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狼緩緩的從那塊大石頭上站起身來,嘴裡的那根狗尾巴花被他吐了出來。這傢伙臉上仍然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那是他與生俱來的一種笑容。
一個看上去天真甚至說的有點可愛的男人,沒錯,這就是他外表給人的一種感覺。可是如果跟此人交手一兩次之後,你便不會再被他的外表所蒙騙。外表可愛甚至給人感覺單純的男人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惡魔,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其實,三哥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他。在青州,他已經深深領教過此人的厲害,即便是全盛時期的自己只怕也難以是他的對手,更可況,自己現在少了一條胳膊。
軍刺橫向,傲視蒼天。
狼沒有動,眼神之中帶有一絲不屑,切了一聲,就這麼轉過身去……走了?
他到底玩的是哪一出把戲?
三哥當時愣在了那裡,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不對,應該說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此人應該是坤沙一方之人才對,他這麼做會不會是坤沙用來試探自己的一條計策?
越想越覺得有這方面的可能,握著軍刺的手逐漸冒出了冷汗,幸好有白布纏繞在把柄上,不然,只怕這麼去用一個習慣的武器也會發生打滑。
「以後,我再找你。你跟我打。」狼轉頭,笑著說道。
什麼?
三哥愣愣的望著狼消失的背影,久久陷入沉思之中。此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不管他的立場到底是什麼,但是有一條是肯定的,那就是這樣的人絕對留不得。留著早晚也會是一塊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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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青州別院。
他小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靜靜的等待著時間的流失,今天下午起了大霧,飛機晚點,顯然不可能立刻前往南京。此刻,表面上他小四看上去平靜,實際上內心早已經驚濤駭浪。三哥莫名其妙的失蹤,他還怎麼可能平靜的下來。只是身為一方龍頭,他必須要保持冷靜,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
如果自己遇到事情便方寸大亂,那麼還有什麼顏面,有什麼資格來領導其他兄弟?
夜是淒涼的,老古語說,黑夜是惡魔的化身,是紅鬼綠鼻子的天堂。到現在為止,蘇楊也不清楚這個世代相傳的紅鬼綠鼻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或許是鬼的一種。不過,又有誰知道呢!
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來到窗前,黑夜之中閃過一道流星,很亮很亮,就如同人的靈魂一樣。在這個時候,房間之中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進來的是玫瑰,身為情報堂堂主的她自然免不了勞累之苦。這段時間可真的把她給累壞了,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說來,都不容易。
「四哥!」
「玫瑰,你來了。」蘇楊轉過身來,走到沙發前,隨手一伸,說了一聲坐,然後問道,「怎樣,有什麼最新的進展情況嗎?」
「曹正那邊傳來消息已經得到了,此刻他正在南京,不過卻有一個新的發現。」玫瑰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帶著蘇楊直接來到一旁的液晶屏幕前。
好傢伙,高科技,都趕得上時代的步伐了。
上面顯示的是一張地圖,一張經過最新修正的中國地圖。隨著玫瑰食指點下,地圖顯示到了南京的位置,隨後擴大,最後落在了西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就是這裡,我們查明,這裡只怕是修羅門的一個秘密據點,而且坤沙很有可能就在此處。」
「什麼?」蘇楊雙目一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隨後,他開口說道,「立刻傳令給曹正,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有什麼最新的情況立刻報告。」
「是,四哥。」玫瑰轉身,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老家傳來消息,說是嫂子最近可能要過來看看。其實是生意上的事情,而且正好趕上機會,這南京的事情是不是先暫緩一下,您看,你們兩個人這麼長時間……」
接下來,玫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人家兩夫妻的事情,其實很難用言語來表明。
他小四又何嘗不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徐可欣。對於那個女人,自己虧欠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蘇楊說完直接來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錢夾裡是那張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
自己是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的幸福?
一拍額頭,仰望著天花板,他小四感到很累很累。似乎自己從來就沒有輕鬆過,她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得到什麼了?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也沒有做到一個好父親。
次日,陽光明媚,一大早,蘇楊穿著那件新的灰黑色的中山裝。很老舊,也很古板,似乎沿襲了煙哥的風格,自己或許就是一個不擇不扣的老古董。
轎車開到了飛機場,雖說是中午十點到這裡,但是一大早蘇楊就趕到這裡。是親自來的,不是派人來迎接。
場面並不隆重,他只帶了邢強一個人,畢竟又不是打仗什麼的,這是好事,而且還是私事,人少更好一點。邢強也明白蘇楊的打算,他自然知道應該怎麼辦!
