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圓順一怔,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他和周易不同,別說家世,自幼父母就離了異,被母親寄養在親戚家,經常被親戚家的小孩欺負,只有委屈求全,百般討好,方能少挨些打罵,他自幼的願望就是當官,能夠管教他人,卻未想被雲燁子師尊看上,成為了一名修真者。
而正因為從小的遭遇,才使他非常在意周易這個兄弟。
俗話說,三歲定八十,也不是全沒道理的。
另一邊,洞府中的玄廣子並未答話,大有放任這黑色怪獸不理之意。
「吼!」黑色怪獸沒有因為兩人的話語而有絲毫遲疑,它沉沉一聲悶吼,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股霧汽,迅速擴散,籠罩向陸圓順。由於範圍極大,陸圓順連退數十步,還是被籠在了其中。
一嗅之下,立時覺得要命的腥臭,像是腐爛了幾年的肉,散發出的臭氣,更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陸圓順屏息,卻依然抵不住有臭味鑽入鼻翼,頓時胃裡翻騰不已,再也忍耐不住,連嘔幾口胃裡的酸水。
即使在較遠處的周易,隨即也聞到了這怪獸的口臭,簡直是令人噁心。他甚至有些吃驚,這口臭居然也能作為攻擊手段。
陸圓順元力已然消耗過半,幾乎是他一人在牽制怪獸,周易此時的修為實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聞到這臭味,陸圓順的動作立時慢了一拍,他暗道不妙,邊吐邊朝後疾退。
但,已經來不及了。黑色怪獸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遠超過之前的表現,前一刻還在十丈外,眨眼間就已衝到了面前。
「啪」一隻尖利的大爪,碩大的爪子,毫不留情地帶著嗖嘯聲,拍在陸圓順的肩膀上。
陸圓順「啊」的一聲慘叫,彷彿骨頭開裂一般的疼痛,身子被爪子直接拍倒在地,痛得捧著肩膀,連連痛叫。
「陸師兄!」周易駭然失色,衝向黑色怪獸,只是他的體力和元力都消耗的極嚴重,加上身體的精氣未恢復,僅跑了幾步,強烈的無力感便襲上了全身,周易死咬著牙,沒有倒下,厲喝道:「白澤,救陸師兄!」
「嗚」白澤的眸子中閃過懼怕之色,它聽到周易的話,身形一閃,衝向黑色怪獸。後者猛地一回頭,張口發出一聲驚魂的吼聲,銀狐立時一個哆嗦,停步不前,就像是遇到了天敵。
「可惡!」周易掙扎著用力走去,每走一步,彷彿都被抽走一絲精氣,每走一步,就越發的疲累。精氣損失的後遺症,修為大跌的後遺症,此時皆是重新湧了上來。
「住!手!」周易眼見怪獸張開嘴,咬向陸元順,立時極度緊張起來,他大叫一聲,身體彷彿被怒火燃燒,騰起一股大力,令他速度陡然變快,猶如一道強風,飛快地劃向怪獸。
「嗖」怪獸忽然抬起頭,一揮爪,迎上了衝來的周易。
「砰」周易躲閃不及,爪子狠狠的拍到了他的肩膀,和陸圓順拍在了身體同一個位置,「咯」似乎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周易只覺得鑽心的疼痛從肩膀處生出,而他此時甚至沒有力氣嘶叫,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被拋飛。他餘光注意到陸圓順在地上翻起身,朝後閃開,臉上雖痛苦到了扭曲,一雙眼神,卻投來關切擔憂之色,心道:「幸好,陸師兄沒事。」隨即,他重重被摔在地,痛感瀰漫全身,呲牙倒吸涼氣。
「嗷嗚」銀狐定定地看了周易一眼,突然淒厲地尖叫,淡藍色的雙眸竟若覆蓋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紅,它邁開四肢,化作一道白影,瘋狂地衝向黑色怪獸。
黑色怪獸俯視著這只有它一條腿大的小不點,獸目中儘是輕蔑,它抬起爪,朝射來的白影直接拍去,似乎想像拍死一隻蒼蠅般拍死銀狐。
然而,怪獸目中突然一花,白影消失不見,它一楞,就見白影詭異地出現在了眼前,露出兩隻小巧卻極是鋒利的爪子,朝著它胸前瘋狂亂抓。
「嗤拉」數聲,怪獸痛吼連連,胸前豁然出現了幾條如深壑的血溝,長密的黑毛落了一大片,若不是它身體碩大,這隨便一條血痕,都算是重傷。怪獸既驚又怒,它身上的氣勢忽地暴漲,狂風驟起,不容銀狐退開,大口忽然張得彷彿一口井,吞向銀狐。
