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掀起的低保審查旋風,很快就席捲了整個懷化。審查一遍之後發現,低保的關係戶竟然達到了98%,只有不到2%是附和條件的低保戶。
這個結果讓李斌也感到吃驚,他本來以為,關係戶大約有一少半。但是現在看來,這隻手幾乎遮住了低保的全部天空。
「自作孽不可活,但凡是牽扯到公務員的,就地免職,重新上崗好了。」在辦公室裡面,李斌臉色鐵青的說道。
「沒問題,一定執行。」張玉高興地答道。
如果在的是梅秀紅,她會婉言點出這樣做不妥;如果是盧岫玉,會臉色煞白;如果是任有為,會默不做聲的執行。
唯獨張玉,對這件事的嚴重性根本沒有判斷,反而歡呼雀躍。
李斌就需要這樣一柄利刃,切割開所有的毒瘤。
打擊面不可避免的擴大了,幾乎百分之八十的村長,百分之六十的村官下馬,懷化閩青以及閩青新城的居委會全部落馬,打擊面之寬讓李斌也為之心驚。
梅秀紅風風火火的從閩青趕了過來,臉上紅了一大片,一見到李斌就說道:「李斌,快點想辦法吧,現在閩青居委會幾乎沒有人幹活,工作都開展不了了。」
說完這句話,梅秀紅才注意到張玉,以及她那雙筆直的長腿,眉毛頓時立了起來:「麻煩讓一下。」
張玉抬起頭,紋絲不動:「這是我的位子,憑什麼讓給你。」
梅秀紅心裡泛酸,驕傲的挺起胸脯:「這是我的位子,我是李斌的秘書,你是李斌的什麼人?」
這下輪到張玉有些泛酸了,她的胸部規模偏小,跟梅秀紅這樣的沒法比。長腿的優勢又因為坐著顯示不出來,竟然被梅秀紅比了下去。
「你們有完沒完!」李斌斷喝道,見兩女都低了頭,拿了一把椅子給梅秀紅:「不當沒關係,居委會重新招聘人選。我就不信了,這麼多好處的地方,竟然沒有人願意去!」
「這些人都是熟手,一下子全部換下去,那還不亂了套?」梅秀紅看著李斌,焦急的說道。
「你先不要著急,聽我說。」李斌卻沒有那麼著急,作為懷化的最高領導,他看的面比梅秀紅要寬廣許多。懷化本部沒有吃低保的,在他的火眼金睛之下,稍微貪一點的都被免職了,剩下的都是操守比較好的。
梅秀紅點了點頭,安靜的坐下了,她對李斌的信任幾乎是無條件的。
「懷化本部沒有這些事情,騙保的沒有,敢拆爛污糊弄我的有沒有,我想可能有些,但是不會很多。」李斌說到這裡,看了看梅秀紅:「既然閩青舊城的幹部不想幹下去,那就讓懷化的幹部暫時頂一段。」
「這個主意好!還是你有辦法。」梅秀紅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些親戚里面有騙保的,一概不要挽留。出了問題不畏威懷德,而是反攻倒算,想要要挾政府。這樣的人品性難測,留下來也是禍害。」李斌踱步,眼光分外的深邃。
「至於親戚不在懷化騙保的,能留下的就留下,辭職報告可以放在我這裡,等到風頭過了,再給他們退回去。這些人肯定有部分是被人挾裹了,抹不過面子,所以才跟風提出辭職申請,只要拖一拖也就應付過去了。」
梅秀紅眼睛晶亮:「你說的太對了,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是幾個老人鼓動著一起辭職的。」
李斌點頭:「這就能看出來,不是辦公事心力交瘁累的,而是有別樣的心思,想要來個法不責眾。」說到這裡李斌看看張玉「你不要不在乎,有多少大事,壞在這一句法不責眾上,一旦形成了風潮,到時候你我頭頂的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
張玉沒當回事,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不忘亮出雪白修長的大腿:「李書記,你可真能忽悠,這些人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官。其實說官都是抬舉了,只能算是個吏。說得再差點,連個吏都算不上,沒有正式編製,只能算是不入流,真有你說得那麼厲害?」
李斌點了點頭:「不要小看這些不入流,你可知道,清末年間戶部的筆帖式有多威風?」
張玉撇了撇嘴:「不知道,我想也沒有多了不起吧。」
「那時候戶部的筆帖式叫書吏,他們幹什麼的呢抄抄寫寫,類似於辦公室裡最底層的文員,他們的上面有許多人——司官、員外郎、郎中、侍郎、尚書管著他們。問題是這些司官不懂財務方面的專業知識。
所以他們就把審計的職責推給了書吏。書吏說行,他們就在同意報銷的審核報告上簽字;書吏說不行,他們就在批駁的意見單上簽字。
所以,書吏手上的權利是非常大的,如果他說你的報銷項目不符規定,說你有造假賬的嫌疑,那你的報銷就不能通過。為了順利報銷,避免被「批駁」,就需要拿出部分費用打通關節。
當年曾國藩為了報銷軍費,曾經托人說情,最後三千多萬兩銀子,部費從四十萬兩降低到八萬兩。最後這位大清頭等大官也只好乖乖交錢,還欠了一個大人情,你說這些吏厲害不厲害!「
張玉聽得眼睛都直了,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書吏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有那句話,官清如水、吏滑如油,說得就是沒有官名,卻又實權的吏。當官的有沒有真的如水,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吏要是管不好,好的政策也會走樣。比如說這次低保騙保的事情,本來利國利民的好事,被這些貪吏一攪和,已經糟糕的不像樣子了。
以後懷化還有更多的惠民政策,我不想讓這些王八蛋毀了我的名聲,本來我不想現在動手,省得攪動換屆的大局面。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人竟然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哼哼,當真以為我刀不快嘛!「
說到最後幾個字,李斌眼中已經是寒光閃閃,分外的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