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做的很豐盛,真的很豐盛,這都是蘇楊以前根本就沒有吃過見過的野菜,有涼拌媽媽菜,水面銀銀菜窩頭,抄辣根,這個辣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小四一直都想不明白。當然了,還有很多很多根本聽了依然記不住名字的野菜。
野斑鳩,野鴨子,新鮮的鱸魚,全部都是野味,當然了,雞蛋也是打野的,雖然跟星級酒店的稀世佳餚無法相比,但是卻有著它獨有的魅力。
老爺子姓韓,單名一個非字,村裡人都稱他韓半腦袋,這個半腦袋可有來頭了,不是說他人長著一半的腦袋,而是此人上能感應天意,下能驅妖降魔,至於事實如何,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牛娃子說他爺爺比村東頭的劉媽媽要強,那個女人可是全村出了名的神婆,看嚇子可靈驗了,比什麼醫生都管用,據說還是城東石婆婆的乾女兒,每逢過年過節都要去拜祭。這個石婆婆到底是誰,他小四也沒問明白,據說是神仙,住在一口井裡面,那還不成了井龍王了?
韓老漢一生雖說神神道道的,但是也算是精通中國大半個醫學,反正珍藏的藝術和奇門八卦之類的東西倒是不少,現在拿出去只怕都成了古董了。而且韓老漢有一門絕學,那就是看一個人家裡房門的走向就能猜得到那家人的錢財藏在什麼地方。雖說這件事情有點玄乎,但是也絕非浪得虛名之術,反正看過的人家從來沒有沒準的,至於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蹊蹺,沒有人知道。
或許是窺探天機導致了老天爺對他的報復,中年膝下的兒女全部死於意外,如今跟著孫女韓小丫跟孫子牛娃子相依為命。日子過得雖然清貧了點,但是還能過得去,總的來說也算是一種幸福。
「小伙子,吃菜,吃菜,別愣著啊。」韓老漢招呼著說道。
望著他們一家三口吃著水草窩窩頭,自己碗裡卻放著白麵饃饃,其中的意思可想而知。那個白饅頭被蘇楊拿起來好幾次,不過又放下了,一個饅頭而已,讓來讓去,結果沒讓出去。人家說了,自己身體不好,需要好好補補,這一家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感謝他們。
經過幾天的療養,蘇楊的身子骨也漸漸康復了起來,下床走路幹點輕微的農活是不成問題?
在人家白吃白住了半個星期,況且還是如此清廉的一家,要是不幫幫忙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可是一天下來,他小四真的還就插不上手,水田里的水稻當成了蒿草不說,下水的魚兒都被他給嚇跑了,總而言之惹出來不少笑話。村裡的人很淳樸,不大的村落也就四五十口人,但是家家都非常和睦。村裡進了個陌生人,自然看熱鬧的也就上來了,說來蘇楊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其實這些人並沒有什麼惡意。跟他們接觸久了,也明白了許多普通的知識。
他們是沒有受過什麼高等文化,也不明白什麼大道理,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往往他們能夠講明白最基本的做人的根本,這就是他們的為人之道。
由於蘇楊為人熱情,傻乎乎的,一時間,木頭的名號在村裡名頭大震。大伙都知道,這個傻木頭見人不說話,總是一臉傻呵呵的笑容,一把子好力氣,誰家要是缺少勞動力,肯定想的是他小四。
這都快成了免費的苦力了。
這一住就是半個月,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也沒有人去好奇的打聽,儘管都看到過蘇楊背後那蜈蚣一般的傷疤,但是他們都說他是好人。
又是一天,剛剛給李嬸家劈完晚上做飯的木柴,回到家跟韓老漢坐下天井旁嘮嗑,牛娃子咋咋呼呼的跑了進來:「木頭,木頭,村口王嬸家的母豬生了,生下來二十多個小豬仔呢,個個都這麼大,可喜慶了。走,瞧瞧去。」
「牛娃子,沒看到我跟你大哥嘮嗑嗎?沒大沒小的,木頭也是你能叫的嗎?」韓老漢盯著牛娃子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就是長不大,看來非要給你討一房老婆,你才能安穩呢!」
「我才不要老婆呢!爺爺,你要是真有拿錢,乾脆給我去王嬸家買頭豬回來得了。咱家可是半年都沒吃上豬肉了。」
「豬豬豬,我看你給豬過一輩子得了。」韓老漢撂起臉來,「用不用我在給你買頭羊回來。」
「那樣最好了。」牛娃子咋咋呼呼的說。
「我看你小子欠抽啊。實在閒著沒事幹幫你姐做飯去,整天豬啊豬的,我看你都快變成豬了。」
「想吃豬肉都不行?做飯就做飯。」牛娃子冷哼一聲,直接向著廚房走去。
