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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118章 巴涅爾 文 / 克裡斯韋伯

    英國,倫敦,唐寧街十號。

    格萊斯頓首相坐在長桌前聚精會神的閱讀著文件,在他的右側是他的首席私人秘書。他雖然戴了假髮,但在假髮下還是露出了不少白髮來,已經不難看出老態來。這位也許是十九世紀最偉大的英國自由派政治家,在經歷了英布戰爭的失利和解救在蘇丹在喀土穆的戈登將軍的失敗,威望已經大不如前了。所以他雖然利用對手保守黨的內部不穩重新組閣成功,但內心深處還是十分焦慮,想方設法穩固自己的內閣的地位。

    私人秘書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俯下身體低聲道:「首相閣下,已經下午三點半了,您是否要推遲下午四點鐘和巴涅爾先生一起的下午茶呢?」

    「哦,已經這麼晚了!」格萊斯頓抬頭看了看檯鐘,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已經看到一半的文件,稍一猶豫便將文件放到盒子裡,用鑰匙鎖好後放入自己的荷包裡,說:「準備馬車,我們立刻出發!」

    「是,閣下!」私人秘書拉了一下門鈴,從門外進來了馬車司機,他小心的將那幾個裝滿文件的上好鎖的紅色皮箱抬了起來,這些裝滿了還沒看完文件的皮箱將被送到首相的住處,以供首相晚上批閱。而格萊斯頓本人則在私人秘書的幫助下披上了大衣,向門外的馬車走去。

    格萊斯頓靠在馬車的靠背上,作為一個出生於1809年的老人,不管他怎麼保養,他的精力也無法和年輕時候那個「偉大的威廉」相比了。但是待會的會面十分重要,關係到他的內閣是否能夠長時間的生存下去。作為一個清醒的政治家,格萊斯頓也已經清醒的認識到,隨著時間進入十九世紀七十年代,英國的工業已經不再在世界上據有原有的絕對優勢,由於歐洲大陸眼中的經濟危機,自由黨原有的自由貿易政策已經無法帶來持續的繁榮,這也是格萊斯頓第一次內閣倒台的主要原因。好不容易在1776年重新上台,但又因為自己在愛爾蘭問題上的反覆無常,導致愛爾蘭議員倒向保守黨,導致了格萊斯頓的第二任政府倒台。而查爾斯?斯圖爾特?巴涅爾——他即將會面的這位議員則是在下議院裡愛爾蘭自治黨的黨首,他所代表的愛爾蘭議員的倒戈是導致格萊斯頓下台的重要原因。

    「首相閣下,西敏宮到了!」私人秘書輕輕的拉了一下門旁的繩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鈴聲,隨即打開車門,敏捷的跳了下來,伸出手不露痕跡的扶了一下從馬車上下來的格萊斯頓首相一下。格萊斯頓小心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快步向門內走去。

    格萊斯頓剛剛走進旋轉門,鼻孔裡立即感覺到一種雪茄煙的香氣,這種氣味和屋子裡的暖和空氣混合起來,加上低聲的談話聲、玻璃酒杯輕微碰撞的聲音,形成了一種非常奇妙的氛圍。在西敏宮的第一層有辦公室和餐廳,在下午茶時間,議員們經常來到這裡交談、打發美妙的下午時光。

    格萊斯頓小心的走到事先約定的拐角處,高聳的沙發背將這裡隔成了一個小包廂將外間的噪音隔絕開來,也不容易被旁人聽到交談的內容。他舒適的坐了下來,對一旁的私人秘書問道:「潘趣酒?」當秘書點了點頭,格萊斯頓對身後的使者低聲道:「兩份鮭魚三明治,兩杯潘趣酒!」

    很快,侍者就送上了格萊斯頓點的酒和食物,私人秘書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可當他看到首相坐在那裡,臉色嚴峻,不自覺地放下了酒杯。

    「漢弗萊,你覺得我這次和巴涅爾先生會面是對的嗎?」

    「啊?」漢弗萊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格萊斯頓詢問自己的是什麼,他稍一猶豫,低聲答道:「首相閣下,評判對錯是上帝的權柄,我們凡人能做的只是在自己的道路上前進!」

