夏合歡卻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情緒,他拂袖擋開,憑地雪無色踉蹌地退了幾步險此跌倒,他望著靳長恭迅如流星般離去的背影,黃金面具的有臉上冰霜寒罩,猶帶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之情。
「仗著武功高強,便肆意妄為,仗著寡人對你一番心意,便隨地使喚寡人,阿恭啊,阿恭!你為何憑地如此可惡!」根據聲音的判斷感覺就在不遠的前方,然而事實上當靳長恭一路追趕而去之時,卻錯愕碰見最終一方冷壁,四周空蕩無聲一片,卻也不見了蒼帝的蹤影。
她眸轉緩緩掃視著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一抬頭,但見上方筆直垂落有一井狀直通隧道,她探手有著竦竦冷風拂過,略一考慮她便直接拔地朝上衝起,似「咻!」一聲便沖天的一道花火。
此圓柱型隧道筆直朝上,距離並不算很長,靳長恭一股作氣便直接一衝而至頂部,咋見光熾突盛,猶如白晝,不似那地底隧道便陰冷。
她方從那井道躥出一落地,抬眸但見前方黑矢森森,映著燭台亮色泛著幽幽綠光,前方一排密密麻麻的黑洞中,似萬箭之勢即將僨勢而來。
「父皇?!真的是您!」
前方左側處,蒼帝護著驚喜交加的瑪寶,耀眼奪目氣壓全場。而更前方有一道灰色挺拔卻纖瘦的人影,那無華自光的灰袍,被暖風吹袂著翩翩衣角,他撫著一隻受傷的左臂微微佝僂著腰,背對著她。
靳長恭心中一突。
「公冶……公冶!」
她迅如閃電,矯若游龍,機關響動預備萬箭齊發。
靳長恭猛然以掌撐地,借力彈起,眸中帶著火熱緋紅,合身朝前公冶撲去!
人群之後,蒼帝紫衫舒展,在風中輕盈飄拂,他眉宇多了一分凜烈鐵血,他抱著瑪寶便縱身一躍。
靳長恭似身急仿似漩渦一樣流動,旋轉到緊裹住兩人衣衫,她將驀然回頭的公冶緊緊抱住。
蝗羽箭嗖嗖嗖鋪天飛來,頃刻之間,就像刺進豆腐一般東一簇西一簇土面扎滿了箭桿,攢在一起仿似一叢叢的柴火。
靳長恭抱著公冶射閃不及,面對迎面疾飛箭矢,那單手取出傀儡線,水蛇般舞得密不透風。她身形如流波,在風中搖漾如絲,那箭支通通銳如筆鋒,帶著尖嘯撲向他們兩人,只見靳長恭不慌不忙移形換影,扯物相擋,那絲絲如麻線織衣般花瓣開闔,唰唰唰地吞噬了各路飛來的箭矢。
半刻鐘後,竟沒有一支利箭傷了兩人。
前面一堵機關牆再次卡卡!轉動,似機關鎗上腔般,再次箭如雨發,密密匝匝。透過傾天箭影,靳長恭這一次直接將公冶擋在身後,她雙手得以有空。隨著箭陣越來越近,她的臉上冰霜寒罩,一雙凌厲的劍眉之下,幽深而魔魅的雙瞳令人心驚。
只見銀光似網紛飛,真氣湧動翻滾似浪,那重重箭矢傾瀉其腳下。
靳長恭再次凝身飛出,迅如流星,鬼魅般欺近箭陣:「一波又一波煩死人了,乾脆直接滅掉你老巢!」
只聞那轟隆轟隆響遏蒼穹,飛沙走石,巨大的動靜呼嘯著炸開,一時之間石碎物毀撞擊崩壞聲不絕於耳。
蒼帝看著被靳長恭暴力破壞的一切,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公冶。」靳長恭解決完後,便回到公冶身邊,她一把抓起那染血的那一支手臂,將袖袍一滑拉上去。
公冶從剛才便一直有些愣神,他盯著靳長恭:「柳梅?」
靳長恭低眸看著他白璧無瑕的手臂那劃長的一道滲血口子,便從懷裡掏出一瓶藥粉給他撒上。
直到血已經止住,她才抬眸,問道。
「公冶,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公冶稍許有些疲憊的清華面容終於緩緩揚起一抹笑意,他深深吁了一口氣,才道:「止蘭為救我而掉入陷阱,身受重傷後如今生死不明,而當時情況很混亂,我便與身邊的暗侍全部失散,方纔我巧遇到了蒼國的大皇子,兩人一路到達這裡,卻又誤踏入陷阱。」
靳長恭聞言,略一沉吟,她蹙眉道:「靳帝呢,你難道沒有看到他嗎?」
她放下他的手,並順下袖子。
「沒有……但我無意中看到了——夏聖童與歌笑嫣,他們被困在一個詭異的棋陣內。」公冶垂睫,他悄然撫上那受傷的手臂,笑了笑。
靳長恭挑眉睨了他一眼,他雖看到他們被困在棋陣之中,不過憑他的秉性,若沒有利益關係,不存在必要,他自然是不會為他們的安危而冒險,所以看到便算是看到,至於現在提出來,恐怕是因為她的關係。
「夏長生與歌笑嫣啊——」她喃喃道。她瞥了一眼身後的蒼帝,與不遠處帶著雪無色趨趨而來的夏合歡。
歌笑嫣是屬於蒼帝的人,而夏長生跟夏合歡想來也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看來他們這一趟是跑定了——她瞇了瞇眼睛。
「柳梅,你怎麼會在這裡?」公冶唇色有些淡紫,他就著靳長恭的手站著。
靳長恭簡單跟他講述了一下她的之前的遭遇,然後關切道:「你不會武功,這個宮殿內處處充滿著各種詭變陣法,你要不要隨我一道而走嗎?」
公冶聞言卻似很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繼而露出暖陽光優美的微笑,道:「自然是要與你一道的,你怎麼會這麼問?」
嗯?靳長恭一愣,難道她這話還問得不對了?難道她的民主到了他那裡就成了明知故問?
