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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拯救後宮三千佳麗 第一百六十章 第二次奈何關之戰 (二) 文 / 寇十五郎

    與一戰奈何關不同,第二次奈何關之戰,是由周定遠射出的一支弩矢打響的。

    一名剛剛躍上羊馬牆的金兵,被呼嘯而至的弩矢貫穿腦門,帶出一蓬血雨,叭嗒一下摔在活女的腳邊。旁牌脫手,在地上轉了個圈,順著山崖一路彈跳墜落,還沒到半山腰,就散成了碎片……

    站在羊馬牆下的活女,駐刀於地,雙掌疊按刀柄,面無表情,厚厚的嘴唇一動:「再上,要快!」

    四名金兵悍卒應聲而出,嘴銜彎刀,一手持旁牌,護住上半身,一手扶住臨時綁紮的木梯,飛踏而上。

    嗤嗤嗤嗤!一共八支弩矢,在四名金兵堪堪現身羊馬牆上時,幾乎不分先後,疾射而至。

    八支弩矢,其中兩支射偏,四支穿透厚木包裹熟牛皮的步兵旁牌,並且射穿了旁牌防護下的金兵半身皮甲,入肉一分,未傷及要害,致輕傷;最後兩支卻極為精準,一矢穿喉,一矢貫頰。

    短短一瞬,就造成一死,一重傷,二輕傷的結局。

    屍體栽倒,傷者敗退。

    活女依舊無動於衷,嘴角一歪,又是四名金兵登牆而上。

    這一次射來的只有四支弩矢,射殺一人,其餘三名金兵飛快將梯子豎到羊馬牆的另一面——但他們所做的也只是到此為止了。接二連三射來的弩矢,將三名金兵盡數射殺在羊馬牆上。

    連續三撥突擊,盡數被粉碎。留下六具屍體。

    縮在隊伍裡的汪前,看著這些屍體。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場連親兄弟都折進去的戰事,不禁打了個冷顫,只覺這天氣,當真冷到了骨縫子時去……

    同樣是看著這幾具屍體,活女臉上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清清楚楚傳到山道上每一個金兵,甚至是奈何關的守衛者耳中:

    「關城至羊馬牆。距離不過六十步,六十步破旁牌傷人,用的應是宋軍制式蹶張弩,使用此弩,十矢則力竭。三撥弩弓阻擊,最多一次,只射了八矢。說明關城中只有八具弩弓,或者是只有八人會使用此弩。其中只有兩人較有準頭,四人射技平平,另有兩人較差。如何,你們聽明白了吧?」

    金兵齊聲振喝:「明白!」

    兩百多名剽悍勁卒齊聲呼喝,聲勢的確不小。幾乎壓過呼嘯的風聲。

    活女猛地拔刀出鞘,戟指佈滿射擊孔的奈何關,嘶聲大吼:「那麼,該輪到我們發動了!」

    關城裡雖然比外面暖和,但溫度仍然是低。周定遠卻面色發赤,額頭滾燙。呼吸急促,心急如焚。這固然是因緊張操勞引發身體舊疾,更重要的原因是,這支突襲的金兵不光戰力強悍,其頭目亦是精於戰陣。僅僅是幾次試探性攻擊,就覷破了本關防禦的缺陷所在。

    沒錯,守關的二十四人中,會用弩的只有八人而已,射得精準的更是寥寥,一旦金兵發動波浪式攻擊……周定遠想到此處,本就已燒得滾燙的頭更疼了。

    偏偏在這時,身邊那幾個士兵扔下手裡的霹靂彈,轉身從兵器架上取來弓箭,氣憤難平:「咱們不會用弩,卻還能用弓,就算射不準,也能阻一阻……」

    「住手!把弓箭放回去!」周定遠大急,怒斥道,「眼下金兵摸不清楚關城裡的情況,還有所顧忌。可是你們若全拿上弓箭往外射,沒準頭沒力道白費箭矢不說,更是讓金兵得以弄清守關的人數……到那時,只怕根本撐不到援兵到來的時刻……」

    眾士兵也凜然醒悟,若大一個關城,只得二十幾人防守。而城下的金兵則多過十幾倍,一旦被攻擊方弄清了虛實,一個人海戰術壓過來,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哨樓的士兵被喝止了,但樓下三層因不會用弩而袖手旁觀的士兵,顯然也是羞惱加激憤,各自取弓箭亂射一陣。可惜,六十步距離,五斗弓根本破不了甲,更穿不透旁牌,這般亂射,毫無戰果可言。

