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剛剛兩分鐘,兩發炮彈就擊中了「堅定」號的船舷,劇烈的震動險些將傑弗遜摔倒,但是他堅定的站住了,很快當值軍官有些驚慌的向他報告,一發炮彈被裝甲帶彈飛,另外一發炮彈擊穿了鐵甲,被內部的橡木內襯阻滯住了,而且從炮彈的形狀看,應該是一發比170毫米口徑大得多的炮彈,顯然湯姆遜上尉昨天的偵查結果有誤,炮台上的敵人有口徑更大的火炮,完全可以對「堅定」號造成威脅。
「繼續戰鬥,我的孩子!」傑弗遜上校看著那個軍官的眼睛:「戰爭不是下國際象棋,你沒法知道敵人手中有多少棋子。告訴水兵們,老傑弗遜在看著他們,女王也在看著他們,看在聖徒的份上,繼續轟擊,直到將中國人摧毀或者海水淹沒我們的頭頂!」
「是,司令官閣下!」那個軍官鎮定了下來,他向傑弗遜上校敬了一個禮,就快步跑下台階。傑弗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低聲祈禱起來。
主炮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戰鬥已經進行了十來分鐘,其餘幾個炮台都先後被英國人的炮火摧毀,只剩下最為堅固的主炮台了。兩艘英國裝甲巡洋艦上的所有炮火都集中到了這個方圓不過幾百米的小地方,也就是說8門10英吋和14門9英吋炮對6門170毫米炮和2門240毫米炮。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中,炮台上不斷有士兵倒下,鋼鐵和烈火摧毀了用紅磚和原木砌成的牆壁,將背後的血肉和生命撕碎,但是炮台上依舊在還擊,一直到9點47分,一發炮彈擊中了主炮台的北側,熊熊大火燃起,兩分鐘後,炮台的火藥庫劇烈爆炸,主炮台才停止了射擊。
當看到主炮台的炮聲終於沉寂下來,傑弗遜終於鬆了口氣,炮戰的事情雖然不長,但是己方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光是「堅定」號就中了五發大口徑炮彈,一門主炮被摧毀、二十多名水兵死傷,其他軍艦上的損失還沒有統計在內。
傑弗遜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下令:「發出信號,讓陸戰隊登上主炮台。還有,『堅定』號調轉炮口,對付那些敵方的軍艦!」
120名陸戰隊隊員在湯姆遜上尉的指揮下,乘坐這三條舢板向岸上駛去,「維拉」號和「巴亞」號淺水炮艇擔任火力支援任務,而旗艦「堅定」號和另外一條「香農」級裝甲巡洋艦炮口轉向還在泊位掙扎的順軍軍艦,開火轟擊這些忙亂的敵人。大部分還在使用老式蒸汽機的順軍軍艦還沒有生火發動,那些老式的蒸汽機從完全冷卻到點火開機可是需要一個相當漫長的時間,更不要說同時還有敵人向你用大炮猛轟了。即使有幾條順利發動成功的順軍軍艦,由於缺乏統一的指揮,往往是直接衝向港口的出口處,想要衝到開闊的外洋,以免被堵在狹窄的停泊位被動挨打,但這麼做的結果只是被那兩條可怕的裝甲巡洋艦擊沉,隨著時間的推移,戰況對順方越來越不利了。
到了上午十點三十分左右,一面米字旗終於在基隆港的主炮台升起,佔領了炮台的英軍陸戰隊找到了一門還沒有被守軍炸毀的170毫米炮,還有一些完好的炮彈,驚喜的湯姆遜上尉立刻下令手下將火炮搬運到指向順軍泊位的方向,並開始向殘餘的幾條順軍軍艦開火。
「濟遠」號上,炮聲隆隆,甲板上到處是鮮血和防止滑倒而撒上的細沙的混合物,管帶李得勝滿臉煙跡,手提佩刀,大聲呵斥著水兵。他在這十幾條軍艦的管帶中算是治軍比較嚴整的,自己昨天晚上就睡在船上,水兵也基本都在船上。「濟遠」號在這些軍艦中也是裝甲最厚,火力最猛的一條,所以英國人一突襲,他就最快的做出了反應,但是老式的蒸汽機點火的速度慢的驚人,直到剛才才點著火,擺脫了坐著挨打的窘境。不過李得勝並沒有下令衝出港口,其一是他也看到了前面那些逃跑者的下場,還不如留下來,好歹還有炮台掩護。其二則是剩下的幾條都是北方來的,平日裡私交都不錯,他若是一個人跑出去回去後也沒法向上司交代,不如留下來死戰。
「大人,大人!不好了,炮台失守了!」一個水兵驚惶的向李得勝叫喊道。
「什麼!」李得勝臉色大變,他轉過頭一看,果然看到主炮台的上空一面米字旗正在緩緩升起。
「這可怎麼辦?」李得勝心中頓時一
片亂麻,如果說炮台在順軍手中,他還能拚死一戰的話。現在他可以說已經陷入了絕境,英艦不但火力強,裝甲厚,而且佔據了兩面夾擊的優勢,己方被擊沉已經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大人,你看,『成遠』號那邊升起白旗了!」一名軍官又大聲叫喊起來,李得勝抬頭一看,果然不遠處一條小軍艦的桅桿上升起了白旗,炮火也停止了。
