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真一的言語沒有說完,尚且留了一半未言,可是言行舉止卻點明了言語當中蘊含的意喻,令雲碧瑤和張蜜頓悟話中奧妙。
一人為大,二人為天,天大是人情。
先前飛龍道人視而不見,志在試探楊凡神通如何。待到升豐道人踢到石板以後,再以言語表明心跡,照顧天音閣眾人及其楊凡妻室,楊凡收回神通,便形同承受了升飛龍道人之情。等到日後的局勢平定下來,各派勢必受損嚴重,而天音閣由於楊凡的存在,勢必成為古修界之首,屆時楊凡縱然心善,既往不咎,可是天音閣的部眾也會製造清算舊賬的機會,那時龍虎山憑借今日所施之情,不僅能夠自保,還能保住龍虎山一直以來的威名和地位。
飛龍道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在混亂的局勢中,為龍虎山的將來捕掂出一條退路,找到一個強有力的合作夥伴,即便天音閣的將來不會成古修界之首,龍虎山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此舉,可謂是心細如塵眼界深遠。
張蜜和雲碧瑤能夠看清事實,因為楊凡的存在,飛龍道人才會在最該出手的時候出手施以人情,表明立場。可是對於明晚前往華山破陣一役,二人心中依舊沒底,因為楊凡不在,底蘊不足,在場眾人當中,沒有一個能在兩位高手面前說上話。
正值擔心,卻又不能明言之際,奉命前往華山周邊打探情況的七傑之首楊一趕了回來。
據楊一匯報,華山周邊並沒有任何較大的異樣,只是在華山的正東面,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了草棚,自從草棚出現以後,華山周邊附近一里範圍內的居民,便彷彿被抽去了二魂六魄一般,雖然尚有氣息,可是一個個形同廢人,動彈不得。
楊一的匯報充分的證明鬼尊已經在為蜀山、龍虎山的兩位高手前往破陣做準備。而飛龍道人在聽取了楊一的匯報以後,則是沒有絲毫的擔憂,但見其微笑起身行至別墅門口,仰頭看天片刻,也不知是何原故,竟然呵呵笑了起來,而且問了獨孤真一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獨孤島主,依你之見,何時前往破陣為好?」
獨孤真一為之一愣,疑惑不解道:「如果連龍虎山天尊皆是不知,小女子又豈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飛龍道人呵呵一笑,看向隨後而出的升豐道人,問道:「道兄,依你之見,何時為好?」
「飛龍雜毛,你是不是少涮貧道一次要死啊?貧道知道你這雜毛可以洞悉先機,可你也用著這般炫耀吧!」升豐道人很是不悅,渾然不顧祖師的形象開口大罵,一口一個雜毛,罵的挺順溜。
飛龍道人亦是不予理睬,要是哪天升豐道人吃了啞巴虧不罵人了,那才叫奇怪呢。
旋即,呵呵而笑,右手往空輕拂,復轉身右拳緊握,瞬間五指伸張,但見數十點光茫斂入雲碧瑤、張蜜等人的眉心深入,眾人只覺眼中閃過一銀光,再看天空之際,那原本下午略顯暗淡的天色,忽然間變的黑雲蔽日,宛如千軍萬馬奔騰不息。
「王莽道行雖低,但閱歷廣薄見聞甚廣!蒼龍之吟的喻意瞞不過王莽,憑道與道兄抵達之時,王莽便已然知曉,所以布下這遮天蔽日之法阻止我等退路。倘若我等不去華山,那麼整個市區將成為第二個臥龍市!」飛龍道人依舊笑的很歡,似乎未將王莽的遮天蔽日之法放在眼裡。頓了頓,精銳的目光一掃眾人,意有所指道:「原本打算明晚前去破陣,主要是考慮到張、雲兩位夫人以及天音閣眾弟子的傷勢,需要時間休養,可是現今看來,王莽似乎有些迫不急待了。」
「區區鳥陣,難道貧道還怕了不成!既然這廝膽敢挑戰,憑道倒要去會會華山鳥陣有何過人之處。」升豐道人總算看見的表現的機會,不屑挑眉,重哼一聲徒步走向華山的方向。
飛龍道人搖頭長歎,尾隨其後!剩餘眾人亦是不好久留,只得尾隨飛龍道人之後,徒步走向華山的方向。
一路上hy市的市區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可是路上的行人,總會用異樣的眼光,帶著異樣的詭笑,輕描淡寫的瞟視眾人。
那種目光就彷彿在告訴眾人,前方有著神秘莫測的陷阱。
異樣的眼光,詭異的笑容,飛龍道人和升豐道人視而不見,可是卻令雲碧瑤和張蜜倍感厭煩,因為那些異樣的目光中帶著十足的有色眼鏡。