    周定遠怒氣沖沖對著傳聲筒一陣怒吼,總算將這無意義的舉動壓制下去。還沒回到射擊孔那邊,就聽到警備營士兵齊齊發出一陣驚怒交集地大吼。

    周定遠飛快撲過去,剛將雙眼湊到射擊孔前,就見到羊馬牆那邊,金兵彷彿被踩了一腳的螞蟻窩,炸了鍋一般,瘋狂而源源不斷地攀登、跳躍,逾牆衝來……

    周定遠用盡全身氣力,踏蹬上弦,然後將弩矢對準射擊孔,幾乎不用做什麼瞄準,懸刀一板,一名剛剛落地站穩,來不及持牌護身的金兵大叫倒地。

    而其他幾支弩矢,也幾乎是箭箭不落空。只是,這樣的阻擊,面對著蜂擁而來的敵人,頂多就是冒幾朵浪花而已,根本無法阻止……

    金兵的速度很快,越牆,抽梯,一撥人在前面持牌防護,一撥人在中間挾梯而進,押後的金兵則張弓搭箭,對準射擊孔不斷放箭。

    金兵這支奇兵都是精銳,而在金軍中,所謂精銳指的就是騎射精湛。因此,當金兵突進到四、五十步距離時,已經能夠相當精準地射中那高半尺、寬一尺的射擊孔。

    碉堡最底層,傳來幾聲慘叫,有三名緊張向外窺視的士兵,被射中面門,當即身亡。其餘士兵要麼是閃避得快,要麼是正好彎腰上弦,沒出現在射擊孔,這才免去一劫。

    不過,也只有碉堡最底層才出現傷亡,第二、三、四層樓的射擊孔,由於仰角的關係,箭矢無法拋射而入。儘管強勁的箭矢將射擊孔打得火星四濺,卻只是有驚無險。不需周定遠警示,底層的守衛士兵再不敢隨意露頭,只得是用眼角稍稍探出察看。

    在付出十多人的傷亡後。金兵終於突破那條只容四人並行的狹窄山道,衝到奈何關下。

    奈何關前方圓十丈的範圍。比較寬闊,擠上二、三十人不成問題,只有一道丈餘寬的護城壕隔開,一旦敵軍衝過長達四十步的山道,就可以在關城下展開兵力,不虞被擠下山崖——當然,也只能展開小股兵力而已,大隊人馬擠過來。還是無用。

    活女顯然也是看到這一點,因此只派出一蒲輦五十名金兵。雖然過羊馬牆與山道時,被射殺及失足墜崖十餘人,但還是有三十餘金兵衝到關城下。然後眾金兵圍攏成一圈,以旁牌遮擋,內中數人,將四張梯子首尾相聯。捆綁紮緊。隨著金兵一聲發喊,旁牌撤開,十餘名金兵飛快衝出,將梯子橫架在護城壕上,一個接一個衝過了壕溝……

    而這個時候,同樣由於角度的關係。弩弓箭矢根本沒法從射擊孔中伸出,射殺關城下的金兵——這並不是狄烈築關時的疏忽,而是因為這射擊孔本是用來做槍眼的,根本沒考慮過用弩弓來守關,以至於有今日之失。

    活女在兩名持牌護衛的小心防護下。從羊馬牆後探出半個腦袋,緊盯住金兵的衝勢進程及敵軍的反擊力度。當看到衝過護城壕的金兵將連接在一起的梯子高高豎起。搭在城牆上,準備攀援登城。而敵軍這樣式古怪的城堡,看著令人心裡打突,實際上卻明顯缺乏有效的防禦手段。

    活女興奮地一拳捶擊在羊馬牆體上:「成了……」

    話音未落,那城堡數十個洞眼裡,忽拉拉丟出十幾個黑乎乎的鐵球,有些砸在攀爬的金兵頭上,有些落到城牆下金兵的腳邊。

    這批金軍幾乎上是被一路炸過來的,更親眼目睹了五百強大的重騎兵一瞬間灰飛煙滅,對這黑乎乎的鐵球早已是驚弓之鳥。一見之下,驚恐萬狀,齊聲發喊四下躲避。偏偏這城牆根下也沒多少可供藏身之處,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巖壁,身後是嘩嘩淌水的護城壕……情急之下,竟紛紛跳入壕溝中,結果被激勁的溪流一路衝下山崖……

    轟轟轟轟!十幾顆霹靂彈先後爆炸,木梯斷裂,爬到半途的金兵紛紛摔下,斷手斷腳。城下那些如沒頭蒼蠅一樣亂竄,找不到遮擋,又不敢跳入壕溝中的金兵,無不血肉橫飛,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爆炸過後,奈何關下,硝煙瀰漫,處處火起。木梯、衣物,甚至屍體都燃起了火光,三十餘名金兵無一倖免,盡數斃命於關牆下。

    活女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就是這個東西,將撒離喝的兩萬大軍打得士氣全無,更埋葬了五百重騎兵……」

