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泛著淡淡海水鹹味的土地,空氣中時時刻刻都飄散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連同天空中緩緩移動的烏雲一般,壓得人彷彿喘不過氣來。
一座座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建築,如同被一層淡淡的灰色籠罩著,顯得極為壓抑。滿地瘡痍的景象,更是令人似乎身處當時的戰場,戰場上飛灑的熱血,也如同已經浸入心扉,給人一種充滿了恐懼,還帶著淡淡的憂傷之情。
雨澤二人,此時已經到了戰場的邊沿,一縷縷飄散的青煙,快速在家中消失,原本應該是給了一種歸家的感覺。但是雨澤卻從這青煙之中,感覺到一絲淡淡的冷漠,以及無盡的惆悵。
一道道人影緩緩地走動著,做著各自的事情。當雨澤與翔並肩來到人群中時,大家卻仿若未見,不僅沒有任何歡迎的意思,反倒還有些嫌他們二人站在這裡礙了他們的事一般。
「哎喲…哎喲……」淡淡的呻吟聲飄渺般地從不遠處的一個帳篷中傳了出來,幾道人影進進出出,看上去並不像這呻吟聲那般著急。與翔地視一眼,雨澤二人快速向那個帳篷走去。不過當他們走到帳篷入口時,卻被兩名看上去有些像士兵的中年人攔了下來。
「你們是幹什麼的!」庸懶的聲音,配著兩又不屑的目光,一位士兵隨意地將手中的長劍伸了出來,緩緩問道。黝黑的面容,彷彿已經經歷了無數的滄桑,給人一種沉重卻又不太真實的感覺。
「這位大哥,我們是前來幫助大家對抗海族的。」雨澤微笑著應道。雖然他也有些反感這樣的場面,但是初來乍到,或許對方是不知道情況,所以才這般問話。而且現在這般彷彿沒了力氣的模樣,也可能是因為戰場上的消耗,讓他們不願意在這裡浪費任何一絲有用的力量。
「幫助我們?」士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依舊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上下打量著雨澤二人,隨即與對面的士兵對視一眼,隨即乾笑兩聲。「就你們?得了吧,年輕人,沒什麼事就滾回去,別在這裡搗亂……」
「老頭子,找打!」老士兵的話,無疑讓這兩位剛來的新人極為的不適應,雨澤倒只是皺了皺眉頭,但是一旁的翔卻突然沉喝一聲,充滿力量的拳頭瞬間揮了出去。
「別亂來!」還好雨澤反應較快,在翔拳頭伸出的那一瞬間,身體趕緊向旁邊移動幾分,手臂猛然探出,緊緊地將翔拉了回來。即便如此,那名士兵的臉色卻是瞬間變為土色,雙眼驚恐地望著同樣瞪著雙眼的翔。剛才那股恐怖的鬥氣波動,已經讓他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揮手,好在雨澤出手及時,否則那個帶著恐怖力量的拳頭,已經擊在了自己身上。拳頭之上的鬥氣,更是如同颶風一般,呼呼作響,令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臉龐都有些生痛。
「年輕人……」另外一位士兵同樣為翔的實力感到吃驚,但是更多的卻是對對面士兵的同情,或許還有對自己命運的嘲笑。「你就不要為難我們了,我們也不容易啊,老湯也是為了你們好啊。」
「這位大哥,那你告訴我這裡是怎麼回事吧?」雨澤也為翔的衝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隨即轉過身去,望著另一位士兵問道。
「哎……」見對面的老湯沒什麼事了,這名士兵這才歎息一聲,隨即悠悠說道。「在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見慣了死亡,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不知來了多少,可是來過的人,又能有誰回去過。」士兵隨後輕輕地踏了踏腳下的地面,指著下方說道。「要知道,在我們的腳下,都是用我們親人、朋友、以及那些根本就不認識的人的鮮血和骨肉築起來的啊。」
雨澤一愣,沒想到這裡的情況經想像中的還要嚴重。這個看似只是個後備加醫務的地方,居然同樣免不了恐怖的傷殘。「老大哥,我明白了,不過這裡面應該就是那些受傷的士兵吧,我想進去看看。」
「這個恐怕不行。」那名士兵繼續說道。「凡是新來的,都不能進去,因為上面有規定,說是怕你們看到那樣的場面,會不戰而退。這也是老湯阻止你們的原因。」
