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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5章 第五章 爾虞我詐上 文 / 克裡斯韋伯

    次日清晨,緬王王宮。孟既在屋中快速的踱步,僕人們都跪在地上,面孔緊貼著地面,以避免成為國王發洩憤怒的對象。

    「大英帝國吉林斯大使到!」隨著響亮的通傳聲,吉林斯快步走了進來,今天的他臉上佈滿了笑容,彷彿心情特別的好。他在相距孟既還有六七米的距離,就脫下禮帽,施了一個優雅的鞠躬禮,用不熟練的緬甸語說道「尊貴的陛下,女王卑微的僕人向您致敬!」

    孟既狠狠的瞪著吉林斯,半響沒有說話,而吉林斯也保持著優雅的儀態和笑容,靜靜的與其對視。突然,孟既大聲問道:「你說,昨天晚上是誰襲擊了大順的護緬校尉府,殺死了趙又廷長史?」

    吉林斯仔細的聽完了身邊的翻譯,微微一笑答道:「尊貴的陛下,我只是作為一名客人來到您美麗的國都,對於您慷慨而又慇勤的款待十分感謝,至於昨夜發生的不幸事件,我唯一能說的就是對順國那位不幸同行的遭遇感到非常遺憾!」

    孟既黑色的臉膛一瞬間漲成了黑紫色,但他逐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終於孟既頹然坐回寶座,低聲道:「好吧,讓我們坦白一點吧!」

    吉林斯眨了眨眼睛,攤開手笑道:「尊貴的陛下,這點我非常贊同,真誠是基督徒的美德!」

    「雖然我並沒有證據證明你和昨晚順國護緬校尉府遭遇的襲擊有關,但毫無疑問,如果我國和順國因此交惡,毫無疑問,大英帝國就是最大的受益者,難道不是嗎?」

    吉林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昂起頭,傲慢的答道:「尊貴的陛下,作為女王陛下的卑微僕人,我想要提醒您一點:大英帝國與您,與緬甸王國並無所求,我們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希望進行平等的貿易,獲得傳播天主信仰的權力。大英帝國並沒有佔領您疆土的企圖,也沒有將貴國降為藩屬的要求。恰恰相反,您現在能夠高踞至尊之位,不無帝國的勇士的微力。據我所知,護緬校尉並非兩國間平等的使節,而是佔領者派出的總督,是加在您脖子上的枷鎖,更不要說對方庇護了您敵人的兒子。誰是仇敵,誰是朋友,難道還不明白嗎?我想睿智的陛下不難做出正確的決斷!」說到這裡,吉林斯謙卑的低下了頭,等待著孟既的回答。

    屋中靜默了好一會兒,終於緬王孟既低聲道:「我願意立即執行先前的約定!」

    吉林斯強壓下心中的狂喜,對孟既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用低沉的聲音答道:「大英帝國絕不會拋棄他的盟友的!」

    雨水打著人們的臉,灰濛濛的天空裡,一團團滿含著雨水的烏雲在緩慢的移動著,彷彿伸手就能抓到。人們在泥濘裡一步一滑的掙扎著,細密的雨水淋在他們頭上,將他們淋得透濕,不時有人跌倒,濺起滿天的泥花,一旁的同伴無聲的將其扶起,繼續前行。那頭白象是整個隊伍剩下唯一的牲畜了,所有馬匹已經在前幾天的艱苦形成相繼死去——過度的勞累和沒有足夠的乾草擊倒了這些可憐的畜生,隨行的士兵也少了幾個。拔都只得將絕大部分行李丟棄,只留下必要的糧食和飲水。

    「陳嚮導,天色已經晚了,前面有沒有幹點的地方,準備宿營吧!」拔都擦去臉上的雨水,對陳再興大聲喊道,此時的他捲著褲腿,光著腳,皮鞋用鞋帶繫了掛在脖子上,渾身污泥,手裡拿著一根當做樹枝的枴杖,狼狽不堪。

    相較於拔都,陳再興的情況要好些,習慣了當地氣候的他身上披了一件蓑衣。陳再興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點頭道:「再走半里路,山谷便就有個山洞,晚上可以在那裡歇息!」

