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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基隆之戰5 文 / 克裡斯韋伯

    他驚訝的低下頭,只見李得勝的雙眼睜開了,正費力的想要從地上坐起來,他趕忙俯身將他抱住:「大人,你別亂動,小心把傷口撕裂!」

    「不要管我,我已經不行了」李得勝用盡最後一口力氣說:「撞上去,瞄準敵方的旗艦撞上去!」

    大副一愣,立即明白了長官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大聲喊道:「「傳令下去,繼續抽水,加速行駛,方向,敵軍旗艦!」

    「堅定」號旗艦艦橋上,已經是一片混亂,面對正在全速朝自己衝過來「濟遠」號,英艦眾炮齊發,將對方打得如同一個點著的紙燈籠一般,但這絲毫沒有減慢「濟遠」號的速度,雙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只剩七八十米了,幾個眼力好的英**官甚至可以看到「濟遠」號尾部正在忙亂著救火的順軍水兵。

    「混蛋了,來不及轉向了,迎上去!」傑弗遜上校以他多年的經驗準確判斷出己方已經來不及避讓了,畢竟「堅定」號的排水量更大,在艦艏也有安裝用於衝撞的沖角,索性迎頭撞上去就是了。

    隨著劇烈的震動,傑弗遜就好像一隻笨重的沙袋,從艦橋上跌了下來,他的額角狠狠的撞在橡木甲板上,頓時昏厥了過去。

    「司令官,司令官!」

    隨著劇烈的搖晃,傑弗遜慢慢清醒了過來,在恢復神智的同時,他也感覺到了手臂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痛苦的皺緊了眉頭,才發現自己的右小臂部分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司令官閣下,您的右臂骨折了,請堅持一下,醫生馬上就過來!」一旁的軍官大聲說道。

    「該死的!」傑弗遜咬緊牙關,用完好的那隻手一把推開部下,站了起來。只見「堅定」號的艦艏已經是一片狼藉,在船首右邊吃水線的位置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海水正在迅速的往裡面湧,在離「堅定」號不遠處,那條剛剛和己方相撞的順軍船隻正在迅速的下沉,海水幾乎已經與對方的船甲板平齊了,船上的順軍水手們正紛紛跳入海中,尋找逃生的機會。兩條英國炮艇正朝自己這邊靠過來,船上的英國水兵們正朝水面上掙扎的敵軍開槍射擊。

    「司令官閣下,已經有四條敵人的軍艦逃出去了,剛才敵艦和我方相撞的時候情況很混亂,所以——」那個英**官說到這裡,聲音小了起來。

    「好了!」傑弗遜上校不耐煩的打斷了手下的稟告:「逃掉幾條小船不重要,反正中國人也沒辦法就憑這幾天小船拿回琉球!現在你馬上讓兩條炮艇停止射殺水鳥的遊戲,靠到『堅定』這邊來。還有,讓損管部門的老湯姆過來,我要知道情況到底有多糟糕!」

    「是,司令官閣下!」

    兩分鐘後,一個滿臉煤灰和油跡的矮胖漢子來到傑弗遜面前,傑弗遜打斷了對方的行禮,逕直問道:「老湯姆,你現在告訴我,『堅定』好的情況到底有多糟?」

    「糟透了!」老湯姆揉了一下他的蒜頭鼻子,給他的臉上添了一道污跡:「中國人撞出的破口很大,抽水的速度遠比進水的慢,為了防止船身傾斜,我只有選擇在對面的水密隔艙灌水,可是這樣一來,『堅定』號的穩定性就會大打折扣,水線離甲板也許只會剩下半米多點,一次齊射,一陣大浪都會翻船。」

    「我明白了!」傑弗遜點了點頭,他稍一思忖,對一旁的大副下令道:「傳我的命令,除了最必要的人員外,其他的水手和軍官們全部撤退到其他船隻上,還有,讓『吉布提』號來牽引『堅定』號離開基隆港,其餘的船對基隆港的軍需庫炮擊後,就接應上岸的陸戰隊撤退!」

    「是,司令官閣下!」那個年輕軍官快速的跑開了。傑弗遜轉過身看著老湯姆,臉上少有的露出了柔和的表情:「老湯姆,很抱歉,你還有你的人必須冒最大的危險堅持留在船上,我必須盡最大的努力保住這條船,至少不能讓他沉在基隆港內,那樣會有可能落在中國人的手裡。」