    「你說的對,漢弗萊,我們只是卑微的凡人!」格萊斯頓嚴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漢弗萊,想不到你還有牧師的本事呀!」

    「也許這是我曾祖父的緣故吧,他是一個蘇格蘭的天主教律師,我小的時候經常從我的父親這麼對我說!」

    「那你的父親呢,他是從事什麼職業呢?」

    漢弗萊的臉上露出了意思尷尬的神色,旋即低聲道:「他是一個商人,主要業務是從印度向中國和日本販賣鴉片,後來還向巴西運送過黑奴!」

    「咳咳,正如你所言,評判對錯是上帝的權柄!」格萊斯頓有些尷尬的重複了一遍私人秘書的話語。正當此時,一個聲音打破了角落裡的尷尬。

    「首相閣下,我來晚了,請見諒!」

    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站在包廂的門口,留著連鬢的絡腮大鬍子,廣闊的額頭下是凱爾特人特有的淡綠色眼睛,他的肢體魁梧而又勻稱,配上他得體的穿著,儼然是一個英俊的英倫紳士。

    「不,巴涅爾先生,您沒有遲到,現在正好是約定的四點鐘,是我來早了!」格萊斯頓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隻懷表,打開看了一下,他伸出手向自己對面的座位作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請坐,巴涅爾先生,您想吃點什麼嗎?」

    「不必了,首相閣下,讓我們跳過寒暄的階段吧!」查爾斯?斯圖爾特?巴涅爾在格萊斯頓的對面坐了下來,用他那雙綠色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對面的格萊斯頓:「首相閣下,我想您和我的關係沒有好到一起享用下午茶吧!」

    「巴涅爾先生,我倒沒有像您那樣對你我之間的關係抱有這麼悲觀的態度!」格萊斯頓乾癟的嘴唇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去年六月份的那次內閣倒台和您和您的黨不無關係,但我們畢竟是在搞政治,在這個變化無常的時代,有時候我們必須放棄一些原則!」

    聽了格萊斯頓這番話,巴涅爾眼中戒備的神色少了一些,他笑了笑:「首相閣下,雖然我不能完全贊同您剛才的話,可一次下午茶沒有什麼,給我來杯潘趣酒吧,和您的一樣!」

    「很好!正如您可敬的祖先說的那樣,一杯麥酒,就能讓的腦子和骨髓都熱起來!」

    格萊斯頓罕見的開了個玩笑,私人秘書轉身出了包廂,片刻之後回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杯潘趣酒,小心的放在巴涅爾面前,巴涅爾喝了一口,低聲道:「說罷,首相閣下,您今天邀請我來這裡的目的!」

    「很簡單,請您告訴我,要滿足什麼樣的要求,才能讓您和您的黨堅定的站在我這一邊,也就是現任內閣一邊!」

    「首相閣下,就如同當年克倫威爾欺騙我的祖先一樣,您又開始玩弄您那老掉牙的把戲了!」巴涅爾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拍拍你的肩膀,說些尋情假意的甜言蜜語,我那些實心眼的同胞就傻傻的相信狡猾的英格蘭人的話,把他們當做自己真正的兄弟,直到他們發現自己的荷包裡已經空空如也才發現自己又受騙了。你現在需要利用我和我的黨打敗保守黨,會許下很多諾言,然後當你腳下的地板穩固了,就會將以前的許諾推得一乾二淨,狡猾的自由黨人總是這麼健忘!」說到這裡,巴涅爾將那杯潘趣酒一飲而盡,將空杯子往桌子上一頓:「感謝你的酒!」就站起身來,向外間走去。

    「為什麼你不坐下來聽聽我拿出的條件呢?我保證,這是你絕對無法從索爾茲伯裡侯爵那邊得到的!」

    巴涅爾停住腳步,回頭道:「這個我相信。愛爾蘭人的土地和自由絕不可能從英格蘭人那裡得到施捨!無論是你還是索爾茲伯裡侯爵,但索爾茲伯裡侯爵和你的不同是他不會撒謊,他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絕不會讓愛爾蘭人民得到土地和自由,而不是像您一樣先許下諾言,然後在得逞後運用各種手段使其無效,我在監獄裡已經親身領教了您的手段了。」(這裡指的是70年代末巴涅爾因為參加愛爾蘭的「土地同盟」而被當時執政的格萊斯頓關入監獄之事)

