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熱帶雨林之中,蘇楊一行人低頭前進著,炮彈不時在他們周圍爆炸。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雖說用這句話來形容有點不恰當,但是卻能恰恰的反映出戰爭的一個場面。
「四哥小心。」就在這個時候烏鴉大叫一聲,一頭直接向著蘇楊撲了過去。
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在他小四身邊的一棵大樹陡然倒塌,筆直的樹幹重重的砸在烏鴉的右腿上。啊的一聲大叫從烏鴉的嘴裡發出,望此情形,蘇楊晃晃自己腦袋上的灰塵,爬了出來,望著烏鴉流血的右腿:「烏鴉!」
「四哥,我沒事,死不了。」烏鴉望著自己已經動彈不得的右腿,苦著臉說,「對不起,四哥,我給你添累贅了。」
「放屁,沒有你,我他媽早死了。」蘇楊衝著那從灰土裡爬出來的力克等人,「快來幫忙啊。」
一行人哪還怠慢,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此刻他們使勁渾身解數,想要將那大樹給推開,可是哪是那麼容易的。烏鴉已經有些放棄了,絕望了,在老遠處,他看到閃動的人影:「四哥,不要管我了,快走,快走。」
「放屁,我小四是那種丟下兄弟不問的人嗎?」蘇楊冷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走的。」
「四哥,現在要以大局為重啊。」烏鴉有些著急了,「我死了不要緊,但是四哥您……」
啪的一巴掌打在烏鴉的臉上,蘇楊呆住了,烏鴉也呆了。他小四望著自己顫抖的手,咆哮道:「我不准你在說這句不吉利的話,兄弟是一輩子的,放心,你一定沒事的。」
他們這是在與死神賽跑。
只是那大樹真的很沉,很沉,在這個時候烏鴉一咬牙,抽出扎姆那從據點裡帶出來的柴刀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的右腿砍去。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他想叫,真的很想叫,倒是烏鴉反應的快,直接將胳膊伸到他的面前,彷彿他的嘴裡面。人在疼的發急的時候的咬合力有多恐怖,只怕也只有烏鴉能夠知道。
他的眉頭抽搐著,臉色同樣蒼白,倒是孫磊反應的快,趕緊為烏鴉簡單的包紮起傷口。只是簡單的處理,與其說是處理,不如說是撕下布條包住腿傷罷了。
「上來。」蘇楊大喝一聲,一把將烏鴉背在身後,望著身後追來的追兵以及那聽不懂的鳥語,一行六人迅速竄入叢林之中。
在這個時候先頭部隊已經趕到這裡,為首的那名長官彎腰看著烏鴉留下來的右腿,然後摸了摸血跡,順目往前看了一眼,然後用這越南語叫著:「這邊,這邊!」
被人當成老鼠追逐的日子並不好受,與往日不同的是,後面追來的不是殺手,而是軍隊,即便跟正規軍無法相比,但是這就是軍隊。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即便再激烈,再血腥,但是跟戰爭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
蘇楊一行人漫無目的的向著前方逃亡著,這鬼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走進裡面就迷了方向,讓你根本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在什麼地方。烈陽高照,惹得能蒸死人,到了晚上,牛虻、蚊子、蒼蠅嗡嗡的叫著,只要你張嘴,保證你能夠吃個飽。只有死氣和髒臭才能吸引來這麼多出聲。
六個人在密林之中逛了足足一天一夜,到了黎明醒來的時候,蘇楊從枯樹叢裡爬了出來,望著靜靜的躺在草垛裡的烏鴉,上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頰:「烏鴉,烏鴉,咱們得趕路了。」
此刻烏鴉已經是筋疲力盡,非常虛弱,嘴唇乾的已經裂開了血痕:「四……四哥!」
「走了!」蘇楊將烏鴉背在身後,雖然人高馬大的扎姆想要幹著活,但是卻被他小四給拒絕了,「烏鴉,堅持住,堅持住,咱們一定會活下來的。一定。」
終於在上午十點鐘左右,他們找到了一處水塘,對於筋疲力盡,疲憊交加,飢渴難耐的人來說,這無疑是看到了希望。不過他們並沒有盲目,因為希望伴隨著風險,不知道有沒有敵人在四周。蘇楊讓王瀟跟孫磊探查了一下四周,在確定安全之後,眾人這才向著水塘跑去。
那裡是生的希望,人可以三天不吃飯,但是絕對不能不喝水。
他們真的很累,很累,在衝到水塘邊的那一刻,真的很想跟這個生命的源泉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他們沒有。相對於這個來說,他們更關心的是烏鴉的傷勢。
傷口已經開始感染了,出現了潰爛,雖說血已經不再流通,但是流膿卻是更壞的消息。重新為烏鴉包紮了一個新的布條,蘇楊雙手捧著水來到烏鴉身邊,一點一點的滴在他的嘴唇上。現在虛弱的烏鴉連下嚥都成了非常困難的事情,不過有了甘露的滋潤,他的臉色相對來說好看許多。
「四哥,你們走吧,我真的不行了。」烏鴉笑著說道。
「放屁,我們誰都不能丟下。在來之前,我就跟關老爺保證過,一定要將你平安的帶回去。」蘇楊輕輕的錘了一下烏鴉的胸口,「你這個混蛋,你不是說過要一生一世陪伴在我身邊嗎?你走了,讓四哥怎麼辦?」
「四哥!」烏鴉艱難的笑了。
