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北洪門總部。
馬坤坐在一把古樸的沙發上閉著眼也不知道靜靜的在冥想什麼,在他的面前是一方楠木很沉的茶几,上面擺著一把紫砂壺,壺嘴還往外冒著熱氣,而在茶壺的旁邊是一本聖經,聖經是打開的,是猶大背叛耶穌的那一張,面上還有紅色的印痕標記著一段段,聯繫來好像是什麼奪權之類的意思!在聖經的旁邊是一堆散亂的照片,有他跟蘇楊跟以前煙哥的合照,那個時候,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
每個人笑的都很甜,很幸福,笑容充滿陽光。
只是,在照片之中夾雜著幾張比較特殊的照片,那是洪門巨頭的合影。蘇楊站在中央,有邢強、單豹等人,單豹跟曹正被打上了叉號,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古典而充滿渾厚男音的東方紅悠揚婉轉。
在這個時候,馬坤睜開眼,緩緩的從照片之中抽出一張,那是……
如果蘇楊在這裡一定會大吃一驚,那是煙哥留下來的照片,怎麼會到了馬坤手裡。難道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份不成?在他的手裡還有一張發黃的老照片,有些年頭了,是一個背影,其中的一個男人是坤達。
在這個時候,馬坤的記憶飛得老遠老遠,飛到了四年前,煙哥遇害之後的事情。那艘船,自己拿著槍對著蘇楊,明明自己沒有扣動扳機,那個時候到底是誰打的黑槍?
太多太多的疑問在馬坤的腦海之中來回交替著,只見他目光閃爍,有些堅定的自語了一聲:「一定是他,坤沙肯定是他……」
就在這個時候,放門吱嘎一聲響了起來。
進來的是神經。
雖說馬坤是靠坤沙扶植上位的,但是這些年,他把北洪門打理的井井有條,可以說是北洪門最鼎盛的時代。上下一心,早已經不是段天揚跟坤達那個時候了。他馬坤為人仁義,忠厚廉潔,所以很受兄弟們愛戴。或許,這就是煙哥精神吧,蘇楊身上有,他馬坤身上也有。
「神經,什麼事?」馬坤問。
「坤哥,剛剛有人送來一封書信,然後直接就走了。」神經認真而有些鄭重的說道。
那封書信,那個標記,紅色的山茶花!
錯不了,是坤沙用來傳遞信息的標誌。
「他居然還敢派人來送信。」馬坤冷笑一聲,打開書信,頓時愣在了那裡。
「坤哥,怎麼了?」顯然,神經注意到馬坤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問。
「沒事!你準備一下陪我我得出去一趟。」馬坤直接站起身來,然後拿過來自己的外套。
神經從馬坤的神色之中看出事態的嚴重,雖說不明白書信內容到底是什麼,但是他明白,什麼是自己該問的,什麼是自己不該問的。
轉身,剛邁出步子,神經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問了一聲:「坤哥,是不是多帶點人手,畢竟世道不安全。」
馬坤笑了笑說:「這裡是什麼,天津,咱們的地盤。就算是世道不安全也是咱們的問題。沒事,通知一下剝皮、挖心他們,有你們保護我的安全我就放心了。」
轎車從北洪門總舵駛出,緩緩的向東而去。
天津,郊外的一處人煙稀少的土山坡。
神經將車停好,然後為馬坤將車門打開。
今天雖說陽光明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這裡實在是太空曠了還是別的原因,山風有些大,挖心為馬坤披了一件外套。其實,為防萬一,神經早已經在周圍布下了人手,馬坤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望了一眼手錶的時間,馬坤就這麼靜靜的望著周圍的大好河山,什麼也沒說,任由山風吹亂他的頭髮,吹亂他的長袍。
一陣嗯嗯越野車的發動機聲從遠處漸漸飄來,很快便看到一輛綠色的悍馬向著這邊駛來。
對方沒有掛車牌,也沒有任何標記,只是在前方風玻璃上貼著一張紅色的山茶花。
「坤哥,他們來了。」神經提醒一聲。
馬坤點了點頭,靜靜的望著那輛逐漸開來的悍馬。
來的不是坤沙,而是一個中等個頭帶著墨鏡的中年男子,很壯,臉部表情剛毅,顯然是個硬茬子。這個人,馬坤以前沒有見過,不過跟他一起的還有毒龍,那可是自己的老熟人了。
不過看到毒龍對那人畢恭畢敬的樣子,顯然此人地位比毒龍還高。可是馬坤並不相信他是坤沙,因為氣,人在怎麼偽裝自己,身上的氣息,氣質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馬門主!」男子來到馬坤身邊,伸出手,笑著說道,「我叫黑豹,是少爺的貼身護衛。」
馬坤什麼也沒有說,一臉嚴肅而呆板的望著他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姓馬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毒龍冷聲哼道,「別忘了,你有今天的地位全仗著先生。如果不是先生給予你一切,你不過就是一條無家可歸的狗。」
一語出,全場肅殺。
幾乎同一時刻神經他們拔出槍直接對準了對方的腦袋,當然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場面變得寧靜而壓抑,山風在這一刻停住了,彷彿已經嗅到了危險而繞道遠行了。
「如果龍門主來這裡為的只是說這些,那麼在下就不奉陪了。告辭!」馬坤一拱手,轉頭便要去。
「等等!」黑豹叫了一聲,開口說道:「馬門主未免太自私了吧,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自己的妻兒著想吧!」
