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緣分就如同人生之中太多太多的小曲折一般,當它來臨的時候你卻無法接受它是否真實存在。
望著柳如詩,蘇楊沉寂了許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一旁的牛娃子跑了過來,用胳膊在蘇楊的面前晃了晃,哦了一聲,回過神來的蘇楊盯著他問道:「你幹嘛?」
「木頭哥,你愣著幹什麼,快點搬啊。隔壁家的王六那小兔崽子都搬了六次了,這多一次是一次,誰知道這樣的好人多少年來一回,等到下一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牛娃子說完已經沒工夫搭理蘇楊,說道,「我先去搬東西了,木頭哥,你倒是快點。」
「哦!」蘇楊應了一聲,轉頭望著盯著自己看的柳如詩,傻呵呵的撓了撓腦袋,望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她,那顆被尖刀戳的已經滿是傷口的心終於從塵封之中再一次跳動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先生!」
「可欣!」
「您怎麼會在這裡?」柳如詩望著他笑著說道,「我並不是什麼可欣,我叫柳如詩。」
蘇楊點了點頭,說道:「對不起,是我錯了。這個……其實來這裡……」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是不是你跟我一樣是來救助這些貧困山區的孩子的?」柳如詩笑著說道,「沒想到蘇大老闆也原來這麼有愛心啊!」
蘇楊哦了一聲,沒回過神就被柳如詩拉入了發放的隊伍之中。
村裡的居民還納悶呢,這傻木頭,演的是哪一出啊?
扶貧,他小四倒是很願意去做,但是他更願意扶的是志。政府提出的扶貧口號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貧窮是什麼也幫助不了的,有道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扶貧本身就存在貶低的意思,是貧富兩極化體現的一個看似佈滿光環卻非常骯髒的口號。其實要是用腦子想想,扶貧用扶志更為恰當,一字之差,意思已是天翻地覆。
整個發放的產品的工作足足到了下午三點多才結束,柳如詩跟不少兒童合了影,問了許多他們學習上的問題。沒錯,學習是能改變命運,但是有時候卻能改變一個人的本質。
萬事都是相對作用,當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必定會失去同等的東西,這就是世間的規則。人有好有壞,但是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如果說是相對來說,那麼也並不妥當,誰的拳頭硬,誰就是正,自古不變。
這就是人生的衍化,世界的根本。
一個可愛而又醜陋的世界,一個矛盾與光環相知相依的家園。
等到工程結束之後,柳如詩來到蘇楊身邊,望著他問道:「蘇先生您是怎麼來的?怎麼沒看到您的隊伍,要不然明天您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這……」蘇楊吞吞吐吐,說真的,他真的很想出去,回家看看,只怕這些天家裡已經亂作一團,邢強的脾氣他可是知道的。飛機遇事,這還了得,別鬧出什麼亂子才好。可是他又非常矛盾,真的很想在這個地方,在這個真正安寧和諧山清水秀的淳樸村莊終老一生。
封閉能使人保持根本,但是也是人因為安逸而造成種種負面的結果,清政府閉關鎖國便是最顯著的例子。可是要打開國門,你勢必要接受各種形形色色的東西,人的淳樸真的很難保住,可以裝,也可以虛偽,甚至你認為的淳樸也已經逐漸變質,看似不變的早已經變成了另外的產物,這便是矛盾,這便是這個世界的悲哀。
在他小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韓小丫已經從遠處跑了過來,來到蘇楊身邊,望了一眼柳如詩,對蘇楊說道:「木頭,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姐,你不知道,木頭哥偷懶了,東西他一箱都沒往家搬。」牛娃子過來顯然是打算撿個漏,不過什麼都沒有撿到。
「牛娃子,胡說什麼,回家去。」
「姐!」
「你回不回去?」
眼見得自己的老姐要使用家庭暴力,韓小丫手裡的從一邊撿起來的木棍可不是唬人的,牛娃子哪還怠慢,做了個鬼臉急急忙忙的便跑開了:「姐,你就打吧,打吧,早晚……」
「牛娃子,你要是在敢胡說什麼,當心我回家關你三天緊閉。」韓小丫大聲叫著。
這姐弟倆真是……
「她是誰啊?」柳如詩望了一眼韓小丫,然後問蘇楊,「你朋友嗎?」
「你是誰?」韓小丫望著柳如詩,「我知道你,你是這次慈善,對,是慈善的募捐人柳姑娘對嗎?」
「你好,我叫柳如詩。」
柳如詩伸出她那白蘸的手,不過韓小丫伸出來的手的顏色與她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農村姑娘,幹粗活,與大自然更親近,說的準確一點跟泥土接觸的更親近。這手上的顏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又剛剛燒過飯,這來就是喊蘇楊跟牛娃子回家吃飯,本身就沒洗什麼手,況且淳樸的人都習慣了,洗手對於她們來說有時候真的很陌生,實在髒的不行了,找條河,找個地洗洗。
這哪有那麼多所謂的條條框框,更可況還是極度偏遠,極度落後的村莊。只怕問他們現在國家領導人是誰,他們也答不上來吧!
