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釋永貞大師那裡離開已經是凌晨四點左右,由於是寒冬,夜長晝短,要是換做夏日,只怕也快要天明了吧!呼呼的北風吹著飄飄灑灑的雪花四處飄落著,說不出來的趣味又多了少許刺骨。
下面的兄弟為蘇楊跟邢強分別披上一件羊皮大褂,畢竟,穿著中山裝的蘇楊真的有些太過單薄了。拉了拉褂子的衣角,深呼吸便能吹出老長一道熱氣。
「四哥,剛剛那老和尚說的是什麼意思?」邢強忍不住問道。
其實也夠難為他的了,這幾個小時下來對於邢強來說簡直就是煎熬啊。就算是看舞台劇至少也有個樂子,這叫什麼,說教不算說教,成了天書了,他是一句也沒有聽懂。
蘇楊笑了笑,掏出那枚銅板,後者顯然不明白什麼意思:「邢大哥知道我今天碰到誰了嗎?閣老!」
「哪個閣老?」邢強問。
「當今天下,有幾個閣老?自然是閣靜齋老爺子。」
邢強皺了皺眉頭,顯然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隨後眼前一亮,有些驚訝的說道:「莫非是那神人也?」
蘇楊點了點頭說:「閣老送給我六個字,既來之,則安之。聽說釋永貞大師是德高望重的佛學泰斗,所以特地前來請教一二,現在,有所略知了。」
「還是聽不懂。」邢強說,「那他到底要說什麼啊?」
「其實很簡單,用佛學的一句話講叫做一花一世界,一木一乾坤,人本不同,自成一天地。對於事物的看法本就不相同,他們給我的答案也並不盡然,其實也就是勸導我,修身養性,慧眼卓然罷了。歸根結底,一句話,人定勝天。事物本就如同虛無縹緲之物,不要刻意去追求,也不要刻意放縱,這邊是所謂的既來之,則安之的表面意思,至於深層含義……」頓了一下,蘇楊意味深長的長歎一聲,「讓我想到了很久以前,煙哥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人一定要靠自己。」
「可是,這些麻煩就這麼放縱了?阿正的事情不問了,嫂子的仇也不報了,還有馬門主的家人跟李小曼的失蹤也都不查了?」邢強問。
蘇楊搖了搖頭:「不不不,此話差矣,正是如此,才更需要我冷靜沉著。這些事情,等到以後再說。對了,明日臘八,洪門上下舉門歡慶,一定要過一個其樂融融的好年。或許,我活的真的是太自私了,有時候忘了兄弟們的感受。過年了啊,一年一次,不容易啊!」
「可是四哥有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不解決,只怕兄弟們也難過一個安心之年啊。」邢強又豈不知蘇楊心中的想法,他小四隻是想將一切包裹都抗在自己的肩膀上,苦往自己的肚子裡咽,故作堅強,可是人,一個人是不可能承受一切壓力的。單人能扛得起天的那是盤古,是傳說。
「邢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說不查,只是說放一放,對了,過年你說我送陳喬四爺什麼重禮比較好?」蘇楊問。
「這個……」邢強想了想說道,「金銀珠寶,陳喬四爺肯定不會在乎,至於功名富貴,陳喬四爺只怕早就看過了。這禮送的要是輕了的話,顯得我們太過草率,可是要是重禮,卻又顯得我們太過世俗,他老人家也應該不會高興的。這事,不好辦啊!」
聽到這裡,蘇楊笑了起來:「邢大哥,都說你聰明一世,我看是一時糊塗啊。」
「我不明白四哥這話的意思。」邢強似乎等待答案,但是蘇楊卻已經坐上轎車,賣了個關子,顯然他心中早就有了禮物的安排,故作賣個關子罷了。
雪越下越大,都說瑞雪兆豐年,看來,這預示著來年是一個豐收之年,是好苗頭。
回到青州別院已經是五點左右,天地在白雪的映照下,灰濛濛的多了一點點慘白,一個冰雪世界,一個魅力無窮的世界,完全出自老天爺的手筆。冬有冬的美,春有春的秀,一年四季,花花乾坤,這就是江山的魅力。
天真的冷了,老話說,臘月的天能凍破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子的屁股,這話一點也不為過。青州,多少年沒有迎來這麼一個寒冷的東了,他小四是眼睜睜的看著房樑上那打著結的冰溜子緩緩結成的。一串串,美妙無窮。
望著望著,一時間,蘇楊癡迷了。而此刻,汪雪從房間之中跑了出來。這丫頭的精神勁頭可真的很好,這可把玫瑰給鬧騰壞了。這不,兩眼紅腫,熬夜熬得,再加上這丫頭的性子,誰能受得了。
「小四哥,你總算回來了,人家等你等得好久啊。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都餓了。」汪雪顯然是來訴苦來了。
玫瑰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可是嚇壞了。汪雪說的是平淡,但是什麼意思,偌大洪門,數百年傳承古蘊,堂堂華夏狼族,連一個丫頭的一頓飯都管不了,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蘇楊一聽,笑了起來,衝著旁邊的兄弟說道:「去,給我掰兩個冰溜子下來。」
那兄弟愣了半天,他是負責守衛的,心中暗道。莫非是四哥責怪自己清掃之責?