用河水麻痺著自己全身的各處,疲憊已經漸漸消失。躺在河塘邊,稍作休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聽不懂的鳥語。蘇楊用餘光微微的向後瞥了一眼,見鬼,真他媽的見鬼,是槍口,而且還是已經過時的三八大蓋。
跟力克他們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五個人瞬間發力猛地轉身,一個擒拿手直接使了過去。太快了,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的連給那些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甚至他們連下意識的扣動扳機都沒有做到。蘇楊一把攬住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擰,卡嚓一聲,當時那哥們的腦袋便跟軟了的茄子一般耷拉下來了。
反擊進行的突然,結束的也很快,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望著躺在地上清一色已經死翹翹的敵人,力克他們趕忙搜尋戰利品。有幾盒隨身攜帶的壓縮餅乾,還有三把手槍,這三八大蓋用不慣,自然被他們扔進了河塘裡,當然不能給敵人留下來。不過讓力克跟王瀟他們心喜的是,這些落實的黑猴子身上居然還帶著瑞士產的軍刀,或許是上個世紀的戰利品,但是做工真的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哇呀的叫聲從遠處的密林之中傳來,見鬼,什麼時候漏掉一個毛猴子。不對,那傢伙該不會是上廁所跟同伴走散了吧!
力克哪還怠慢,瞬間扣動扳機。不是他的槍法差,而是這把手槍的準度真的有問題。打中是打中了那個人,不過不是致命處,而是胳膊,在那傢伙停頓踉蹌的那一瞬間,力克打出了第二槍。
卻在這個時候,蘇楊大喝一聲:「快點離開這裡。」
這一次,力克真的是疏忽大意了。他忘了這是什麼鬼地方,用死神的遊樂園來比喻都不為過。即便你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什麼的,這就是麻木的世界,是罪惡的世界。
一片幾乎被人遺忘的死亡之地。
果然,在蘇楊他們離開不久,便有一支貝坦的軍隊趕到了這裡。望著河塘邊靜靜躺著的屍體,見鬼,連衣服都讓人給拔走了。
那領隊的隊長氣的破口大罵著,但是卻不敢深入密林深處,因為這裡可是坤陽的後方。為了部署他的大本營,坤陽當年可是下了血本了。
雷區,沒錯,這裡四處佈滿了雷區。天知道坤陽埋下了多少地雷,一旦要是踏入地雷陣,哪怕是大羅金仙,你也別想活著出去。
另一邊,迅速遠離河塘的蘇楊等人穿著那一身換來的制服直接向著貝坦的大本營走去,其實他們也是想去,但是卻並不知道該怎麼去走。
兩方打仗,自然而然就有野地醫院。紅十字會組織的作用也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他們的博大與博愛,沖在戰爭的第一線,其危險指數可想而知。
這裡有世界各地聚集而來的醫生,當然不乏充滿愛心嚮往和平的憤青小傢伙。
說來,能夠找到這裡也是運氣。
越南人長得本身就像是中國人,不對,應該說越南古往今來就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之一部分。自古都是,只是近代才是,本是近親,而且又有血緣關係,連語言也幾乎都一樣,當然也有當地的土著語。
這至少比抗日年代不會日語就貿然進入人家的醫院相對來說也安全的多了,只是他們長得黑一點。就這鬼地方,什麼人曬不黑,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都說技高人膽大,或許是常年與死神作伴才練就了他們今天這種氣魄。
一行六人好像看到了希望,大步向著野戰醫院走去,蘇楊小聲對身後背著的烏鴉說了一聲:「烏鴉,堅持住,咱們有希望,有希望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在進入醫院的那一刻,門口的侍衛直接擋住了蘇楊他們的去路:「你們哪個部隊的。」
「八……笨蛋。我們是六三零部隊的,這是我們營長,看不到有人受傷,瞎了你的狗眼了。」倒是力克不愧叫力克,反應就是快,差點把這些人當成小日本了。
那個時代早就過去了,差點還真忘了!
兩巴掌扇過去,那人頓時安靜下來。
要知道,在這個等級森嚴相對來說文明落後的國度裡,長官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那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閻王爺。殺了你,根本就不會有什麼責任。不過相對來著,這些年,金三角三角洲相對來說好許多,比二戰後期的黑暗年代要強,那才是真正的血腥年代。曹正也是在那個時候成長起來的,不過是晚期。
這也是為什麼蘇楊不想帶曹正來這裡的原因,因為這裡曾經是他的傷心之地。洪門龍血部門不少精英除了來自非洲一部分,自身培訓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就是吸納金三角這裡經歷生死考驗存活下來的人才。這也是為什麼龍血能成為洪門的王牌的原因,個個都是活生生的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