雖然兩人的穿著並不暴露,張蜜是乳白色旗袍,雲碧瑤是一席黑色風衣,可是在那有色眼光的盯掃下,依舊覺得渾身不自在。
張蜜走了一段路程,實在難忍周圍的有色眼光,正欲發火卻被身旁的雲碧瑤緊急拽住胳膊。
「這些人不正常,小心上當!」雲碧瑤改拽為挽,附耳小聲告戒張蜜,卻是不料,大街上竟然響起了口哨聲。同時身旁的車道上,一輛白色奔馳急剎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
男士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肚皮挺的老高,觀其尊榮至少也是某公司的高管。
「嗨,小妞兒,過夜多少錢!」衣冠楚楚的男士,上前便是一句令人噴飯的問話,氣的張蜜五官扭曲,卻在氣憤中擠出一絲微笑,饒開雲碧瑤的手臂,忽然出手拽住男士的頭髮,往下猛摁,疾抬右膝,膝蓋正中男士的額頭,男士一個後仰倒地,還不等張蜜開罵,男士竟然化作一道黑煙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張蜜尤為驚訝,心裡的怒火霎時全消。
「叫你忍住了,你不聽!你沒聽剛才飛龍道人說嗎,如果我們不去華山破陣,這裡將變成第二個臥龍市!」雲碧瑤輕責一句,再次挽住張蜜的胳膊,強拉硬拽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解釋道:「鬼尊部最顫長的便是鬼媚蠱惑之術,一個不小心著了道兒也不知道。更何況如今市區的上空黑雲蔽日,想來我們已經在鬼尊部的監視當中了。我們尚且要多加小心,市區內的凡人手無縛雞之力豈能自保。」
「該死的鬼尊!」張蜜惱罵道。
「鬼尊的確該死,但是你千萬不要再怒了,否則露了破綻,還不知道鬼尊又會想出什麼花招來對付我們呢!」雲碧瑤細心勸阻,可是話剛講完,路過身邊的行人中,竟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扭頭回望之時,熟悉的身影無故消失,好奇回首,卻驚訝的發現,走在前面的飛龍道人、升豐道人與跟在身後的楊善、貝娜等人消失了,昏暗的天空忽然變成了黑夜,街上的行人不知不覺多了起來。
「碧瑤,怎麼會這樣?」張蜜扭頭四望,震驚之極。
「小小把戲,也敢拿出來賣弄!」雲碧瑤戒備的眼神環顧四周,右手疾揮作忤的姿勢,噬血吞靈幡以丈許高度的形態出現身旁,隨著噬血吞靈幡的出現,黑夜瞬間恢復正常,走在前面的升豐道人、飛龍道人,走在後面的楊善、貝娜等人再度出現。雲碧瑤冷冷皺眉,收回噬血吞靈幡,道:「方纔的一幕便是鬼道中的遮天之法,控修為稍次誤入其中,很難再走出來。看來市區已經在鬼尊的控制當中,可是我想不明白,鬼尊究竟有何法寶,竟然可以控制兩座城市。」
「或許與都靈裹屍布有關吧!我們尚未抵達華山腳下,已經是步步危機,不敢想像,華山腳下乃至深入華山,會是何等場景。」張蜜憂心之急,心裡再度埋怨起楊凡。
「行啦,即來之則安之!我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你的心裡越是埋怨他!可是你也要體諒他的難處。身為一閣之主,他不屬於你個人所有,他要對天音閣所有人的生死負責。」雲碧瑤柔聲安慰,儘管她也很想在危險的時候見到楊凡,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楊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蒼生,都是為了天音閣的眾人,楊凡越是神秘,天音閣的部眾便安全。
「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算了不說了!越提越傷心!只要活著就有再見的一天,到時候只要你肯配合,看我怎麼收拾他!」張蜜惆悵苦笑,收拾心情反拉著雲碧瑤趕上飛龍道人的腳步,非常虛心的請教破陣之法,她認為這樣更安全,至少不會再被鬼尊部的鬼媚蠱惑之術干擾。
一行人等相安無事,抵達華山範圍一里外的地方,楊二等六人守候在忽然出現的草棚外,見得飛龍道人、升豐道人以及雲碧瑤、張蜜抵達,趕緊迎上前去,還未開口,便見升豐道人和飛龍道人邁入草棚之內。
楊二急道:「兩位天尊且慢,謹防有詐!」