「笑什麼笑,你看你那傻樣?那小子說你,你也不知道還嘴啊。」也不知道韓老漢怎麼的,轉移話題了,不過蘇楊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一個心地善良但是非常固執的老頭,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傻呵呵的笑著,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小子,幫我點上煙。」
吃啦一聲,火彩竄出了火苗。韓老漢噗噗吸了兩口,望了一眼蘇楊呵呵的笑了起來:「怎麼,有煙癮?來兩口嘗嘗,有點嗆,上等的西山野煙葉,我十幾年的珍藏。」
還別說,這野煙葉還真的有勁頭,即便是蘇楊這個老煙民也忍受不住那個味道。遠處做飯的韓小丫望到這一幕,不由的叫道:「爺爺,你也就不教好吧?教什麼不好,教木頭這個,我看,如果木頭要是跟你呆一起時間長了,肯定學不了什麼好事。」
「丫頭,什麼叫跟你爺爺時間長學不了好?你給我說清楚,你爺爺不好嗎?」韓老頭問道。
只聽牛娃子笑著說:「我姐那意思是說,讓你好好跟木頭大哥說道說道,給她做個媒。」
這話一出,韓小丫立刻翻臉,直接給了牛娃子後腦勺輕輕愛撫的兩巴掌,板著臉說道:「小孩子家家的,開襠褲還沒縫上呢,懂什麼你?別亂說。」
「姐,難道你不喜歡木頭大哥嗎?」牛娃子大聲叫著,「你不是夢裡還叫著他的名字。」
韓小丫臉羞的通紅,偷偷瞥了一眼蘇楊,然後盯著牛娃子咬著牙說:「不讓你說,還說。」
「爺爺,我姐他掐我。」牛娃子已經開始告狀了。
說實在的,這個大山溝裡的村落真的很偏僻,距離縣城要走上半天的時間才能到。孩子裡對於外面世界的渴望完完全全寫在眼睛裡,每到閒情的時候,蘇楊總是跟他們將一些外面的故事。當然,他並不希望這些孩子走出大山,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雖然美好,但是更多的是爾虞我詐,離開這裡,或許他們就很難在保持人最根本的那絲純潔了。
其實,這是一個很難決斷的事情。走出去,或許如同蒼鷹能夠搏擊更高更大的天空,但是卻遺忘了幸福,在村裡雖然過得貧窮,但是他們卻生活的快樂,懂得快樂跟幸福是什麼,沒有紛爭,沒有什麼利益,看上去是平淡無奇,實際上是簡單而不簡單。
這天,蘇楊起的很早,走了半天趕到了他們口中所謂的城鎮,一個偏遠的山區小鎮,與村子相比算是豪華。記得牛娃子的夢想就是能夠在這個鎮上有一套房子,娶上一房老婆,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可是對於他來說,這種並不算高的要求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鎮裡唯一的一台電話還是城南老地主家的,當然,現在可沒有什麼地主老財,那是一個所謂的資本戶,要知道家裡可是有一台桑塔納。那四輪一轉,好傢伙,平日裡誰見過這個啊?
什麼叫做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或許便是這麼一個意思。
那地主老財姓張,叫張德貴,整天頭梳的老亮,記得牛娃子也經常提起他,說是頭上抹了豬肉,跟燈泡一樣,為此可是引來不少笑話。唯一的一條三米寬的街道便是這個城鎮的經濟中心,當然了,別小看這麼一個城鎮,他可是附近十里八村與外界溝通的唯一通道口,村裡啞巴嫂的兒子考上了西安交大可是從這條路上走得,因此也叫狀元路,當年那場面可是十里八村多少年都難碰到的一大盛事呢!
啞巴嫂不會說,但是依稀記得她那驕傲的表情。年輕的時候成了寡婦,含辛茹苦的將孩子養大,出息了,也許這便是人生的驕傲吧!
整條街都逛了個遍,沒找到什麼自動取款機,也沒找到當鋪之類的東西,空有一支金筆,根本就花不出去。一般情況下他小四根本不會在身上帶現金,支票真的成了廢紙,當然,唯一的兩百塊錢倒是派上了用處。買了十斤豬肉以及一些果品之類的東西才花了不到三十塊錢,東西很便宜,天然物污染,這就是生活在這裡的好處吧。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這要趕回村子只怕也要到午夜了吧。雖然如此,但是他小四感到很高興,到時候牛娃子應該會非常感謝自己。
當然,此行他不是沒有收穫,報紙,說來,這也是一種運氣,鎮上唯一賣報紙的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日還真的上班了。上面講的廢話很多,唯一一條有價值的消息也跟他小四有關,飛機墜機,三十八人失蹤,目前正在搜索之中。
三十八人,真不知道另外那三十七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原來媒體不但會將人數減少,而且還會將人數增加,這年代,真是笑話滿天飛,吹牛不上稅啊!
一個可愛又可笑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