「白澤」陸圓順退在一邊,捧著發痛的肩膀,驚見此幕,卻來不及救援。
周易痛苦地睜著眼,望著白澤,望著即將被一口吞下的白澤,沒有一點說話的餘力,張著嘴,微微呻吟,他想要喊:快跑!可是,根本喊不出來。全身的虛弱感,若不是強撐著,他幾近暈倒。他心裡狂呼:「不要,不要,白澤,跑啊,快跑啊!」他的腦中在吶喊,眼眶迸裂。
他腦海裡極快地閃過和白澤生活的畫面。
「唬唬」一隻和老鼠差不多大的雪球,在籠子裡露出兩隻比綠豆還小的眼珠子,對著周易連連恐嚇,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白澤的情景。
四年多了,他離開家,離開月湖畔,離開雲蕭子,唯有白澤始終跟隨著他,不離不棄。
「不!」周易眼睜睜望著那一張血腥的大口吞向白澤。
就在這時,冷淡的聲音突然傳來:「黑鐵,夠了。」
同時,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在了銀狐和黑色怪獸面前,伸出一隻手,擋在了黑色怪獸的大口前,輕輕一拍,怪獸頓時停了下來,低吼了兩聲,合上了嘴。
這黑影是一名青年男子,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膚色白皙,面孔冷峻。
「玄廣師兄。」陸圓順一楞,立時叫道。
周易微微一呆滯,旋即目露狂喜之色,連肩膀上的痛楚一時都忘卻了。他不管黑衣男子是何人,重要的是白澤沒事。
「嗚」銀狐轉過頭,眸子轉動了一圈,然後閃身,就要往周易的位置跑來。
「傷了黑鐵,是要付出代價的。」黑衣男子看了跑動的銀狐一眼,冷冷地說了一句,忽地一拳擊在空中,「嘩」憑空竟冒出一團黑焰,嗖的一聲,不等銀狐察覺到什麼,一瞬間劃落在了銀狐的身上。
「嗤嗤」黑焰碰到銀狐雪白的皮毛,一觸即燃,剎那間,引燃了銀狐的身體。
銀狐全身一僵,接著淒厲之極地尖叫,身子東衝西撞,在地上猛烈翻滾。尖叫聲充滿了極度的慘意,一聲聲的如尖針般,刺在了周易的心口。他趴在地上,側著頭望著銀狐,尖銳的慘叫,令他雙目驀然發紅,似乎是被這火光映紅,又似乎是染上了血。
「玄廣師兄,快住手!住手啊!」陸圓順面色慘變,嘶聲叫道,不顧一切地跑向銀狐。
黑衣男子冷冷地望了陸圓順一眼,陡一揮手,銀狐身上的火焰立時一斂,隨後消散開了。
銀狐全身被燒焦,毛髮焦黑一片,它仍在慘烈的尖叫,這叫聲,像是哭叫的嬰兒。陸圓順來到銀狐旁,見這慘相,一時不敢去碰它,眼中沁出一絲淚水,輕聲安慰:「白澤,沒事了,沒事了。」
「這點教訓,便算它傷了黑鐵的懲罰。」黑衣男子聲音冰冷,毫無任何憐憫之意。
「吼」黑色怪獸得意的吼道,不屑地瞥向銀狐。
陸圓順眉頭緊皺,一咬牙,抬眼怒視著黑衣男子,「玄廣師兄,我們都是同門,你這懲罰也未免太狠了吧!若是被執法長老知道,對你也沒有好處。」俗話說,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看著白澤的慘相,他再也無法忍耐了。
「你威脅我?」黑衣男子目光冷洌地看向陸圓順。
陸圓順硬著頭皮,看了倒在地上的周易一眼,和淒慘的白澤,心中的怒火騰騰上竄,登時大怒道:「我們只不過是前來請教,你便這般欺人太盛,就算你殺了我們,我和周師弟的師尊,也絕不會放過你!」
黑衣男子依舊無動於衷,冷冷地注視著陸圓順,道:「殺你們?你們是我師弟,青元宗規矩,我不會違抗。這銀狐是黑鐵最喜愛的食物,所以才會控制不了凶性,我已出手阻止。至於你們,都未傷及根骨,憑你們的修為,休養兩日便可恢復。如果你們的師尊,真願為這點小事找我理論,自當奉陪。」說完,他拍了拍黑鐵,朝洞府返回,身影幾個閃爍,就消失在了環霧中。
陸圓順捏著拳頭,憤恨不已地望著玄廣子的洞府,按其所說的話,這一切,竟是他們自己找的,他心中發誓:終有一日,定要讓玄廣子親身體嘗一番這種滋味。半晌,他低頭看去,銀狐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原本光滑潔順的雪白皮毛,此時哪裡還有半分乾淨的樣子。
「白澤。」陸圓順忍著發痛的肩膀,蹲下身,輕輕的摸了兩下,手上沾起一層層黑灰,能夠感覺得到,銀狐只是昏倒,並沒有生命危險。見此,陸圓順才鬆了口氣。
「周師弟,你沒事吧?」陸圓順站起身,目光落在周易的身上,頓時一怔。
只見周易趴在地上,雙目泛紅,竭力望著玄廣子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