望著那哥們發愣的樣子,蘇楊問:「愣著什麼啊,要不然,我自己去夠。」
「四哥,這種小事怎敢勞您大駕。我來。」說著,那兄弟讓人找來梯子,有按照蘇楊的吩咐將冰溜子放在面盆之中。
顯然,眾人都沒有看出蘇楊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四哥,這……」
「邢大哥,你們就看我給你們露一手。」說著,蘇楊接過放著冰溜子的面盆,問了一聲,「廚房在什麼地方?」
那兄弟又是愣了半天,莫非是他小四要親自下廚不成?還別說,眾人這個疑問還真就變成了現實。霹靂啪嗒的油炸聲響了起來,金黃色的花生油經過熱火的煮沸已經炸開了,和著玉米面、糖粉等材料的冰溜子就這麼被蘇楊放進油鍋之中,不多時,一個個金黃燦燦的油炸冰溜子就被盛了出來。
「來,都嘗一嘗。」蘇楊笑著說。
正宗的油炸冰溜子,五星級大飯店只怕都吃不到的鄉野土味,天然無污染,香甜爽口,又香又脆,甜甜的帶著一絲涼颼颼的味道,涼颼颼的又夾雜著熱乎乎的暖意,宛如一熱一冷兩股甘流進入人的肺腑之中。
「香,真香啊!」邢強接了一塊,咬了一口,確實不錯,別有一番風味。
汪雪看的是眼睛睜的大大的,晚上喝了莫名其妙的粥,現在又吃莫名其妙的東西,這到底是人吃的嗎?人只有在敢於挑戰疑問,才能品嚐到人間美味。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的,蘇楊親自下廚,這是何等待遇。其實歸根結底,這跟他當年在美國洪門的經歷是密不可分的。雖說是窮苦人出身,但是他小四對於廚房一事向來不屑,或許是內心所謂的大男子主義在作祟吧。這一點,他倒是真的不如他的師父。當年三爺當政,他小四是步步驚心,寄人籬下的滋味可不好受。為了活著,他必須要充實自己,可以說,他的廚藝不比五星級大廚差多少。
畢竟這油炸冰溜子有限,當然,也算是一道美味。蘇楊特意讓下面的兄弟收集這玩意,冰藏起來,留著明天給兄弟們解解饞。臘八了,要過一個高高興興的臘八,去去霉氣。
「一個小小的油炸冰溜子,令藏乾坤。自古信奉天道,天道不假,但是貴在人道,人定勝天嗎?無論是科學也好,迷信也罷,總是把很多事情定的太死板了,這不好。水火不容,其實恰恰不知道探索罷了。冰火之術在於人之術,正如同善惡兩面一般,善如火,惡如冰,火能燒林,冰能封海,萬事都是相對而言罷了。冰火拿捏到好,那就是一盤美味,跟人一樣,克制自己,做到一個度的問題,那就是善,過之則為惡。」蘇楊忍不住感慨道,「小小一盤玩意,潛藏著無窮的奧妙。往往,就是世人看不到這一點吧了!歸根到底,這就是一個度與欲的關係。」
「四哥,說的極是啊!」邢強說,「如果世人都如同四哥聰慧,那麼世界也就不可能愚笨了。」
「邢大哥說笑了。小四何德何能,怎敢配得上聰慧二字。只是情到深處,有感而發而已。」蘇楊順目瞥了吃著油炸冰溜子的汪雪一眼,在邢強耳邊小聲問道:「讓你派入英國的探子回來了沒有?」
「蒼鷹繼續潛伏,不過獵豹已經上路了,想必不久便能到達青州,四哥不用擔心。」邢強小聲說道。
「那就好,等到獵豹來,立刻讓他見我。」蘇楊望著走過來詢問他們嘮叨什麼的汪雪,呵呵笑了笑:「沒什麼,沒什麼,跟邢大哥鬧著玩呢!」
「四哥剛剛還跟我開玩笑說,汪小姐的胃口可真好,吃的滿意就好,就好。」邢強笑著說。
汪雪一聽,臉一沉:「什麼意思嘛?這是怪人家能吃呢?」
兩人一聽,眉目一挑,邢強笑著說:「怎麼會呢?四哥還巴不得汪小姐多吃一點呢!要是餓瘦了,到時候汪會長可要拿我們問罪了,他老人家指不定會說,這美國洪門怎麼搞的,連我家一丫頭都養活不了。到時候,還不就成了笑話了。」
「不吃了,還是巴望著我發胖啊!」
……
嘻嘻鬧鬧的聲音在一個小小的廚房上演著一場心計與鬧劇的舞台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