    「您不用向我解釋什麼,我明白,上校!」老湯姆平靜的點了點頭:「水手本來就是要死在海上的!」說罷,他向傑弗遜行了個軍禮,消失在甲板上。

    第二天,也就是1891年的8月18日傍晚,「堅定」裝甲巡洋艦由於風浪,沉沒在台灣東北方向大約30海里左右的洋面處。連通「堅定」號沉

    沒的還有輪機長肯特。湯姆上尉及七名水手。

    當天下午五點左右,在一小隊士兵的護衛上,早國權登上了作為自己住所的紅磚小教堂的原址,由於那座小教堂在英軍艦炮的射程範圍內,在戰鬥剛剛打響,他就被馮開貴派來的士兵給護送到了更安全的地方了。

    早國權痛苦的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建築,在榴彈和燃燒彈的轟擊下,這座教堂此時已經只剩下一片廢墟了,空氣中瀰漫著動物皮革被燃燒的所有特有的焦臭味,幾個衛兵禁不住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鼻子。早國權突然推開只剩一半的大門,走進廢墟中,他剛走了幾步,突然腳下被絆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跟在後面的護兵趕忙伸手扶住,還沒來得開口說話,就被對方一把推開。早國權在地上摸了兩把,抓起一塊碎木塊,正是剛才絆了一下的物件,仔細一看,卻是本來掛在牆上的十字架,如今已經被燒的半焦,不過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形狀,這個倒霉的「神子」在兩千年前被同伴釘死在十字架之後,今天又被他的虔誠信徒用榴彈和燃燒彈燒烤了一番。早國權看了看那塊碎片,惱怒的將其塞給身後的隨從,又向廢墟裡走去。

    二十分鐘後,當早國權從廢墟中走出來的時候,雖然臉色依然不好看,但也不是剛才那種駭人的鐵青色了,幾個心腹交換了一下眼色,心知已經是稟告戰況的時候了。

    「大帥!」馮開貴走出行列,向早國權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道:「剛才已經統計出大概的損失了,十二艘軍艦中,除了北洋的『雲橫』、『武勝』、『雲天』三艦衝出港口,現狀不明外,皆已經損失。其中『成遠』號打了白旗,為英人所俘獲,其餘或者被擊沉,或被重創。陸軍方面,四處炮台被摧毀,士卒死傷七百四十五人,大炮十七門。存儲在倉庫裡的六萬石糧食,四千人的被服、兩百五十噸食用油、還有一部分彈藥盡數被英人焚燬……」馮開貴的聲音越說越小,到了後來簡直就和蚊吶沒有什麼區別。

    「那貨船呢!」

    「稟告大帥,幸好『濟遠』李管帶在危急時刻奮不顧身以己艦猛撞敵方旗艦,驚走敵酋。停放在另一個泊位的貨輪和客輪並無什麼損失!」

    聽到貨輪和客輪沒有損失,早國權總算是鬆了口氣,他走開幾步,向遠處的洋面望去,夕陽的光線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靠近港口的地方有一小截桅桿頂部露出水面,那是「濟遠」號沉沒的地方。

    「大帥!」馮開貴猛的撲倒在地:「卑職無能,導致王師敗績,還望大帥嚴懲!」說罷連連叩首不止。

    「來人,記下來!」早國權喚來書記,大聲口述道「|今日上午八時許,英人艦隊進犯我基隆港,鐵甲巨艦數十艘,小艦百餘,檣桅遮天,彈如雨下,數千英夷乘小船佯攻。我炮台皆碎,戰船多被創,守臣以忠義激勵士卒,浴血廝殺,與英人數次衝殺,賊屍遍海。戰至下午一時許,『濟遠』管帶李得勝眼見戰況危急,以己艦撞擊敵旗艦,英酋肝膽皆碎,不能支,遂魚貫逃走。此役斃傷英賊千餘,敵船重創四,清創無算。然我方也死傷甚多,戰船皆毀,被服、存糧、彈藥皆為炮火所毀,乞上官迅速發來,以餉將士!」

    馮開貴聽到這裡,不由得又驚又喜,早國權口述的這個折子完全將戰敗的事實抹去,將英人一次突襲港口變成了一場登陸戰,己方也由一場慘敗變為苦戰擊退敵軍的勝仗,自己這番罪過自然也就奪過去了。他心中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撲倒在地大聲道:「卑職無能,多謝大帥庇護!」

    「馮大人!」早國權歎了口氣,走到對方身旁拍了拍肩膀,沉聲道:「你馬上去淡水港那邊,衝出去那三條船應該是去了那邊,一定要和他們統一口徑,不然——」說到這裡,早國權的話語停止了。

    「卑職明白,卑職明白!」馮開貴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我馬上出發,大人請放心,絕不會出半點差錯!」

    上海,柳家公館。

    陳再興與柳治平二人坐在長桌旁,正一邊看著上海各大報館的報紙和朝廷的邸報,一邊用著早點。訓練有素的僕人們正無聲的往餐桌擺上精美的餐點,撤去吃完的盤碟。

    感謝書友見習警員、江南de雨的打賞,看到排名往前面挪了些,好開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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