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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08富有而危險 文 / 克裡斯韋伯

    「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資產!」陳再興也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在還沒有廢除金本位的十九世紀的世界上,英鎊可是和黃金等價的硬通貨,聞名於世的無畏艦,一艘的造價也不過一百多萬英鎊,當時的歐洲第一強國德國傾全國之力,積累了近二十年,也不過二十餘條罷了,而歐內爾。邦吉一人的家財便能造出近一條,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了。

    「歐內爾。邦吉先生參加這種組織,難道他還會把偌大家產盡數散去?」陳再興笑道:「吉林斯,你定然是弄錯了,天下豈有這種人!」

    吉林斯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陳,請相信我的信譽,這是我一個在蘇格蘭場工作的遠方堂兄給我的情報,據說歐內爾。邦吉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就讀期間,每個月都會向這個組織支付二十五英鎊的款子作為自己的會費。還有,他還同普列漢諾夫、巴枯寧等人保持著長時間的通信聯繫,甚至歐內爾。邦吉先生還曾經親自拜訪過弗裡德裡希?馮?恩格斯。相信我,這是一個非常危險,非常危險的人物!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的影響,他本人是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陳再興有些迷惑的抬起頭重新打量了一下歐內爾。邦吉,這個大約三十出頭的白人雙肩寬厚,四肢修長而又勻稱,雖然有接近兩米的身高,但行動非常敏捷,粗壯的脖子上長著一顆巨人般的頭顱,在高聳的額頭下是像獅子一般隆起的鼻樑,一雙杏仁般的褐色眼睛正饒有興致的看著陳再興,豐厚的雙唇帶著一絲不屑的笑容,但並不讓人覺得刻薄。

    「吉林斯,我不太清楚你剛才說的那些名字都是些怎麼樣的窮凶極惡的罪犯,不過我想歐內爾。邦吉沒有像你說的那麼危險,否則你就不會和他做生意了?不是嗎?」陳再興說到這裡,笑了起來。

    「不,不,陳,我想你沒有理解我的真正意思。我剛才說的那些人都是通緝犯,這些人不信上帝,不尊重財產,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甚至對整個社會開戰,你懂嗎?在歐洲有許多國王和皇帝通緝他們,對他們的腦袋懸以上萬英鎊的賞金!」

    「吉林斯,如果這麼說,我也不信上帝,在大順絕大多數人也不信上帝的!」陳再興笑了起來,他輕鬆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多謝你的提醒,我會留意的。」

    說到這裡,陳再興走了過去,向歐內爾。邦吉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笑道:「為了我們接下來的愉快旅程,乾杯!」

    「乾杯!」歐內爾。邦吉也舉起了酒杯,與陳再興輕輕的碰杯,爽朗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陳再興被一陣猴子的尖啼聲驚醒,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從床上爬了起來,向艙外走去。從甲板上,可以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紅樹林的濃郁麝香味,混著河兩旁暢茂滋長的草木香。蒸汽船掠過,驚醒了兩岸熟睡中的猴子,使他們氣憤地咆哮,跺腳亂跳和猛搖垂向河面的樹枝。在更遠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片片淡綠色的村落,一縷縷炊煙正從村落的煙囪裡飄出,那是勤勞的緬甸農民的妻子們在煮早飯。棲息在泥濘岸邊數千計的鶴鳥、白鷺絲、蒼鷺、白鸛、燕鷗和其他水鳥都停止覓食,提心吊膽地望著蒸汽船划過。斑鳩、撇水鳥、秧雞等較小的鳥類會振翅而飛,在空中盤旋,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直到人侵者完全離開。看到這片熟悉而又美麗的景象,陳再興不禁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感覺到由衷的快樂。

    「多麼美麗而又富饒的土地呀!」身後傳來一個帶著濃厚口音的聲音,陳再興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正是歐內爾。邦吉,他笑著轉過身來:「歐內爾。邦吉先生,早上好,您也是被那群猴子驚醒的嗎?」

    「不,陳先生,每天早上這個時候我就已經起床了!」歐內爾。邦吉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羊毛呢絨水手連體衫:「我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和牧場的高喬人一起生活了!」

    「高喬人?」陳再興露出了迷惑的神情,眼前的這個白人和他曾經打過交道的每一個白人都不同,一舉手一抬足都帶著一種奇怪的魅力。

    「是我的故鄉阿根廷的土著人,就和這裡的緬甸人一樣。」歐內爾。邦吉指了指遠處河岸上幾個正在稻田里忙碌的身影:「不過他們不是農民,是天生的騎手,勇敢而又自由!」說到這裡,歐內爾。邦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嚮往的光。

