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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巴松老爺 文 / 克裡斯韋伯

    兩天前,蒲甘城郊外,奈溫村,巴松老爺的莊園。

    如同絕大多數緬甸貴族的莊園一般,巴松老爺的莊園是由佛塔、水車、磨坊、米倉、鐵匠鋪子、木工鋪子、牲口棚、他自己的住宅、僕從的住宅許許多多其他的建築物組成的,簡而言之,這個莊園可以向巴松老爺提供除了極少數自己領地內無法生產以外的絕大多數生活必需品。除了奈溫村以外,巴松老爺還是附近二十二個村子的主人。作為緬甸王室遠枝的一員,巴松老爺過去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曼德勒這些更加繁榮的地方,只是每年新年的時候才會回到自己的莊園,住上一段時間就會又回到城市去,這位尊貴的老爺就像一隻候鳥一般,每年往返於自己的領地和曼德勒之間。

    但是1885年卻是一個特別的年頭,巴松老爺一反常態的從七月份就返回了莊園,一直住了兩個多月還沒有動身返回曼德勒的意思,村子裡的人們中流傳著這樣一個謠言,在曼德勒發生了暴動,國王被打死了,貴族老爺和僧侶們也都被吊死在道路兩旁的樹上,暴徒們瓜分了老爺們的財產,因為這個原因,巴松老爺才逃回莊園的。

    這個恐怖的流言讓村莊裡人心惶惶,對於這些淳樸的農民們來說,貴族老爺和僧侶們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不要說殺死他們,就連稍微忤逆他們的意志,都會遭到神佛可怕的懲罰,不但活著的時候會被鞭打和吊死,死後還會墮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雖然巴松老爺加重了勞役和租稅的負擔,但是村民們還是沉默的忍受著,既然過去千百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將來不也還是會這樣下去嗎?

    巴松坐在飯桌前,堅硬的柚木桌面上擺滿了精美的菜餚,精心烹製的魚、飛禽、野味。一隻精美的銀製長頸酒杯放在他的右手旁。從這個中年男子圓滾紅潤的臉頰來看,這是個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傢伙,此時的他正大口咀嚼和吞嚥著美味的菜餚,寬廣的額頭上現出快活和無憂無慮的神情。

    在經過近四十分鐘的進餐後,巴松終於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彷彿在惋惜無法繼續吃下去似地,巴松放下手裡的筷子,拿起那只酒杯用他那宏亮的嗓門大聲喊道:「來,給我倒上一杯甘蔗酒,好把滿滿的食物給衝下去,我敢打賭,鰻魚肉和魚子已經堵到我的嗓子眼了!」

    「是,老爺!」一個站在旁邊的削瘦男人上前給巴松的酒杯裡倒滿了酒,巴松一飲而盡,有些不滿意的嚷道:「再來一杯,俗話說:『好事成雙嘛!』」

    「是,老爺!」那個男人趕忙替巴松又倒滿了酒杯。巴松喝了兩口,砸巴了一下嘴,有些不滿意的抱怨道:「哦,這酒怎麼喝起來有些薄了,該死的,那個該死的酒商竟然敢把次等的酒當做好酒賣給我,等我回到曼德勒,一定要用皮鞭把他的脊背給抽爛!」巴松一邊抱怨著,一邊又喝了幾杯酒,以平息自己受到欺騙的憤怒,終於他將酒飽飯足了,將酒杯放到一旁,對身旁那個給自己倒酒的男人問道:「郁切,我的管家,現在我們的租子收到多少了,新建好的那個糧倉都裝滿了嗎?」

    「老爺,還是十二個村子的沒有交齊,新建好的那個糧倉大概裝好了三分之一!」

    「嗯!」巴松點了點頭,低聲道:「你要抓緊催催,還有莊園的西北角不是還有一塊空地嗎?在那裡再建一個糧倉,好裝新叫上來的租稅!」

    「是,老爺,我明天就讓僕人們去辦!」官家郁切彎腰答道:「那幾個倉庫裡去年的陳米呢,是不是按照往常的慣例全部賣給商人,好騰出空地裝新米!」

    「不買!」巴松稍一沉吟便搖頭否決了官家的建議:「看形勢,英國人和中國人還要打仗,打大仗,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只要打仗,米價就還要漲,把陳米也屯起來,到明年春天就是兩倍的價!」

    「是,老爺!」郁切點了點頭,在本子上記下了老爺的命令,繼續問道:「不過如果按照您的命令,要把新建成的糧倉也裝滿,那恐怕幾個村子裡就不會剩下什麼餘糧了,恐怕會餓死人,畢竟夏天孟既國王徵兵的時候,拉走了不少青壯,很多家裡因為缺乏勞動力,沒有種第三季的稻子,就算種了,收成較往年也要少不少。您看是否要寬限一下?」

    「餓死人?」巴松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說:「那就把倉庫裡歷年倉底的陳米和糠混一下給最差的幾個村子吧,每個家庭分三斗就夠了,算是我借給他們過春荒的,來年再還。戰亂年間,糧食最能賣出價的,這次我在曼德勒的宅子肯定都完了,一定要從這裡補一下虧空!」說到這裡,巴松臉頰上的肥肉一陣晃動,顯然不久前的損失讓他心痛不已。

    「老爺,老爺,不好了!」

    正當此時,門外一個僕人快步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封書信,口中連聲喊著。巴松皺了皺眉頭,低聲喝道:「什麼事情,這麼慌張,難道是修糧倉的人摔傷了?」