「文老三,你這個軟骨頭的,**你十八代祖宗!」李得勝不由得嗔目大罵,同伴的怯懦讓他憤怒萬分,他回過頭對手下下令道:「傳令下去,發出信號,讓其他能動的軍艦都隨我而行,衝出港口去!」
「是,大人!」
正當此時,一發從敵艦射來的榴彈擊中了「濟遠」號的甲板,猛烈的氣浪沖進了敞開的指揮室,裡面頓時一片混亂。待到軍官們重新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的管帶已經倒在地上了,他們趕緊將李得勝扶了起來,讓其半躺在船長靠椅的時候,他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鮮血正從胸口那個可怕的傷口裡湧了出來,傷口的寬度是如此的大,以至於隱約看到裡面蠕動的內臟。
「大人你快醒醒,不能睡呀!」大副一邊竭力用能找到的一切東西堵住傷口,一邊劇烈的晃動著李得勝的腦袋,防止他陷入那致命的昏睡中。終於,李得勝的眼睛緩慢的睜開了,但是從他那已經失去了焦距的瞳孔中,可以判斷出他此時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加速,衝出去,寧死不降!」
「是,大人,衝出去,寧死不降!」大副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痛苦撕裂了他的胸口,他用力閉上了眼睛,以免淚水湧了出來。
「傳管帶將爺的令,加速,衝出去,寧死不降!」大副的聲音震耳欲聾,彷彿「濟遠」號也感覺到她的主人們的憤怒,喘著粗氣,向港口出口的方向衝去,其餘幾條可以移動的軍艦也尾隨其後,彷彿跟著母親的孩子。
「堅定」號的艦橋上,傑弗遜上校躊躇滿志的看著戰場,他現在已經可以驕傲的宣佈勝局已定了,炮台已經被佔領,敵人已經有一半的軍艦被擊沉或者被擊毀,剩下的被擊沉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剩下來的事情就太簡單了,雖然岸上可能還有不少完好無損的敵人陸軍,但只要在艦炮射程範圍內,大英帝國那支小小的陸戰隊就是無敵了。摧毀掉幾個倉庫,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中國人都是沒有能力進攻琉球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只能在談判桌上爭取一個體面的失敗。傑弗遜上校的耳邊幾乎聽到了授勳儀式上那莊嚴的樂曲聲,他可以向上帝發誓,這可不是幻聽。
「垂死掙扎!」
當看到「濟遠」號朝自己這邊衝過來,傑弗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明顯這些中國人已經絕望了,所以才採用這種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的愚蠢行動,在這個距離用十英吋口徑大炮射擊一條軍艦,和拿一把左輪手槍頂在肚皮上開槍一樣十拿九穩,這些老式中**艦不可能抵擋住大口徑炮彈。他低聲對一旁的軍官下令道:「告訴槍炮長,所有的炮換上實心彈,瞄準敵人吃水線部分位置。距離到六百米再開火!」
「是,指揮官閣下!」
黑煙從「濟遠」號的煙囪滾滾湧出,這說明這條軍艦的馬力已經加到了最大,船首破開波浪,不斷有炮彈飛過,但船速依然不減,李得勝半躺在座椅上,臉色慘白,口中不時發出夢囈,顯然他已經進入了生命的最後一個階段了。
突然,遠處的英**艦上的炮口閃過一排紅光,隨即「濟遠」號的船身就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李得勝也被從座椅上掀了下來,摔倒在地。突然的震動將他驚醒了過來,他猛的睜大雙眼,問道:「怎麼了?衝出去了嗎?」
「大人,吃水線附近中了三彈,撕開了好大個口子,船艙進水了!」一個驚惶的水兵衝了進來,大聲稟告道。
「下令抽水!」
「大人,進水太快,口子太大,抽水來不及了!」
剛剛當上代理船長的大副咬了咬嘴唇,他已經感覺到船身的傾斜了,用不著親眼目睹就能知道進水的速度有多快,顯然逃走已經不可能了。他咬了咬牙齒,突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字:「雲鶴,雲鶴!」
今天推薦票好少,淚奔,各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