時間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枯燥,相反,是一種期待,一種幸福。
「邢大哥,你看看我現在怎麼樣?我臉上有沒有灰……」此刻的蘇楊跟往日不同,或許正驗證那句老話,歲月不饒人,人隨著年紀的增長越想安寧,越想家的溫暖。
可是,他小四還沒有到七老八十的程度。
「四哥,您看上去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想必嫂子出來之後一定會吃驚。」邢強笑著說,「對了,這個給你。」
「什麼?」蘇楊望著邢強手裡遞過來的一個方盒,打開一看那是一枚老大的鑽石戒指,「這是……」
「您跟嫂子兩個人都不容易。嫂子含辛茹苦把小小四拉扯這麼大,沒有任何怨言。其實都是凡夫俗子,嫂子是我見過最優秀最堅強的女人。她表面上堅強,實際上女人的心思,四哥還是沒有弄懂。您似乎還沒有送給嫂子過禮物吧。」邢強笑著說,「如果您把這個交到嫂子手上,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女人嘛,即便是堅強的女人也是水做的,是柔弱的。」
「邢大哥,我……」蘇楊長歎一聲,「我是不是真的是一個混蛋,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從來沒有為別人著想過。你說,我是不是很不盡職?」
邢強說道:「四哥,別多想了,其實這並不是您的錯。」
「謝謝!」蘇楊笑著說了一聲。
他是個男人,有時候也像是個大男孩。滄桑的臉上也能看出一點點沒有退去的無知與天真。人嘛,不可能十全十美,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或許,自己真的錯了,或許這就是老天爺對他的報應,讓他無法享受家的溫暖,享受親人的懷抱,可是當你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老天爺會補給你另外一種幸福。有一群知冷知熱的兄弟,有著大家之愛,這或許就是自己得到的吧!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期待上升到了一個極點。彷彿在這一刻,他忘掉了所有的煩惱。邢強去了一旁接了一個電話,隨後面容變得緊張起來,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隨著機場廣播響了起來,波音七四七航班已經在青州國際機場降落,越是這種情況,他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期待變成了興奮,興奮之中夾雜著一絲憂慮,憂慮之中多了一點點的不安,不安背後又平添了幾分愧疚。心中如同打碎了醬油瓶,七上八下的是站著也不舒服,蹲著也不好受。
一個大男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邢大哥,您看清楚了嗎?她們出來了嗎?」這是蘇楊第六次問同樣的話。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四哥放心,嫂子出來不會跟咱們走岔的。更可況,事先我已經通知嫂子,說公司的人會有人迎接她。如果嫂子要是知道您親自迎接她,一定會很高興的。」邢強說了一聲,眼睛望向四周。
只見一個個黑衣漢子隱匿在角落之中,其中一人沖邢強點頭顯然是洪門自家兄弟,那意思似乎是說安全。
邢強儼然成了洪門的大管家,他謹慎有餘聰慧不足,有時候做事太過拖拉,無法當機立斷,甚至有時候還有點婆媽,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管家。他的細心,他的憂慮,這是天生的,也是後天生成的。一個大老爺們,跟個當家婆一樣,說來,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就在這個時候蘇楊眼前一亮,那個領著小孩的女人,那個熟悉的面孔。徐可欣,自己有沒有搞錯,是她,只是與以前不同的是,她臉上多了一些歲月留下的滄桑。
這個跟著自己沒有得到幸福的女人,這個為自己死心塌地無怨無悔的女人,是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陌生。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把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老遠,他只能在遠處默默的注視,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面對。
「邢大哥,我沒有看錯吧,是可欣,我有沒有看錯?」蘇楊激動的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四哥,您沒看錯,您沒有。是嫂子。」望著緊緊抓住自己情緒波動很大的蘇楊,邢強說道,「四哥,您冷靜一點,別讓嫂子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不然,她可是要笑話您嘍!」
當然,這句話純屬玩笑。只是蘇楊還真的當真了,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裝出以往那副模樣,只是那種傻呵呵的樣子是容易裝出來的嗎?
越想扮演以前那種角色,越是牛頭不對馬嘴,總覺得有些做作。
衝著徐可欣他們招了招手,此刻蘇楊真的想衝過去,但是他沒有,遠遠的望著。
徐可欣眼前一亮,笑著揮了揮手。
兩人隔著一條寬闊的廣場,就在這個時候,一輛疾馳而來的捷達猛地衝了過來,直接阻隔了兩人的視野。就在徐可欣向著蘇楊他們走去的時候,捷達車上下來兩個漢子直接把他們兩個人給帶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望著疾馳而去的捷達,彷彿一切跟夢幻一樣。手中的放著戒指的包裝盒直接掉在了地上。在這一刻,蘇楊愣住了。自己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