    「山洞?那好,總算不用躺在爛泥地裡淋雨了,這些天下來,老子自己都快變成一灘爛泥了。」拔都青灰色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他轉身對身後的手下大聲喊道:「大伙加把勁,再走半里路就可以宿營休息了,陳嚮導說可以今晚住在山洞裡,不用淋雨!」

    拔都的激勵起到了一點作用,疲憊不堪的人們從身體裡擠出了最後一點精力,加快了腳步。拔都轉過身來對陳再興裂開嘴笑了笑,正想說些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驚叫聲:「貌侍官!貌侍官!你怎麼了,快醒醒呀!」

    拔都趕忙推開圍觀的人群,只見當中貌奧克躺在地上,兩頰青灰,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將其扶起,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探,雖然他額頭上滿是雨水,但依然可以感覺到滾燙的額頭,顯然燒的很厲害,。拔都趕忙大聲喊道:「快把他送到白象背上去,到宿營地再說!」

    山洞裡,瀰漫著濃煙。由於正在雨季,人們無法得到足夠的乾柴,只好用寶貴的煤油澆在濕柴上然後勉強點燃,即使是這樣,火堆火頭依然很小,而散發出的煙霧卻很重。士兵們打著赤膊,圍坐在火堆旁,烘烤著自己的皮鞋和衣服。木柴燃燒的濃煙和烘烤皮鞋散發出的焦臭混合在一起,充斥了整個山洞。

    山洞內側的一個火堆旁,貌奧克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牙關緊要,兩頰青灰。兩名衣著華麗的少年正跪在一旁,正是那兩名逃亡的王子,從他們的外表看,更多的繼承了母親一系的遺傳特徵,生的皮膚白皙,容貌俊秀。此時這兩人正憂心忡忡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貌奧克——這是他們現在最親密的人。

    拔都伸出手指在貌奧克的鼻子下探了探,對方的呼吸急促而不均勻——這是病情沉重的表現,他伸出手解開貌奧克的上衣,一股濃重的腥臭味立刻散發出來——貌奧克的肩膀草草的用白布包緊了,此時的上面已經滿是滲出的血跡。

    「看樣子傷口發炎了,要重新處置一下。」拔都低聲道,他從腰間拔出匕首,小心的割開白布,散開的白布露出了傷口。那兩名王子迅速轉過頭去,口中發出輕聲的驚呼聲。

    貌奧克的傷口已經雨水泡的發白,內側正不時的冒出黃白色的膿液來,在邊緣的皮膚已經出現了黑色的壞瘡,顯然傷勢已經相當嚴重了,也不知道他這幾天是怎麼熬過來了的。

    「怎麼辦?」拔都也被貌奧克的傷口嚇了一跳,他雖然是一個優秀的軍官,但畢竟並非專業的醫生,看到這樣的傷口,本能的轉過頭來,向陳再興望了過來。陳再興避開了他的目光,低聲道:「他傷口化膿的很嚴重,又有壞瘡,就算在醫院裡也未必能治好,更不要說現在了!」

    那兩名王子雖然對於漢語不是很熟練,但看到拔都和陳再興臉上的為難神色,也都對現狀明白了七八分,一起跪倒在拔都面前,邊哭邊喊些什麼?拔都的緬語雖然一般,但此時不用聽也明白對方一定是在懇求自己一定要救貌奧克一命,他知道這兩個王子身份貴重,不敢受兩人的跪拜,趕忙讓到一旁,低聲勸慰。

    這邊正鬧騰間,貌奧克已經悠悠醒來,他傷口發炎,口中乾渴,本能的喊著「水!」

    那兩個小王子見他醒轉過來,趕忙歡呼一聲,取了水來,又將其上半身扶起,餵了貌奧克幾口熱水,貌奧克這才感覺好了不少,完全清醒了過來。

    「陳嚮導,我們這是到哪裡了?」

    「方纔你昏倒了,我們就找了一個山洞休息!」

    貌奧克臉上立即露出擔心的神情來,低聲道:「什麼?那不是耽擱行程了?」說話間便要掙扎起身。

    一旁的拔都趕忙將其按到,低聲道:「你別亂動,本來就是要休息的,沒有耽擱行程。」

    貌奧克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但他最後還是無力的重新躺了下去。拔都給他又重新倒了一碗熱水,低聲道:「侍官,你身上有這麼重的槍傷,怎麼也要上路,這不是找死嗎?」