「區區一個草棚,何來有詐之說!一路上鬼尊已經玩夠了,倘若還要靠這草棚耍詐,未免太差勁了。」飛龍道人面帶微笑,行入草棚,放眼望去,但見草棚之外,華山一里範圍以內的地界黑霧瀰漫,即便以法眼觀之,也不過看出百米的距離。可是卻似乎看出了門道,會意點頭,看著一旁的升豐道人,問道:「道兄可曾看同門道?」
「陰氣會聚怨念裹其中,鴻蒙攝魂塔果然非同小可。」升豐道人讚歎道。
「區區障眼法也配非同小可四字乎。」飛龍道人質問而笑,雙手十指交叉,指訣變幻嘴中唸唸有詞,忽交叉的十指合作指劍,對著漆黑的天空一指,大喝一聲:「五雷鎮法,破。」但見漆黑的空中忽然降下一道曙光,宛如黑夜中的明燈,在黑暗的中心地帶光茫大作。
霎那時,草棚之處的黑霧如疾退的洪水迅速收斂,同時黑霧的深處傳出一句粗獷的讚揚之言。
「龍虎山五雷鎮法果然名不虛傳!天外借法,針鋒相對,妙堪妙哉。」
「哈哈…尊主謬讚,貧道如何敢當!兩位尊主請現身吧。」飛龍道人哈哈而笑,負手立於草棚內,看著草棚外依舊透著陰森氣息的空地。
眾人皆感好奇,明明只有一個人的聲音,飛龍道人怎會請兩位尊主現身。眾人尚未思索明白,便見草棚百米開外的空地上,出現兩位身材魁梧、面目猙獰的男子。
兩名男子正是地尊李即、鬼尊王莽。
本來,李即這個時候,應該在對付西方潛入東土的修士,可是西方自有道統,曾幾何時也與東方打的不可開交,也未見東方能夠滅其道統,由此可見,西方修士的整體實力雖然不如東方這般強橫,卻也不是好惹的主。
再則,西方修士潛入東土,目的是為了尋找都靈裹屍布,此布的消失與鬼尊部脫不了干係,李即可不想替王莽擦屁股,便在王莽前往華山的必經之路等待,名為協助王莽消滅勁敵,實為不想被王莽利用。
李即的心思,王莽自然知曉,可是大戰在即,他實在不想因為彼此間的隔核讓所謂的正道人士鑽了空子。
抱拳稽禮,王莽轉身看著黑霧籠罩的華山,伸手作請,道:「二位天尊,不知哪位有膽入陣。」
「王莽小兒,區區障眼之法,何必賣弄!」飛龍道人稽首還禮,看著一旁的升豐道人,道:「道兄,蜀山至寶浩天鏡,此時可以派上用場了。不過此鏡已被你那不屑徒孫送給了王莽小兒,道兄可有收回之法?」
升豐道人再次被飛龍道人提及短處,當即冷哼一聲,不屑撇嘴,右手虛空揮抓,取出一柄佛塵,手持佛塵往空中空揮出,但見一道白光脫塵而出,被王莽放置在虛空儲物界面的浩天鏡破空而出。
升豐道人得意一笑,再揮手中佛塵,但見三千佛塵絲瞬間變長,捲住浮空的浩天鏡拉了回來。
「喏,浩天鏡不是在這裡嗎!岳貴那個王八蛋,雖然被虛幻那個小娃娃踢出了師門,可是他把蜀山的臉都給丟光了!回頭讓貧道見到他,定要他灰飛煙滅,為了活命,竟然連掌門之物也可以送人,真他媽的丟人!」升豐道人將一面白如古玉的鏡子呈現飛龍道人眼前,罵罵咧咧的自我承諾一番,隨即將白玉盤托空,默念口訣,右手並作兩指,對準玉盤本身輕指:「去!」一聲重喝,玉盤憑空飛起,升至漆黑的雲中,被黑雲掩蓋,卻在升豐道人的口訣操控下,於漆黑的雲層中暴發出渾厚的白色光茫。
眾人只見漆黑的雲層中,一道忽現的白光呈扇形擴張開去,由空而下,將整個黑霧繚繞的華山籠罩,霎那間,籠罩華山的黑霧宛如早晨的晨霧慢慢散去,可是出現在眾人眼界中的並不是華山,而是一幢與華山大小相同的諾大火塔。
火塔的高無法估量,第七層以上斂入雲端,塔身的每一層,有著四隻上彎的塔角,塔角之上各自懸掛著一個烈火熊熊,有著不同火色的骷髏頭,而塔門正好就在地尊、鬼尊身後五米開外的地方。
「強扭的瓜不甜,古人誠不欺我!既然二位已經破了障眼之法,可有膽量入陣。」王莽忽然失去浩天鏡,即使運用岳貴交待的口訣亦難以收回,隨之強忍憤怒,以言語相激。
升豐道人聞言欲入,卻被飛龍道人一把拽住,復迎空而起,圍著整座塔巡視一周,回到草棚內,喚進草棚外眾人當中的雲碧瑤。
「雲夫人,此塔有四門,塔頂為中,塔內九天十地玄妙無窮,第一地名曰蠱惑地,你從東塔門入內,塔內有一墓碑,想辦法找到它,隨性而至,碑毀陣破。」言罷取出一塊玉符,遞於雲碧瑤,解釋道:「此符乃太清一氣寧神符,只要符不離身,蠱惑之息難近你身。」
雲碧瑤猶豫瞬間,接過玉符欲往,卻是草棚外的張蜜的瞧著不妙,疾步邁進草棚,搶過雲碧瑤手中的玉符,塞給飛龍道人,戲謔道:「碧瑤修為不夠,還是你去比較合適。」復又補充道:「要麼一個都別去,要麼全部一起去,你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