    「巴涅爾先生,此一時彼一時,我們必須往前看!」格萊斯頓提高了嗓門:「如果我同意在我任期內全力推動愛爾蘭的自治法案的通過,除了外交、軍事和關稅以外,愛爾蘭人可以擁有其他的所有權利,你覺得如何呢?這是否能夠得到您的支持!」

    巴涅爾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來:「我不相信您,首相閣下,您許下了您做不到的諾言,這樣的議案連自由黨內部都通不過,張伯倫先生會藉著這個機會把您給撕碎的!」

    「是的,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會這麼做的!」格萊斯頓答道:「巴涅爾先生,我答應您這個要求不光是為了讓我的內閣繼續生存下去,更大的原因是如果要讓愛爾蘭留在大不列顛帝國的境內,就必須給予她一定的自治權利,用對待野蠻人的辦法對付一個文明民族是不合時宜的。毫無疑問,約瑟夫張伯倫先生熱愛我們的祖國,但他沒有看清時代的脈搏,奴隸和奴隸主是不能存在於一個現代國家之內的!」

    巴涅爾將信將疑的看著格萊斯頓,搖了搖頭道:「我向上帝發誓,你一定是魔鬼附體了,否則我怎麼會幾乎被您說服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那您可以在胸口劃一個十字!這樣就不用擔心魔鬼作祟了!」格萊斯頓少有的開了一個玩笑:「正是不久前的那次倒閣,讓我明白了,用舊有的辦法已經不可能解決愛爾蘭問題了,大不列顛不可能在國內有數百萬仇敵的前提下統治世界!那就應該答應您的要求,您是愛爾蘭人,也是大不列顛人!。總不會要求愛爾蘭從大英帝國獨立出去吧!」

    「我是大不列顛人,也是愛爾蘭人!」巴涅爾將格萊斯頓剛才的話顛倒了次序重複了一遍:「我當然不希望愛爾蘭從大英帝國獨立出去,但正如您所說,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愛爾蘭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的!很高興您能夠認識這一點,我可以暫時相信您,不過希望您盡快實現您的諾言,首相閣下!」說到這裡,巴涅爾向格萊斯頓伸出了手。

    「這個您不用擔心,最多兩到三個月後,我就會提出愛爾蘭的自治法案,我想您應該有這個耐心吧!」格萊斯頓握了一下對方伸出的手:「當然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夠對今天的談話內容保密,這對議案的通過也有利!」

    「這個我明白!」巴涅爾點了點頭:「約瑟夫張伯倫先生是一頭真正的獅子!」

    「是的,不過獅子總會被馴獸師制服的!」格萊斯頓笑了笑,原來巴涅爾口中的約瑟夫張伯倫是當時自由黨的著名激進派領袖,此人在參與政治之前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所以他和大多數的其他自由黨人不同,已經認識到當時的英國已經逐漸失去了工業方面獨步世界的優勢,面對美、德等對內進行貿易保護、扶植工商業發展,對外進行殖民擴張的其他後發工業國家,英國舊有的自由貿易政策無異於引狼入室。所以約瑟夫張伯倫大力鼓吹對外竭力擴張,對內整合英帝國的各個領地,使其成為統一的中央集權國家,改變舊有的自由貿易政策,在自由黨內部是一個少有的異類。所以1882年格萊斯頓第二次贏得大選後,雖然邀請此人在自己的內閣裡擔任對外貿易大臣,但在內閣內部,約瑟夫張伯倫卻被邊緣化,排擠在決策層之外。可想而知,如果他得知格萊斯頓和愛爾蘭自治黨魁聯合,決定在下議院通過愛爾蘭自治法案,會怎樣竭力反對的。最後補充一句,這位約瑟夫張伯倫先生有兩個兒子:奧斯丁張伯倫和內維爾張伯倫,奧斯丁張伯倫擔任過財政大臣,而內維爾張伯倫便是二戰前的那位著名的對納粹德國執行綏靖政策的英國首相。

    當巴涅爾離開了包廂,格萊斯頓又在包廂裡等了一會兒,這樣兩個人就不會一起出去引起其他的議員注意,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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