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門總舵。
今天是張光北歸來的日子,總舵早已經是鑼鼓喧天,只是在這虛偽的歡迎會掩蓋下的醜陋散發著一種令人噁心的味道。
四合院主屋的庭院之中,三爺端坐在正屋台階上的主座上,一身黑色的唐裝依舊佩戴著那副老式大墨鏡,讓人看不清他面容的神色,也看不出他的內心。
至於以蘇楊、張光北等人為首的堂主級大哥則分坐在庭院左右兩側的竹椅上,如今到場的堂主級大哥足足三十多位,當然,都是手握實權的那種,以長老團為首的那些老頭子則坐在三爺之下,堂主之上的空地的竹椅上。一個個老態龍鍾的跟就要踏入黃土之中的半鬼一般,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以張光北為首之人坐在右邊,而蘇楊則坐在左邊最首之位,似乎,這是一種刻意的安排。而三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用蘇楊來牽制張光北。
「今天,是阿北出獄的大喜之日,諸位兄弟,從今天起,我洪門同慶三日。」三爺老態龍鍾的說道。
就在這時,張光北一抬手,壓住了眾聲,就這麼站起身來,來到中間的道路上,雙眼瞇成一條線望著上方的喬三爺,笑著說道:「三叔,我出獄之後就聽說一件事情,阿彪刺殺了蘇堂主,如今下落不明,不知道此事……」
「阿北,你和阿彪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三叔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也沒想到阿彪居然是那樣的人。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阿彪犯上作亂是公認的事實。想必,你應該能理解三叔才對!」
「小四!」
「三爺!」蘇楊站起身來,恭敬的抱拳叫了一聲。
「你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
蘇楊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滔滔不絕的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訴說了一遍,不過卻與事實異常不相符合,最後說了一聲:「我也沒想到張兄居然是此等之人。只可惜,張兄也是一名響噹噹的漢子,他的愚蠢行為對於我紅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大損失!」
張光北陰笑著問了一聲:「敢問,蘇堂主,阿彪跟你可有什麼過節?」
蘇楊一愣,笑著說道:「過節倒是沒有!」
「既然如此,為何阿彪要行刺你呢?」張光北冷笑著說,「該不會是這其中並不像蘇兄說的一樣吧!」
「在下所言句句屬實。」蘇楊說道,「也許是,張兄嫉妒在下的才能,而使得三爺冷落了他,對我懷恨在心,才做了這等愚蠢之事。至於其他的,在下真的就不知道了!」
「是嗎?」張光北冷笑著,轉過頭來望著三爺道,「三爺,阿北仍然有一事不明!」
「講!」
「蘇堂主雖然是有才之人,但是入我洪門畢竟時間有限,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登上內八堂堂主之位,更是兼得紙扇大爺一職。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秘密不成?」
「阿北,你是責怪我老瞎子眼睛瞎了,心也瞎了不成?」
「三叔說的是哪裡話,在下怎麼可能有怪罪三叔的意思啊!」張光北轉過身來,笑著對大伙道,「想必諸位兄弟也會深有這等疑惑吧!」
幾個與張光北相交甚好的堂主直接點頭附和稱是。
就在這時,白展飛輕咳了兩聲,有氣無力的說道:「張大哥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自古高位能者居之。蘇大哥是懷才之人,自然能坐上堂主之位,他的能力和實力是大伙公認的事實。諸位堂主,想必也對忠義堂今日的發展也是有目共睹的吧!」
扯淡,蘇楊才當上堂主幾天。不過,在邢強等人附和聲中,又有不少人倒向蘇楊一方。
很快,以張光北和蘇楊兩大集團為首便已經展開了一張口水戰,各說各的,喋喋不休。
不過,這種混亂的場面也是三爺想要的結果。
在經過一番爭吵之後,三爺壓了壓手:「諸位兄弟,都靜一靜。展飛說的沒錯,自古高位,能者居之,這是永恆不變的道理。我相信小四的才能,他來到我洪門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對我洪門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阿北啊,你剛出來,有些事情不明白。」
「是嗎?那還請三叔多多講解才是。」
「你……」
「既然三叔不願意說,那麼在下也就不多問了!」張光北吹了吹手指的浮灰說道,「這剛出來,身體也乏了,如果三叔沒有其他事情,那麼阿北就先告辭了!」
「等等!」三爺冷哼一聲,隨後溫和的笑著說道,「阿北啊,你剛出來,三叔在京都酒店為你接風,現在這世道,外面不安全,你暫時就住在三叔這裡吧!」
這叫什麼?剝奪自己的大權還是別的用意?寄居在你的屋簷下,生死由你擺佈?張光北是個聰明之人,自然不會想不到這點。反正早晚也要跟喬瞎子翻臉,實際上是已經翻臉了,既然如此,這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想了想,張光北說道:「三叔的好意,阿北心領了。只是,我離開青龍堂這麼長時間,堂口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呢!」
「青龍堂的事情不用著急,如今邵唐不是接手青龍堂的大小事務了嗎?讓他處理就行了。」三爺探了探身子,笑著說道,「咱們爺倆好久沒有聚在一起聊聊天了,怪想當時候的!」
就在這時,邵唐直接站起身來,來到中間的道路,雙手抱拳說道:「啟稟三爺,如今青龍堂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在下正一籌莫展呢,正好,北哥回來了,堂口是真的有事情要處理!」
「是嗎?這麼巧?」
「三叔,您不是一向教導我們要以幫會為重嘛?咱們爺倆以後有的是時間聊天,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那麼,阿北先告辭了!」
說著,不等三爺答話,張光北帶著自己的兄弟大步向外走去。這時十幾個站在張光北一方的堂主也相繼離開。
至此,一個端著茶水低著頭的僕女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三爺,該吃藥了!」
三爺端起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砰的一下站起身來,重重的一揮手,怒喝道:「還談個屁,都散了吧!」