只見韓小丫將自己那沾了鍋灰的手往身上擦了擦,然後跟柳如詩友好的握手:「我叫韓小丫。」
雖說如此,但是柳如詩的眉頭仍然忍不住緊縮起來,收回手,一個很小的細節,將自己跟韓小丫握手的右手在身上微微擦了擦,然後望向蘇楊:「蘇先生,我們在鎮裡的酒店住下,不知道您住在什麼地方。」
「我……」蘇楊望了一眼韓小丫,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柳如詩她們走了,在這一刻,微風彷彿將他小四的夢境再一次帶走。
韓小丫並沒有打破這種寧靜,而是在蘇楊的身旁默默的等待著,什麼也沒問。晚飯一如既往的平靜,韓老漢仍然抽著悶煙,至於牛娃子那個貪吃鬼,半箱子餅乾都進了他的肚子裡面,如果不是韓小丫口頭上教訓了他,這小子還指不定會不會吃到天亮呢。
又是一個難以入眠的夜,一晚上,徐可欣的身影浮現在他小四的眼前,那個女人,那個自己虧欠一生的女人。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他,對他小四?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成為一個平凡的人,平平凡凡的過上一生,跟自己心愛的家人在一起過著平淡的一生那該是何等的幸福。不過對於他來說,那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奢侈。
或許,從一開始他小四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或許他並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是一個罪人,在他看來,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為自己上輩子做下的孽贖罪的吧!
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老祖宗比他們更明白幸福是什麼!
是平凡,但是又不是平凡,是簡單,但是卻也並不簡單,是愛,是陽光,是那如同茶水一般平淡無奇但是卻真正品位起來回味無窮的溫馨。這或許就是中國人愛茶的原因,茶就如同人生一般,而不是咖啡,或許,現在人正是受了咖啡精神的影響而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忘了最初來的地方是什麼,忘了茶的精神。
次日,天還沒亮就聽到咯吱咯吱的咀嚼聲緊接著便是韓小丫的一陣大罵。房屋外光聽就能夠想像得到那種雞犬不寧的場面,準是牛娃子那小子深更半夜爬起來偷吃東西了。
人貪吃不怕,畢竟認識**的主載體,沒有**,人就不可能進步。人不進步,也就不可能有今天如此和諧美滿的太平盛世。可是**是一把雙刃劍,過了,不但傷己,而且傷人。
砰地一聲,那用粗布隔開的所謂的門被掀開,椅子被牛娃子那小子直接給踢飛了。幸好這小子沒絆倒,來到他小四身邊,拚命的晃著他:「姐夫,姐夫,快救我,我姐要打死我。」
本身蘇楊就沒有睡著,自然也就醒了,雖然大致明白什麼,但是還是裝作糊塗問了一聲:「大清早的,怎麼了?」
此刻韓小丫拿著擀面杖已經衝了進來:「你這小兔崽子,倒是真會跑地,快點給我出來。」
「我不出來。」牛娃子躲在蘇楊的身後,「出去等待我的就是你的擀面杖。」
「你……學會頂嘴了是吧!」韓小丫捲了捲袖子,最後問道,「你到底出不出來?」
「好了,好了,大清早的,牛娃子,你出去玩吧,我跟你姐商量點事情。」
牛娃子猶豫了一下,望了一眼韓小丫手裡的擀面杖搖了搖頭,繼續躲在蘇楊的身後。
這孩子!
此刻,上山的韓老漢已經走了回來,在正堂之中正叫嚷著呢。沒多大點事情,就是問大清早的怎麼也不見半個人影,都跑哪去了,也就是這麼一大概意思。
似乎是火氣消了,拿著擀面杖的韓小丫這才走了出去。
一場早上由牛娃子偷吃餅乾的風波這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