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蘇楊都沒有合眼,煙頭一根接著一根已經灑滿了一地。都說有權有錢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蘇楊怎麼琢磨著這地位越高責任越重,往往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千琢磨萬考慮,稍有不慎,將會帶來難以估量的後果。
他甚至在想,想以前的時候,那個年代,雖說窮了點,但是過得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憧憬和希望,滿心都是奮鬥。可惜,美好的一切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師父他老人家已經不在,煙哥也去了,便是十幾年生死之交的馬坤也與自己背道而馳。
可是他是個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需要承受這樣那樣的壓力。有時候蘇楊甚至在嘲笑自己的命運,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安排自己的人生。也許,平凡才是最好的歸處,但是拿起來了,責任壓的他能夠放下嗎?不能,他必須要勇於面對。
掏出脖子上的護身符,望著已經發亮的天邊,蘇楊閉目祈禱著:「師父,您老人家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洪門平平安安!」
就在這時,房門響了起來,只見邢強從外面走了進來。雖說混江湖的有不少煙鬼子,邢強也抽得很凶,但是還是被這濃濃的煙霧嗆的連連咳嗽。
這打開窗戶,邢強關心的說道:「四哥,您怎麼又抽這麼多煙了,保重身體要緊啊!」
蘇楊笑了笑,這種勸慰曾幾何時自己也說過,那個時候自己不過是花都的負責人,好像自己經常對煙哥說這麼一句話吧!不過,一切已經不復存在了。
站起身來,蘇楊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走吧,讓咱們去會會各地的掌門大哥,成敗就在這一舉了。」
「其實四哥也不用太過擔心,有四爺這層關心再加上常出海在忠義會推波助瀾,那些老狐狸就算打咱們的主意,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份量。」邢強說道,「況且四哥同南洪門掌門大哥杜仁義和法國的那位老頭子也頗有交情,我想這件事情應該很快會過去的。」
「我並不是為這件憂愁。」蘇楊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會明白的。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當年三爺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會議的地點定在兩軍界河所在,是一家比較偏僻的老宅區,不過這裡現在已經廢棄了。蘇楊之所以把地點選在這裡,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這裡只是有幾個農場主居住,可以說還算僻靜。
而就是這麼一個小鎮,今天迎來了它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沒錯,各種各樣的高檔汽車緩緩而至,從街頭排到結尾,讓這個人口僅有三十多人的小鎮變得熱鬧起來。
蘇楊不知道會有多少大哥能捧自己的場,不過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只是讓幾個重點的傢伙點頭也就可以,再者說有忠義會常出海在暗中相助,那些龍頭老大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可能有所推辭,除非是連忠義會的面子都不顧的傢伙。
今天是個好天氣,萬里無雲的,望著遠方幾個在街道上戲耍的小黑孩,蘇楊笑了笑,從衣兜中掏出一把糖送給了他們。這群小傢伙拿了糖就跑,連句謝謝都不說,在農場裡還有一對農婦在耕種著,不時觀望著這裡。顯然,這孩子是他們家的。望著孩子們爭搶糖豆的場景,蘇楊笑著說:「小時候,咱們跟他們一樣,天真,淳樸,無憂無慮,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現在看來,一切只能充當美好的記憶了。」
「四哥這是在說什麼?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還是走吧,別讓那些;老傢伙等久了,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邢強說。
蘇楊點了點頭,在邢強跟單豹的護送下向著那古樸的別墅走去。這裡據說曾經是美國初期一位英國貴族的宅院,距今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這座古堡經過三次改造最後成了無主之物,後來被三爺買下,打算用來以後養老,可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古堡涉及的還算合理,客廳很大很大,至少安排個百八十人的不成問題。周圍有各地龍頭老大的衛兵把守,安全不成問題,不過這討論要是出現問題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當然,忠義會的價值在這個時候也就體現了。他們可是和事老,沒錯從古至今這就是他們存在的責任。只可惜,這次事件就是因為這場和事老引發的。
從偏堂步入大殿,望著左右坐滿的各位龍頭大哥一個個牛氣沖沖的樣子,蘇楊行了個江湖禮數,笑呵呵的說道:「多謝諸位能夠捧場,賣小四這麼一個面子,現在應該都到齊了吧!」
「蘇老大,婆婆媽媽的做什麼,有事說事?我想蘇老大不會只是來請我們這些人來這裡喝茶的吧?」意大利洪門龍頭老大姜昆開口說道。
「姜叔這話說的好。」蘇楊來到主位坐了下來,「其實在下這次找諸位前來,是想化解在下與諸位的恩怨,應該說是美國洪門與諸位的恩怨才對。自五祖以來,我洪門秉承的是團結對外,共抗蠻夷的宗旨,走的是和平發展的道路。可是偏偏有些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欲要置我洪門與死地。這件事情我只是想跟諸位好好說道說道,切莫上了奸人的毒計。既然有問題,就會有解決的辦法。小四不才,不願讓下面的兄弟因我而受連累,所以希望能與諸位再次化解矛盾。」
在這個時候,韓國洪門掌門大哥金陽忍不住冷笑起來,就這麼端著茶杯,牛氣哄哄的說道:「蘇老大可真會開玩笑,我看你不去投身演藝圈真是廢材了。你這上下牙殼子卡嚓一碰,啥事都沒有了?我們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大老遠跑這裡來喝西北風啊!」
「金老大此話差矣。」蘇楊盯著此人,顯然已經動了怒氣,「我又沒有請你們來。既然金老大不願意和解,那好,我還就在這裡撂下這麼一句話了。我洪門不願意與諸位兵戎相見,但是並不代表我洪門軟弱無能,這騎在我脖子上拉屎,還是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份量。這年代風大,說話要注意一下,當心閃了舌頭。」
「姓蘇的你……」金陽瞪了蘇楊一眼,茶杯用力的砸在茶几上,胸脯上下起伏著,「好,好,好。你美國洪門財大勢大行了吧,但是現在怎麼樣的?你他娘的要是個爺們的話,咱們就戰場上見,娘的,當自己是那座廟的仙神了。你說和解就和解,讓我們這群人當猴耍著玩跟你看呢!」
「金老大,不得無禮,聽小四把話說完嗎!」常出海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其實他也是猶豫再三。雖說昨日蘇楊已經跟他透了底,只是這老狐狸向來謹慎多疑,他也是經過一番爭鬥才做出這番決斷的。
望了一眼蘇楊,常出海在心中暗道,小四啊,你可千萬別讓老夫失望。今日,老夫就豁出去了。
「諸位掌門大哥,請容老朽說兩句。」常出海壓了壓手,制止了眾人的談論,如果不是這老東西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只怕剛剛就會發生一場子彈橫飛的場面。在場的可有不少龍頭老大,誰也不願意看到那種事情發生,畢竟這子彈可是不長眼的,萬一傷及到自己該怎麼辦?