    這時,蜿蜒逶迤的河流帶著船經過一個急轉彎,來到一個更寬廣的支流。陳再興與歐內爾。邦吉立即看到成千上萬的海鳥翱翔在天空,組成一道天際彩虹似的巨毯。被成群飛鳥遮得昏暗的河面上點綴著片片的鳧羽。兩個人都被這瑰麗的景色給驚呆了。半響之後,歐內爾。邦吉方才用顫抖的聲音感歎道:「感謝上帝,這真是奇跡!」

    陳再興看了看歐內爾。邦吉,這個身材魁梧的白人臉上第一次露出像孩子一般天真的表情,和昨天晚上那個言語刻薄的商人判若兩人。他斟酌了一下詞句,笑著問道:「邦吉先生,我想請問您一個問題,您也信仰上帝嗎?」

    「我想,吉林斯昨天和你說了不少事情吧?」正在甲板上做體操的歐內爾。邦吉站直了身體,他稍一思忖答道:「是的,我信仰上帝,不過我信仰的上帝和吉林斯信仰的不是一個上帝!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信的與其說是上帝,不過是瑪門(mammon。古迦勒底語,意思是財富。新約中耶穌用來指責門徒貪婪時的形容詞。被形容是財富的邪神)罷了!為了得到黃金,他們可以出賣一切,甚至絞死他們自己的繩索!」

    「呵呵!」陳再興笑了起來:「邦吉先生,你剛才對吉林斯先生的評價雖然有些刻薄,但我承認離實際相差不遠,那麼你的上帝呢?」

    「我的上帝?」歐內爾。邦吉笑了笑,避開了陳再興的問題,反問道:「陳先生,我聽吉林斯他說,你很富有,在上海的糧食進口貿易中佔有很大的份額?」

    「是的,說實話,這是一個很有利可圖的買賣」陳再說到這裡,看了看歐內爾。邦吉,將剛剛在上海所發生的一切又複述了一遍,最後苦笑道:「你看,邦吉先生。說實話,這個很不容易,朝廷並不願意從海外進口太多的糧食,我花了好大的力氣,再加上好運氣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是的,這很困難,不過您獲得了一個偉大的成功!」歐內爾。邦吉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請允許我向您表示祝賀,您成功的點著了那根導火線,在未來的二十年,也許更長的一段時間裡,您的祖國將會陷入最深刻的混亂中,在這個古老的帝國裡,家庭、宗族、信仰等一切傳統的規則都將會被撕裂,人們將自相殘殺,就像面對這最兇惡的敵人一般。」

    面對對方突兀的話語,陳再興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邦吉先生!」

    「我這是在祝賀您呀!陳先生,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您都將會在祖國的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在這個過程中,會有千百萬無辜的人流離失所、在苦難中煎熬,失去親人,甚至死去。但他們的死不是沒有代價的,只有您古老的祖國才可能從那種可怕的停滯中擺脫出來!而這一切是離不開你最開始猛推的這一把的。」

    陳再興花了好長時間,才從對方的眼神確定方纔的那一番話並非是對自己的嘲諷,但歐內爾。邦吉的那一番話無論如何也很難理解為是一種稱讚,更不要說是祝賀了。陳再興竭力按捺住自己胸中的怒氣,用低沉的聲音問道:「邦吉先生,我還是不太明白您的邏輯,為什麼說我進口糧食就會讓千百萬人流離失所,在苦難中煎熬?我希望您可以解釋的更加清楚一些,否則我只能認為這是對我的一種侮辱,這是無法原諒的!」

    「不,不!我並沒有任何侮辱您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認為您的行為雖然有非常殘酷的後果,但卻是極為必要的。請給我幾分鐘時間,我將仔細的向您解釋一下!」歐內爾。邦吉清了一下嗓子,用渾厚的嗓音低聲說道:「根據我在倫敦的政治經濟學院學習閱讀的資料,在您祖國的廣袤領土上,除了占總人口比例極少數的城市居民以外,剩下的絕大多數農村人是分成兩類的:農民還有紳士,農民負責耕種自己還有紳士的土地,承擔政府的勞役、服兵役、製造絕大部分必須的日用品,出售一部分剩餘糧食繳納稅收和購買必須的日用品;而紳士們則憑借他們的威望負責祭祀神靈和祖先、教育後代、徵收稅收以及其他的公共事務,這些農民和紳士們組成了成千上萬個村社,村社與村社之間除了極少數必要的聯繫外,就再無任何聯繫。從遠古開始,您的祖國的居民就在這樣簡單的自治制度下生活,甚至連村社的邊界都很少變動。雖然某個村社會因為戰爭、饑荒、疫病的損壞甚至滅亡。可是同一個村名、同一條村界、同一種利益、甚至同一個家族卻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的延續下來。村社的居民們對王朝的崩潰和分裂毫不關心,只要他們那個小小的貝殼內部的生活沒有發生變動,他們並不在乎村社轉歸哪一個統治者,反正他們內部的經濟生活始終沒有改變。紳士們依然是村社居民的首腦、法官和稅吏。不知道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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