見這名士兵再一次提起老湯,雨澤心想這二人應該是合作多年的戰友了,再想想剛才翔的衝動,隨即轉過身去,親自為這位叫做老湯的老士兵整了整了衣服,眼中充滿了敬佩。「老湯大哥,不好意思。不過我們是李家主親自點名前來對抗海族的人,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一聽是李家主,老湯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隨即恭敬地站直了身體,臉上也多了一絲力量,趕緊向後退了退,示意雨澤地人可以進去了。
帳篷中的一切,雨澤在外面其實就已經看到了。不過當他親自走進之時,才第一次感覺到戰爭是多麼的讓人無奈。遍地的血跡混合著泥土,如果剛剛下過雨之後的泥濘路,一道道全身上下到處都裹著紗布的士兵,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經睡去,有的卻是痛苦地發出一絲絲呻吟。刺鼻的血腥味,夾雜著汗臭味,以及其他令人作嘔的味道,無形在帳篷中迴盪。
雨澤二人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帳篷中的士兵的注意,醒著的人僅僅是隨意地望了他們一眼,丟出一個可憐的眼神之後,繼續著自己的呻吟,或者是閉上雙眼。對於像雨澤這個模樣的人,不知已經出現過多少了。但是許多人都不在了,就算是剩下的,也都和這些人一樣,要麼全身上下都裹著紗布,等傷好之後,還可以繼續與海族叫板;要麼就是已經領著一點可憐的打賞遇,回家去了。如今雨澤二人來了,只不過是為腳下的泥土,再增幾分血液與骨肉罷了。
雨澤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著那股反胃時的難受,深呼吸兩口氣,沉重的步子終於緩緩向前踏去。一步、兩步……十步、二十步……每一次向前踏去,雨澤的心中就會多一分凝重。這些受傷的士兵眼裡,完全沒有如同死水一般,彷彿地於外界的事物都毫不關心。就算是雨澤偶爾蹲下身子,為他們掩一掩散發著臭味的棉被,也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翔並沒有跟著雨澤向帳篷裡走去,而是站在帳篷入口,抱著小金,靜靜地等待著雨澤的返回。只不過帳篷中的氣味實在不好受,所以在等待了幾秒鐘這後,便快速轉身而去。當他鑽出帳篷時,卻看到老湯與另一位士兵相視一笑,隨後又是面無表情,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說這裡面也太臭了吧?你們就不能……」翔沒好氣地怒視著老湯,對於這個開始說話毫不客氣的人,他也沒什麼好影響,出來便衝著他大吼大叫。不過話還未說完,老湯的話卻再一次令他無言以對。
「年輕人,在這裡能,夠撿條命已經是幾輩子積了德了。」老湯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你受不了這裡的苦,現在回去還來得急。」老湯再一次用另一種方式勸翔離開這裡。狠狠地呼吸一口,彷彿有無盡的惆悵被壓在心底。
「哼!我才不回去!」翔不屑地冷哼一聲,只要不是在帳篷中那種環境中與對族接觸,就可以承受。如果真是那樣,這個……還真得考慮考慮。不過雖然翔並不喜歡注意別人的情緒,但是老湯眼中的關心,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在嘀咕兩句之後,便站在一邊,期待著雨澤能夠早些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悄然溜走,可是雨澤依然還沒有從帳篷中走了出來。不僅是翔覺得有些奇怪,就連老湯這兩位在這裡呆了幾十年的老士兵都感到不解。難道是雨澤被裡面的味道熏倒了?
三人彷彿心有靈犀一般輕輕拉開帳篷的入口,六雙眼睛望著裡面的一切,努力尋找著雨澤的身影。可是當他們發現雨澤時,卻被雨澤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雨澤現在正蹲在一名少了一條腿的士兵面前,用一塊相對乾淨一些布料不斷地擦洗著傷口。直到傷口處的烏黑色的血跡消失了一大半之後,這才從身上的衣袍邊沿扯下一塊布來,為士兵包紮著。整個過程,雨澤就像是一個專業的護士一般,除了精細以外,還達到了忘我的境界。
翔已經完全被雨澤的做法弄得暈頭轉向了,我們不是來對抗海族嗎?幹嘛還要管這些已經不能再上戰場的士兵呢,他們最多在這裡養好傷就回去了。不過當他將腦袋從帳篷口拉回來時,才發現幾道滿身殺氣的人影已經出現在身後了,低沉而沙啞,卻又像雄獅般的吼聲,瞬間傳遍了整個帳篷,以及周圍幾公里的區域。
「滾回去!誰叫你來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