在場的僕女全部嚇得跪倒在地,所有人都靜靜的望著這一切,大氣不敢出一聲,因此,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三爺發過這麼大的火。
沒錯,張光北實在是太囂張了。他給三爺這個下馬威或者說是別的可以說是成功了。
事後,蘇楊在三爺的召見下進了主屋,這個老人仍然沒有緩過氣來,房屋中充滿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沒錯,是怒火。
「三爺,小四來了。」范總管在三爺身邊小聲說道。
三爺點了點頭,一揮手:「你先下去吧!」
「是!」
等到范總管走後,蘇楊來到三爺身邊,在得到他老人家的許可之後,這才在旁位上坐了下來。
「小四啊,不能怪三爺心狠。你都看到了吧,今天阿北這是要幹什麼?這是給老瞎子我一個下馬威啊!」
「也許是張堂主剛出獄,心情不好,您老用得著跟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的!」
三爺長歎一聲,拍了拍小四的肩膀說道:「如今,三爺是真的不知道該信任誰了!小四,你現在是三爺唯一最信任的人,你可不要在背後捅我黑刀啊!」
蘇楊一聽,連忙站起身來在三爺身邊跪了下來:「小四的一切都是三爺給的,小四願為三爺效犬馬之勞。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如有異心,三刀六洞!」
「三爺跟你開個玩笑,何必當真,起來!」三爺扶起蘇楊,笑著說,「小四,不是三爺多心,你要小心啊!阿北這個人,我比誰都明白,心胸狹隘也就算了,而且心狠手辣。阿彪這件事情上,他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小四明白!」
三爺點了點頭:「如今,阿北已經將你視為大敵,你也看到阿北的影響力了。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蘇楊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三爺的意思是,讓張堂主在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
三爺搖了搖手指:「沒那麼容易!不過,還是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說著,三爺沖蘇楊招了招手,小聲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
只聽蘇楊說道:「這樣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我是說,他不會……」
「沒事!」三爺笑著說道,「就這麼辦吧!」
青龍堂。
張光北連同玄武堂等十幾位堂口的堂主正聚在青龍堂的大廳之中,張光北端坐在主位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的面孔,似乎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有著任何感想,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似乎,從他臉上,你找不到任何東西。
「北哥,三爺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張兄為人義蓋雲天,怎麼可能幹那種事情。我看,八成此事就是他喬瞎子跟那小四聯手干的。可憐的張兄,都不知道現在……」汪涵說到這裡,直接止住了聲音,沒有敢說下去。
幾個堂主你一言我一語無非說著同類的話。
就在這時,張光北雙指敲打那太師椅旁的茶几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嘴角微微上抬,露出一絲輕笑:「他喬瞎子想幹什麼,難道我不明白!不過,此時並非意氣用事的時候。阿彪是我的弟弟,他的仇,無論如何,我也會報的。今日,喬瞎子想囚禁我,不知道是他老糊塗了,還是別有用心。倒是那個小四,倒是讓人有些不太放心啊!」
「北哥何須擔憂,直接找兩個人趁著深更半夜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腦袋上補上一槍,到時候,什麼擔心都沒有了!」邵唐說。
張光北搖著手指說道:「不不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蘇楊雖說來我洪門時間不長,不過似乎混出點名堂主來。連白虎堂白展飛都替他說話,此人,不簡單啊!」
「那北哥意思是該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
「對,我們都聽北哥的。」
張光北冷笑一聲:「兵法有雲,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如今,時候未到,先靜觀其變,看清形勢為妙。」
就在這時,一個小弟慌慌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北哥,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邵唐冷喝一聲,「出了什麼事情了?」
「北哥,唐哥,你們還是去外面看看吧!」
眾人跟著張光北等人大步向外走去,只見在青龍堂堂口前的路上躺著一具無頭屍體。
當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邵唐上前,翻看了一下屍體的衣領,頓時被那黑色的胎記驚呆了。
「這……這……」邵唐吞吞吐吐的說,「這該不會是張兄弟吧?」
張光北來到屍體前,仔細打量著屍體,最後忍不住冷笑起來。
所有人以為張光北是傻了,或者被刺激到了,一個個勸張光北要節哀。誰想到他突然冒出一句:「把這具垃圾扔進大海喂鯊魚吧!」
「北哥……這……」邵唐愣在那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自己的弟弟,我不知道。」張光北指了一下自己的鬢角說道,「我的感覺不會騙我的。」
「可是,這胎記……」
「只要你有能力,有勢力,別說這個,就是找個一摸一樣的人都不是難事。」張光北說。
「來人啊!」
「等等!」張光北一抬手說,「厚葬此人。」
「北哥,你不是說,他……」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已經有人為我們下了套,這不鑽,未免有些不太給人家面子啊!記住,聲勢要大,要弄成真格的,一定要讓他喬瞎子看看,我張光北有時候也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