馬坤一愣,轉身,眉頭緊鎖的望著黑豹,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黑豹摘下墨鏡,漫不經心的走了兩步,轉身,盯著馬坤,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來馬門主真是健忘啊!那好,我就提醒你一點,六年前,你跟花都的一個小姐有染生下一子。那時候,你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姓蘇的吧?我可是打聽到,你送給了那個小姐一筆錢,讓她們娘倆遠走高飛,永遠不要回青州。」
說著,黑豹直接豎起大拇指:「高,高啊!馬門主的狠心超出了我們的想像。有句老話說的好,叫做虎毒不食子。六年,整整六年。毒龍,那孩子也有這麼高了吧!」
黑豹比劃了一下,望著情緒激動的馬坤,後者冷冰冰咬著牙問:「你想怎麼樣?」
黑豹搖了搖頭,說:「馬門主這話就說錯了。不是我想怎麼樣?應該說你想怎麼樣才對。少爺帶你不薄,你卻背叛少爺,別以為你在背後搞了些什麼,少爺不知道。你這些年不就是想查清少爺的身份嗎?可是說句實在的,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六歲的孩子,轉眼就要上小學了,時間可過得真快啊!長得跟你一樣,是個強種,長大以後一定是個威武的青年。可惜,可惜啊!」
「有什麼可惜的?」馬坤問。
黑豹說:「我是替馬門主感到可惜。這些年,你一直都沒有娶妻,可是是人都想有個家。你難道就不想見見你的兒子嗎?」
黑豹說的確有此事,這件事情幾乎被馬坤遺忘了,可是三年前,那個女人曾經跑過來找過他,想要一筆錢。馬坤答應了,但是她沒有帶孩子,本來以為她聽自己的把孩子打掉了,沒想到她居然給留了下來。六年前,她走的時候大概應該是懷有七個月的身孕吧!
望著沉寂的馬坤,黑豹從兜裡掏出一張相片笑著說道:「正所謂口說無憑,我知道馬門主一時間很難相信我。所以,馬門主還是自己看看吧!」
那張相片,那個女人,那個天真燦爛的孩子,他長得就像是小時候的自己。
「你混蛋!」馬坤有些激動的一把抓住黑豹的衣領,就這麼瞪著他,喃喃自語的說,「他還是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黑豹搖了搖頭:「這我就管不了了,事是因你而處的。本來他應該過得很快樂,但是就是因為他攤上了你這麼一個爹。你一直將這件事情藏著,怕姓蘇的知道。因為那個小姐配不上你,姓蘇的跟死煙頭一樣是個傳統的男人,他絕對不會讓你娶那個小姐的。可是,我們知道你很愛她。所以說呢,作為一個男人,馬門主有時候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馬坤望著黑豹問。
黑豹打開馬坤的手,說:「很簡單,合作!據我們所知,蘇四現在應該是趕往天津的路上,這裡可是你馬門主的地盤。只要……」
「這不可能!」馬坤當時一口回絕了。
「馬門主還是再想想吧!這不是你願意看到的事情嗎?你一直口口聲聲的要為煙頭報仇,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麼,馬門主難道只是口頭上說說不成?」黑豹說,「我知道,馬門主還有舊意,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姓蘇的還有沒有舊情了。」
說著,黑豹在馬坤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別忘了,當年,蘇四對煙頭下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沒有吧!那是因為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馬坤沒有出聲,就這麼默默的思量著什麼,顯然內心非常矛盾。
「話已至此,馬門主,我們就恭候你的喜訊了!」說著,黑豹拍了拍馬坤的肩膀,然後帶著毒龍他們便離開了。
「不用追了!」馬坤對神經一夥人說道,就這麼望著藍天,感到有生以來最大的難事。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想不明白,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馬坤本應該是一個死人,早在幾年前就應該死了,為什麼自己還活著,活著又有什麼意思?跟行屍走肉一樣,到底圖的是什麼?
路上,毒龍問:「豹哥,你說姓馬的會不會對姓蘇的動手?」
黑豹笑了:「這個你問我,我問誰去?誰知道呢?不管他動不動手,一切按計劃行事。」
「先生這招真的很高啊!」毒龍長歎一聲,「可憐一代英雄,或許這就是他的終結。」
「怎麼,你同情姓馬的?」黑豹問。
毒龍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的說:「不是,只是有點失落而已。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按理說,我是最看不慣他的。當初,北洪門龍頭大哥的位置本應該是我的,可是先生卻把位置送給姓馬的。我一直很恨他,也很討厭他。只是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個男人,他有的,我沒有。」
黑豹拍了拍毒龍的肩膀:「好了,不要這麼多感慨。或許,這就是他的命。少爺還是很器重他的,這樣忠義的人很難找了。可是他卻背叛了少爺。如果不是到了這個份上,少爺真的不想對他動手。用生不逢時四個字來形容此人如何?」
聽到這裡,兩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