    「不是,不是!」那個僕人臉色驚惶,將那封書信遞了過去,口中說道:「老爺,您看,有強盜呀!」

    「強盜?」巴松一驚,接過那封書信,的確孟既對叫棲地區強征暴斂之後,蒲甘附近出現了大量的強盜,但是這些強盜搶劫的對象一般都是過路的商旅或者比較弱小的村落,畢竟強盜的規模都不大,最多不過一兩百人。而巴布的莊園裡強壯的僕人也有百多人,各種槍械也有六七十條,房屋也十分堅固,再加上附近二十多個村子。隨便一拉就有兩三千青壯,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搶他。巴松疑惑的展開信紙,只見粗糙的紙上用撇腳的字跡寫著下面這段話:

    「尊貴的巴松老爺,聽說你的莊園裡有六個大穀倉,每個穀倉都有三層樓高、五六戶人家那麼大、裡面的糧食足夠一個村子的人吃上五年。現在各個村子裡都有孩子餓的大聲哭泣,可是女人們卻沒有吃的給他們,連芋頭都沒有。請您把糧食分給這些窮人們吧,有了他們,您的糧倉裡才會有吃不完的糧食。發發慈悲吧!」在新的末尾,花了兩把交叉的彎刀,落款是「仁慈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巴松惱火的將信丟到一旁,憤怒的質問道。

    那個僕人渾身顫抖的回答道:「尊貴的老爺,我剛才路過牲口棚,您知道牲口棚那邊有一段小路,又窄又黑,平時根本不會有什麼人經過,我每次路過那兒都會嚇得渾身發抖——」

    「夠了,你這個囉嗦的傢伙!」巴松終於被那個僕人的囉嗦耗盡了耐心,他大聲吼道:「我向神佛和祖先發誓,如果你敢繼續廢話下去,我會讓你現在就發抖的——不過不是被嚇得發抖,而是被皮鞭抽的發抖。如果我讓你的脊樑留下一塊好肉,就讓我巴松活活的落入地獄!」

    「老爺,老爺!」僕人被巴松的威脅嚇得跪了下來,高舉這雙手大聲喊道:「我路過牲口棚旁時,從陰影裡竄出兩個人來,他們要我把這封信帶給老爺,而且還拿出手槍和刀威脅我。我向神佛發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有槍還有刀!」說到這裡,那僕人已經撲倒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有手槍還有刀?」巴松被這個僕人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他站起身來,,將那個僕人從地上拉了起來,低聲問道:「你確認沒有看錯,他們有手槍,還有刀?」

    「我向神佛發誓,絕對沒有看錯!」僕人臉上已經涕淚交加,顯然被剛才的事情給嚇壞了:「那兩個人手裡的槍的中間部分鼓出來,就好像一個小輪子一樣,我看的很清楚,槍口離我的眼睛只有一個手掌那麼遠。」

    「是左輪手槍!」巴松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轉身走進屋內,過了一會兒走出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小布包,他打開布包,指著裡面的那支韋伯利左輪手槍問道:「就是這玩意嗎?」

    「對,對,和這個一模一樣!」

    「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不要到處亂說!」巴松擺了擺手,那僕人退下後,他的臉色立即就變得陰沉了起來。當時的盜匪中也不是沒有槍械的,但一般都是些落伍過時的前膛槍、單發槍,很少有現代的槍械,即使有少量,也基本是步槍,而非這種左輪手槍。因為這種左輪手槍一般都是裝備軍官的,流落民間的本來就很少,更何況這種手槍無論是威力還是射程都遠遠不如步槍,所以在盜匪中極少出現。現在突然冒出這樣一支槍來,實在是奇怪得很,更不要說天下間盜匪有搶錢的,有搶糧的,也有搶人的,可哪有這樣自己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把糧食分給和他們無關的村民的呢?

    這時,郁切低聲道:「老爺,我看這事有蹊蹺!」

    「蹊蹺?說說看!」

    「老爺,您想想這附近二十多個村子都是您的領地,如果有一群陌生人來了,要吃要喝,您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牲口棚那邊又黑路又窄,如果是外人,誰會在那個地方堵著人要送信的!」

    「你的意思是內賊?」巴松會過意來。

    「正是,老爺,您想想,外面的盜賊就算要搶,也是搶錢、搶女人,哪有搶糧食的,糧食又重又便宜,每個人讓他們挑又能挑多少走?更不要說還要分給農民,他們還知道咱們有幾個糧倉,糧倉有多大,這分明是內賊。肯定是幾個奸猾之徒不知從哪裡撿到了手槍,就想出這等奸猾的伎倆來,想要從中取利!」

    「說的對!」巴松輕輕一擊掌,笑道:「幸虧有了你,不然險些就中了這些混蛋的計了,仁慈的人?哼!待我巴松把你們抓到手裡,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仁慈』!」一邊說話,巴松肥厚的手掌狠狠的握緊,他手裡那只精美的銀質酒杯慢慢的扭曲變形。

    郁切諛笑道:「老爺,其實要想把這幾個傢伙找出來也不難!」

    「哦?你有辦法,快快說來!」

    「老爺,莊園裡平日裡沒有什麼外人,要麼是幾代的僕人了,要麼就是難得出門的,就算有這個膽子,也沒地方弄槍和刀。只有為修糧倉而從附近幾個村子裡招來的青壯,其中聽說還有是從新軍裡當逃兵回來的,這些傢伙在外面見得多了,心也野了,這主意定然是他們出的!」

    「對,就是他們中間的人!」巴松恨聲道:「在外面學了壞,竟然回到我的領地來胡鬧。好,我就讓你們看看有啥不一樣。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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