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洪門上下已經亂作一團,幾乎能派出去的情報人員全部都派出去了。當然,直到晚上七點鐘的時候,有人在紐約海灣外的碼頭碰到了單豹並把他帶了回來。
顯然這傢伙是做完事情之後害怕東窗事發想要逃走,現在的單豹一改往日英姿颯爽的樣子,臉上掛滿了疲憊、無奈、痛苦與可笑。
這就是他,當年叱吒一時的九龍堂堂主,如今已經成了眾叛親離的叛徒。
執法堂的主房之中,蘇楊在為關二爺上過香之後則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在他旁邊坐著的正是邢強。而下面兩側坐著的便是孫一飛、白展飛、曹建等各堂堂主。可以說,今天洪門各大堂口的主事人員全部到齊,為的便是一個公正。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可有絲毫的馬虎。
單豹被壓到大廳的正當中,被兩名刑堂的兄弟按倒跪在地上,滄桑而無助的臉就這麼直勾勾的望著前方的邢強和蘇楊二人。
「邢大哥,開始吧。」蘇楊說道。
只見邢強點了點頭,就這麼望著單豹老態龍鍾的問道:「單豹,你可知罪?」
「知罪?我知道什麼罪?」單豹哈哈大笑著,不知道是因為絕望還是勾狗急跳牆的一種表現,總之他的樣子更瘋了沒有什麼區別。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執迷不悟。」邢強閉上眼,甚至不願多說什麼,畢竟他們曾經是一個大院出來的兄弟,幾度同生共死,其中的感情這是無話可說的。偏偏就是這個值得信任的兄弟,居然背叛了洪門。邢強在心中告訴自己,在大義和私利面前,他必須要做出選擇。
只見邢強一張拍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就這麼站了起來:「那好,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去碼頭?為什麼要再次失蹤,是不是害怕自己做的已經東窗事發想要逃走?」
「我做什麼了?」單豹咬著牙,仍然不低頭,「在座的諸位兄弟可以鑒證,我單豹對洪門、對四哥的忠心天地可鑒。姓邢的,你可不要含血噴人。你不是說傑克知道這一切嗎,那好,讓他出來說明這一點,如果他要是說,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如果不是,那你就給我閉嘴。」
「好啊,好一個單豹。」邢強大笑起來,「虧的這話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你早就知道傑克已經死了,現在是死無對證?你以為這樣,你所做的一切就沒有人知道了嗎?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的。」
「你說什麼?傑克已經死了?這……這不可能!」單豹不知道是太過激動還是別的原因,頭有些晃著,無辜的望向蘇楊,見他點了點頭,眼中徹底露出了絕望。
如果說前面所發生的一切都讓人半信半疑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就不得不讓人認真對待了。畢竟,傑克的死對誰來說最為受益,當然是單豹。傑剋死了,單豹的嫌疑也就徹底擺脫了,但是放在眾人的眼中,這無疑是最大的嫌疑。本來一個自認為高明的一步棋其實走的一點也不高明。這無疑是讓自己的嫌疑徹底放大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是我幹的了?」單豹已經徹底快要崩潰了,如今他是有口難言,「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好!那我就給你證據。」邢強拿起桌子上擺著的那個盤子,掀開上面的白布,那把刺在傑克身上的匕首赫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你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你看清楚了。這把匕首是當初四哥賜給你的,上面還寫著你單豹的名字,你不要說,你已經忘記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單豹跪在蘇楊面前,欲哭無淚的說道,「四哥,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了傑克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為我做主啊。」
「單豹,不是四哥不為你做主。只是在這件事情上,四哥也真的是無能為力。」蘇楊低頭望著他,「如今更方面證明都指向你單豹,我身為洪門的龍頭大哥,雖說也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但是我必須要考慮大局,你要明白四哥的難處。」
「可是,我真的是冤枉的。」單豹最後說道。
「好一個單豹,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假惺惺的。你以為這樣就能活命了嗎?你所犯下的過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的野心,多少兄弟喊冤而死,正是因為你,本該安寧的洪門變得動亂不可。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野心,又怎麼會發生這一切?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還假惺惺的。單豹你要是個男人,就趕緊認了,看在往日的情義上,我會請求四哥給你一個痛快。」
「老子是個爺們,是我做的我認,不是我做的,老子就是不認。」單豹大聲咆哮著。
「好,好,好。死到臨頭我看你還是執迷不悟,莫非你真要逼我動刑不成?」邢強一咬牙,問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坤沙,到底是不是一切的幕後策劃者,如果不是,你的主人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不知道。」單豹咆哮著,「有種就殺了我,我看,幕後策劃這一切的,是你邢強。想要我當你的替死鬼,你以為就這麼容易嗎?」
「夠了!」蘇楊低喝一聲,然後環顧了一眼四周,「諸位兄弟對此都怎麼看?」
下面孫一飛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小聲討論著,最後似乎得到了一致的答案,異口同聲的說道:「我等聽從四哥安排。」