    短暫的交鋒之後,周定遠擊退金兵數輪進攻,而活女一方也折損了五分之一的兵力,再不敢冒進,戰鬥進入了相持階段。

    碉堡裡警備營的戰士們,誰也不敢離開戰鬥崗位,也不敢高聲歡呼,就怕被敵人聽出自己的兵員不多。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貫通了四層樓的傳聲筒,相互打氣鼓勁。

    周定遠倚坐在牆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虛脫,大冷的天,竟冒出一陣虛汗。瞥了一眼放在腳邊的馬黃弩,輕歎著搖頭,周定遠心下明白,自己再沒氣力拉開這弩弓。同樣的,其餘幾名弩手也已力竭,短時間內,再也沒法引弓阻敵了。沒了遠程打擊,就只能靠霹靂彈近距離殺傷。雖然效果不錯,奈何霹靂彈的存量並不多,基本上是按照每人三顆的量配備的。也就是說,目前他們手頭的霹靂彈總量只剩五十多顆……

    只要能撐到援兵來,到時不但有士兵守關,炸彈也會得到補充吧。

    周定遠正自出神,忽然聽到身旁被安排充當觀察哨的士兵「咦!」了一聲:「副都頭,你看看那些金狗子在幹什麼?」

    金兵又有異動?周定遠用力敲敲發疼的腦殼,剛剛直起身,突聽那士兵啊地一聲慘叫,身體向後踉蹌幾步,一頭栽倒。

    周定遠大驚,定睛看去,卻見那士兵臉上釘著一支利箭,從面頰直貫顱腦,血流滿面,四肢抽搐,眼見是不活了。這可是四丈高的封閉式碉堡啊!什麼樣的箭手能將箭矢射進來?

    周定遠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各個樓層不斷有慘叫聲傳來,顯然也是遭到了利箭的精準打擊。而由於射擊孔的高度與位置關係,箭矢射進來,基本上不是中面門就是中胸膛,都是致命部位……

    究竟是怎麼回事?周定遠緊貼著牆壁,慢慢蹭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射擊孔。咬咬牙,飛快探頭向外張望一下,然後迅速縮回。儘管只是短短一瞥,羊馬牆那邊的情況還是清晰入目,原來如此……

    短短一瞥中,周定遠清楚看到,金兵指揮官竟拿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對策——他們在羊馬牆後面,用兩架長達兩丈的木梯,交叉釘成一架人字形雲梯。梯子上鋪著一塊丈餘寬的厚木板,在挨近懸崖的左手邊釘了幾根簡易欄杆,防止跌落。

    在這架粗陋無比的雲梯之上,或蹲踞或站立著六名金兵,分前後兩排,每排三人,加上羊馬牆上蹲著的四名金兵,一共十人。十名金兵,位置高低錯落,人手一張八斗至一石的強弓,十支寒光閃閃的箭鏃,對準碉堡上的百個洞眼,一旦見到有人露頭,就是一箭射去。

    雲梯彌補了高度差,金兵的箭術更是又快又準又狠。猝然無備之下,正窺探金兵動靜的警備營士兵一下吃了大虧,就這麼一小會功夫,損失慘重。中箭者沒有傷的,全是當場身亡。更要命的是,被射殺的多半是弩手,餘下幾個僥倖躲過一劫的弩手,卻又力盡,無法使用弩弓壓制敵人,反被金兵好整以暇箭箭奪命,壓制得死死。

    僅憑十名弓手,就將這碉堡裡的防守方徹底封殺,這樣強悍的戰力,在這時代也就只有精銳金兵能做到了。

    大冷的天,周定遠卻冒出冷汗,他飛快衝到傳聲筒的開口處,焦急大喊:「報告傷亡,快報告傷亡!」

    「三樓陣亡兩人。」

    「二樓陣亡三人。」

    「一樓……只剩俺一個了……」

    周定遠身體一晃,用力把住傳聲筒,才沒倒下。

    整個奈何關東城門碉堡四層樓內,只有二十四名士兵,每層樓分配六人守衛。在第一輪守關過程中,底層一樓已有三名士兵戰死,如今四層樓被金兵冷箭襲殺達八人,總共損失十一人。也就是說,最後守關的只剩下十三名士兵,平均每層樓不過三人……

    這時忽聽羊馬牆那邊傳來一聲發喊。頂樓的一名士兵飛快探了探頭,回過頭來,臉色蒼白地看向周定遠:「副……副都頭,敵軍又衝鋒了……」

    周定遠慘然一笑,神情卻平靜下來,走到射擊孔邊,彎腰從木匣子裡抓出一顆霹靂彈,慢慢將引信湊近火盆,喃喃道:「來吧,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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