他們是看在忠義會的面子上才來的,這場對美國洪門的征討是忠義會提出來的,而在這個時候常出海又站出來顯然是要替蘇楊說話,這倒是讓在座的眾人一時間想不通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只聽常出海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其實呢,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的商量的嘛!諸位不是說九龍堂堂主單豹為人義薄雲天,一直推選他為美國洪門的掌門大哥嗎?如果小四要是退位,讓單堂主上位,諸位只怕應該沒有多大的意見了吧!」
「老朽年過六十五,已經向著古稀之年邁入,這些年見過的恩恩怨怨實在是太多了。其實,小四的提議未嘗不是什麼好事。或許他已經想通了不是。諸位今天能夠到來,就是給我忠義會一個面子,既然大家來喝喝茶,聊聊家常,何必要弄得這般針鋒相對,你們說是與不是?」常出海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
這老狐狸,果然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當然,今日單豹雖說來到這裡,但是蘇楊並沒有讓他露面,因為他還有自己的打算。
聽到這裡,邢強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忍不住小聲說道:「四哥,他姓常的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要……」
蘇楊略微搖了搖頭,小聲說:「等他把話說完再提也不遲。我倒要看看這姓常的是要演的哪出?」
這不,常出海結束了自己的長篇大論。未了多久,便有幾個洪門龍頭大哥點頭附和,一個個暗暗稱是。緊接著下面開始討論起來。不過這些人如果真能討論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不可能有今日的局面了。
對於這種變化,蘇楊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這麼穩若泰山的坐著。
在這個時候,以主導的馬坤在身邊幾位老大的推舉下開口發話:「常叔和諸位長輩此言未嘗沒有道理,關鍵是,蘇先生願不願意把這個龍頭大哥的位置空出來。」
見眾人望向自己,蘇楊平靜的說道:「單豹是我兄弟,而且是我洪門棟樑之才。如果諸位真的願意讓單豹坐著第一把交椅,我沒有意見,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別有用心,想要拆散我們兄弟的感情。」
在這個時候,英國掌門大哥林坤站了出來,就這麼拍著手冷聲說道:「真好,說的是真精彩。我倒要問問蘇老大,你行的是哪家的仁,做的是哪家的義?據我所知,香港洪門掌門大哥陳建達向蘇老大求救,而蘇老大背地裡卻把陳建達給賣了!此事是否屬實啊?」
在這件事情上杜仁義佔得是最大的便宜,這個人雖說唯利是圖,但是忠義是沒的說的。只見他站出來解釋道:「這件事情跟蘇先生無關,陳建達此人奸詐無能,香港洪門在他的手中破落到什麼地步了?再者說,他的滅亡是咎由自取,那是他自不量力,想要吞滅14k,結果被新義安和和勝和聯手跟滅了,如今,香港洪門在李門主的帶領下已經蒸蒸日上,怎麼說是蘇先生的過錯。這件事情,我倒要問問林叔,到底是誰的不是了?」
「杜仁義,你也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誰不知道就是你跟他蘇四在暗中搗鬼。」林坤一揮手,咬牙說道,「行了,這件事情可以撇開不談,我倒是想問一下蘇老大一個問題。」
「據我所知,貴堂的單堂主被蘇老大以某犯罪囚禁起來,不知,可有此事?」
聽此,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向著蘇楊望去。望著一個個貪婪的傢伙,蘇楊冷笑一聲,知道到時候了。
望著林坤,蘇楊放下茶杯平靜的說道:「身為洪門龍頭大哥,此事我尚且不知,不知道林叔是從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可笑,簡直可笑,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林叔的想像力。「
林坤一指蘇楊,咄咄逼人的說道:「蘇老大莫非想要狡辯這件事情?那好,既然你說沒有此事,為何今天我們並未見到單堂主,我可是聽說,單堂主可是蘇老大的心腹,像這種大事,他不會不到場吧!這其中的貓膩,還是讓蘇老大自己跟在座的諸位掌門大哥解釋吧。」
「此事空口無憑。就算我多說什麼也沒有用。」說著,蘇楊微微抬了抬頭對邢強吩咐一聲,不知道單豹本人已經出現在大堂之中。
對於單豹本人,真正見過他的沒有幾個人,這五尺八的漢子往蘇楊身邊一站,倒是讓眾人感到此人有種常山趙子龍昔日的風範。不過,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