——呃,她怎麼感覺他好像一開始就就有一種要賴定她的感覺呢?是錯覺嗎?
「好吧。不過倒是越來越多的人進入了這座宮殿內了,只是我很奇怪,你是怎麼進入的,你能解開門上的拼圖?」
靳長恭摸了摸鼻子,突然好奇地問道。
「我倒不是從正門而入,而是跌入一個陣法後,便處於這裡。」公冶顰眉,緩緩道:「倒不像是偶然,像是故意有人將我引來的。」
「這倒是越來越有趣了。」靳長恭摩挲著下巴,冷嗤一聲。
「柳梅?」這時,與蒼帝一同朝他們這方走來的瑪寶在看到靳長恭時,詫異地脫口叫道。
「喲,少年,好久不見了。」靳長恭側過眼,對著瑪寶招手笑了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有些驚訝。
而這時蒼帝卻朝靳長恭掃來一眼,靳長恭挑眉一笑,然後走到瑪寶身邊,微蹲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道:「自然是跟你一樣的情況,不過嘛——小傢伙看起來混得挺慘的,剛才那一聲父皇,叫得我心肝都直打顫呢。」
她一句調笑,令一直故作成熟的瑪寶少年臉彭地一聲漲紅。
「你——你,你胡說,我哪裡有,叫得這麼,這麼慘!」
「是嗎?那肯定是我聽錯了。」靳長恭笑了笑,然後望向蒼帝,點了點頭。
蒼帝這才道:「瑪寶不得無禮,來父皇身邊。」
瑪寶瞪了靳長恭一眼,便走到蒼帝身邊低下頭。
「你為何會在這裡,歌笑嫣呢?」
瑪寶抬起頭,抿了抿唇,道:「父皇,我是被一個蒙面人抓到這裡的。而歌笑嫣我沒有看見過她。」
「歌笑嫣與夏長生都被困在一個詭異的棋局裡面,這件事情是公冶親眼所見,不會有假。」靳長恭接口道。
然後她看向夏合歡,但見他表情僅怔愣一瞬,便恢復正常。
「公冶少主?」夏合歡走近,便看到靳長恭身邊的公冶。
「夏帝,你也在。」公冶看到夏合歡亦是一怔。
「不知道公冶少主是從何處看到那兩人的?」蒼帝斜了一眼公冶,問道。
公冶望向蒼帝,不冷不淡的笑意恰到好處。
「既然如今我們結伴同行,公冶亦不妨帶你們一道而去。」
「那便有勞公冶少主,夏帝你可願一同前去,夏長生畢竟是你的侄子吧?」蒼帝盯著夏帝,但見他神色眉宇無淡無波,無喜無怒,瞧不出半點端倪。
「蒼帝說笑了,寡人沒有侄子,那夏長生之事更與寡人無關。」夏合歡露出稍嫌不快之色。
蒼帝破顏一笑,一股豪邁的江湖氣息油然而生,他道:「倒是,倒是,寡人失言了,你連他老子都給移除皇籍,貶為平民,又怎麼可能會認他呢?哈哈∼」
夏合歡眸露陰光,哼笑一聲道:「蒼帝末勉管得也太寬了點吧?」
「好了!到底要不要救,也等先看清局勢再說。」靳長恭阻止他們鬧內訌,伸手很自然地牽過公冶,便要走,卻聽到身後有一道幽幽帶著些許委屈的聲音。
「柳梅,你要去哪裡?」
靳長恭一愣,回頭但見雪無色站在原地,一雙空洞似鏡面反射任何物體的瞳仁,靜靜地看著她。
「他是……」公冶疑惑問道。
他看著雪無色的臉,總覺得有幾分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雪無色,跟著我一起走。」靳長恭道。
雪無色聞言,眼底似劃過一道亮光,然後他幾步走上前,卻學著靳長恭一般,抓起她空著的一隻手。
「這樣就一樣了。」他低聲似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