    貌奧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陛下就這點骨血了,將其托付給我,我又怎麼能棄之不顧,就算死,也不能耽擱了行程!」

    拔都聽貌奧克口氣如同斬釘截鐵,便知道自己再怎麼勸說也是沒有用了,只得低聲道:「也好,王子尚且年幼,沒有你也不方便。明天歇息一天,等你好點,再呆在白象背上走!」

    貌奧克想要說些什麼,拔都卻已經轉身離去了。

    陳再興坐在一旁,靜靜的觀察著這一切。經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對這支小小的逃亡隊伍的情況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作為一個前進士、宣諭院學士,他本來所學的乃是浙東學派,講究的是「經世濟用」之說。多年往返於緬中之間的探礦師、工程師、礦主,多年的歷練早已和原先的學識結合起來。他敏銳的感覺到這次對於自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機會,不但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可以實現自己的夙願,改變整個帝國的命運。想到這裡,陳再興站起身來,走到拔都身旁,低聲道:「拔大人!」

    拔都聞聲轉過頭來,見是陳再興,臉色溫和了少許,幾天來兩人在一起歷經艱險,陳再興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知不覺間拔都對其的觀感也好了不少。

    「陳嚮導?你有何事要說的?」

    陳再興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向一旁無人處掃了一下,拔都明白了對方的暗示,會意的點了點頭,便向那邊走了過去,陳再興也尾隨了過去,待到了僻靜處,拔都低聲問道:「陳嚮導,你有什麼事要說的?」

    「拔大人,你此番護送這一行人回大順,所為何事呢?」

    拔都皺了皺眉頭,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壓低聲音道:「陳嚮導,你一介草民,帶好路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是該你管的!」

    「以在下所見,大人是想傚法先賢,楊威異域,勒石燕然,做一番大事業,不知在下是否猜對了?」

    拔都低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跟在我們一起有何目的?」右手已經按在腰間的槍柄上。

    陳再興彷彿沒有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威脅之意,笑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不過若是大人當真想要做一番事業,陳某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說到這裡,陳再興對拔都拱了拱手。

    拔都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反正現在只有兩人,也不怕對方玩出什麼花樣來,他冷哼了一聲,做了個示意對方說話的手勢。

    「此番緬都有變,緬主易位,大人護送二位王子入順,想必是打著以此為號召,引大軍入緬的主意。」陳再興說到這裡,見拔都面無表情,心底咯登一下,一咬牙便繼續說了下去:「只是大人的計劃若要達成,須得兩個前提:其一,大順願意出兵;其二能夠扶助兩位王子繼位成功,並借此控制緬甸!」

    拔都聽到這裡,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陳再興繼續說下去,其實相比於他自己的考慮,陳再興所說的計劃要宏大的多。拔都現在考慮的只是盡可能迅速的將那兩個王子送回大順,以期獲得上司的重視和晉陞,至於後面的,就不是他所能考慮的了,畢竟他現在不過是一個中低級軍官,相距帝國中樞決策層也實在太遠了。

    「其實在下方纔所說的兩個前提其實是一個前提,十餘年前英人借口傳教士被殺之事,出兵緬甸,迫使緬王開放仰光為口岸,並有駐軍護衛僑民之權,此番緬都之變,又有英人插手其中,實見其貪得無厭,若今日不出兵,緬甸必落入英人之手,他日我大順西南豈有寧日?顯然禦敵於國門之外方為上策,所慮的朝中諸公害怕英夷水師強盛,又有諸強虎視眈眈,唯恐戰事一開,綿延不絕,靡費軍餉,有傾覆之禍,以羈縻之策應付過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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