蘇楊點了點頭,低喝一聲:「刑堂的兄弟何在?」
只見兩個手持紅棍的壯漢走了上來,雙手恭敬的搭在一起,鏗鏘有力的說道:「在!」
「目前看來,單豹的嫌疑最大,暫時將他壓到刑堂,待以後繼續審問。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誰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別怪我不客氣。」說著,蘇楊揮了揮手,就這麼目送著單豹被壓下去。
審判會議到了這一步也就結束,又是一個黑夜,今晚顯得格外的淒涼,似乎有冤鬼在遠處咆哮。
在房間中小憩一會,只聽他叫過曹正要了一瓶跌打藥,然後獨身一人向著刑堂走去。
這裡是整個洪門最淒涼的地方,因為在此關押著各方的犯人,同時這裡面所製造的刑具都是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負責守衛此地安全的兩名兄弟顯然是被夜的安靜所侵蝕,一個個困意朦朧,跟困魔做著最後的掙扎。那模樣讓蘇楊想到小時候上課的場景。把外套脫了下來,蘇楊為其中一人蓋上。顯然就是這麼一個小動作讓他一下子醒了過來。抬頭望了一眼蘇楊,那人立刻清醒,身子立的老直:「四哥!」
「坐,坐。」蘇楊壓了壓手,讓立刻都清醒的眾人坐下,「你們都辛苦了。」
本來一句安慰的話,落在他們耳中多了一絲責備。一個個低著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單豹被關在什麼地方?」蘇楊問道。
其中一人站起來說:「回四哥的話,單堂主被關在天字號房間。」
「帶我過去看看。」蘇楊說了一聲,然後跟著那人來到一處比較幽靜的房間之中。
房門被打開,坐在床邊冥思的單豹立刻被這動靜所吸引了。到現在雖說他已經雙眼密佈血絲,但是仍然沒有一點睏意。都這個時候了,他要是能睡著那才見鬼了呢!
「四哥!」
蘇楊點了點頭,讓他坐下,然後讓那兩名兄弟退出去。後二者由於了片刻,退了出去帶上房門,但是不敢走得太遠。畢竟現在的單豹已經被他們定位為危險分子,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來到床邊,蘇楊讓下面的兄弟送進來一瓶茅台和一碗花生米。兩個人就坐在床邊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米,誰也沒有出聲。
「四哥,我真的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單豹開口說道,「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跟他娘的做了一場噩夢一樣。」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有時候人能保持清醒,有時候被夢所沉醉,因為這就是人生。」蘇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寬心,就當是度假。」
「可是我心裡面難受,堵得慌,就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胸口怎麼也喘不過來氣。」單豹說,「四哥,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這件事情不急,咱們先聊點別的,就先把這件事情忘掉。」說著,蘇楊抬起頭來,記憶好像飄飛很遠很遠,「雖說你跟我不長,但是兄弟們的感情這是無話可說的。記得很久很久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在我的人生之中最崇拜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師父,一個是煙哥。煙哥就如同我的父親一樣,他給了我一切,直到有一天,他出賣了我。我的人生徹底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後來我明白了,煙哥這麼做的用意,他只是為了讓我活著而已,而他承受的壓力比我還大。十幾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跟我反目成仇,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的去路在何處?」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蘇楊望著單豹問道。
「四哥!」單豹投入到蘇楊的懷中,就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嚎聲大哭。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怕未到傷心處。沒有眼淚,沒有悲痛,人還是人嗎?男人也是人,不是鐵打的,也不是木頭,也是有感情的。
蘇楊默默地流著眼淚:「想要讓一切都明白,唯有時間方能證明一切。」
「你走吧!」沉默了許久,蘇楊最後說道。
「四哥,你讓我走,讓我去哪?」單豹說,「洪門就是我的家,你們就是我的家人,我能去哪,又能上哪去?」
「走的遠遠的,永遠也不要回來這個是非之地。」蘇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暫時去加拿大避一避,那裡的企佬跟我也有幾分交情,你先去投靠他。」
「我不走,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單豹太過激動,情緒有些失去控制,「如果我走了,這一切更加說不清道不明,我不能走。」
「你必須要走,這是唯一保全你的辦法。聽話,逃走未必不是一種方法,這不是懦弱,只是等待時機。我會對外宣稱你已經死了。」蘇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不要辜負四哥的一片用心。記住,永遠不要回來,永遠。不然,四哥也保不住你。」
「四哥既然知道這一切不是我做的,為什麼還要……」
「因為我是洪門的龍頭大哥。」蘇楊站起身來說道,「我走的每一步都事關洪門的命運,我不能錯,也沒有辦法做錯。我要為洪門千千萬萬的兄弟負責,你明白嗎?」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蘇楊轉身向著外面走去,「記住一句話,誰無虎落平陽日,是龍總有升天時。記得當年**曾經說過一句話,有時候撤退也是一種勝利,不過是形式轉變的一聲變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