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楊並不知道,孫一飛在離開之後也有殺他之心,甚至想到了一個異常歹毒的法子。冒充洪門子弟,誤殺。不過,他心中的殺念被他的軍師否定了。
一來,白豹堂還沒有對抗三爺的實力。再者,三爺就是一隻老狐狸,他要想做一件事情,沒有什麼做不成的。即便是誤殺,他也會找到借口。
晚上,孫一飛帶人來到蘇楊他們下榻的這家酒店。
「蘇兄。」
「孫兄。」
兩人客氣的打過招呼。
孫一飛笑呵呵的說道:「白天冷落的蘇兄,還望蘇兄不要介意。」
「孫兄說笑了。」
兩個人表面上是推心置腹稱兄道弟,笑呵呵的樣子,實則是各懷鬼胎。沒錯,蘇楊心中甚至苦笑,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壞人,用來形容他自己,除了各懷鬼胎,他實在想不通用什麼好詞來形容他自己。
兩個人暗暗算計對方。第一次交火僅僅是眼神上的一次對決。
良久,孫一飛呵呵笑著打破了僵局。
「晚上我在自家的夜總會略備薄禮,算是向兄弟賠罪了。」
「孫兄嚴重了。你我兄弟一見如故,何談賠罪不賠罪的。難道,孫兄並沒有打算將蘇某當兄弟?」蘇楊笑著說道。
「蘇兄這是說的哪裡話。」說著,孫一飛一抬手,「請。」
走出酒店,汽車一路向著東方駛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那老美子密佈的街道上華人的面孔漸漸多了起來。蘇楊知道,只怕這應該到了白豹堂的地盤。
望了一眼身後有些緊張甚至盯著孫一飛不善的單豹,蘇楊搖了搖頭,望著他鬆弛下來,蘇楊這才鬆了口氣。
畢竟,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孫一飛是有忌憚,但是別忘了他的身份,小心和膽大往往只在一念之間。也許他會後悔,但是他不會介意惱怒之下賞你一個子彈頭。
在一家名叫天上人間的夜總會門前,汽車緩緩停了下來。這裡的生意還算火爆,不過,客人以華人為主,老美子的身影倒是沒有見過多少。
就在這時,孫一飛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蘇楊不知道電話的內容是什麼,但是可以看出孫一飛在接聽完電話之後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掛上電話,孫一飛來到蘇楊的身邊笑著說道:「蘇兄真是不好意思,本來還想跟兄弟好好瘋上一把。現在看來真的不好意思,堂口出了點意外。」
意外?只怕是大事吧!望著孫一飛,蘇楊笑著說道:「孫兄一切要以洪門的利益為重啊,至於你我兄弟相聚,難道還差這一天兩天不成?」
孫一飛呵呵笑著,對著身邊那軍師瘦高個說道:「李曉,替我好好照顧蘇兄。蘇兄是貴客,切莫怠慢了。」
「飛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蘇先生的。」李曉望著蘇楊,將照顧兩個字故意提高了幾分聲音。
蘇楊心中頓時陰沉下來,只怕今晚並沒有那麼容易度過。
送走了孫一飛之後,李曉代替孫一飛的位置大搖大擺的帶著蘇楊他們走入了夜總會。這裡的光線很差,卻很吵鬧,在前台上,兩個衣著暴漏的女郎正跳著脫衣舞。大伙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李曉要了兩杯酒水。
在這裡,蘇楊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那裡有他的兄弟,有他愛的一切,可惜,一切都已經不屬於他了。
和李曉聊了一會,這傢伙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每句話中都暗藏殺機。有幾次,單豹差點說漏了嘴。蘇楊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蘇楊已經成了三人組的核心。單豹雖然對於蘇楊的強橫有些不太理解,但是還是乖乖閉上了嘴裝成啞巴,乾脆吃起水果來。
李曉簡直就是一個笑面虎,你很難猜出他笑容背後究竟想的是什麼。聊了一會,感覺從蘇楊他們話中沒有套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李曉借口去躺廁所,至於他的真正目的,蘇楊就不得而知了。
「單豹,跟你說了多少遍,你怎麼就不動動腦子。還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自己心中有個數。還以前是三合會金牌打手呢,我看,三合會也不過是徒有虛名。」邢強叱喝道。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李曉這個人不簡單,以後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沉思再三再說,切莫在犯同樣的錯誤了。」蘇楊說。
就在這時,一個打扮艷麗的女郎走了過來,直接坐在蘇楊的身邊發嗲的叫道:「老闆,請問需要特殊服務嗎?」
蘇楊一愣,呵呵的笑著。女郎臉上濃妝淡抹已經看不清本身長的是什麼樣,但是她的身材卻很火辣,魔鬼身材應該說的便是這種吧。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甚至用著那誇張的胸部在你身上不住的碰觸著。
只是,這種誘惑對於道行極深的蘇楊來說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什麼樣的女人他小四沒見識過。
既然有艷福上門,蘇楊也不想推辭,畢竟他擔心女郎是不是李曉派來探聽口風的。太過勉強就太容易暴漏他的本心了,人,光小心還不夠,尤其是一腳踏入這個圈子,學會阿諛奉承適應一些爾虞我詐,才能活下去。
沒錯,是活下去。為的不是利益,也不是金錢和權利,僅僅是活著,能夠活著。
「什麼樣的特殊服務?」蘇楊笑著開玩笑的問。
「老闆你好壞啊。」女郎撒嬌的說著:「人家……人家那麼提示你都不知道。當然是最讓你們男人飄飄欲仙的那種了!」
蘇楊呵呵笑著,沒有出聲,跟著女郎瞎扯著。單豹那小子就是個花癡,眼睛定在女郎的身上都挪不動了,倒是邢強還好一些,似乎除了那副冷靜的表情之外,蘇楊根本沒有見過他笑,他難過,他傷心。
定力這種東西不是一般人能夠保持的了的。
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女郎已經開始動手動腳,蘇楊打開女郎的手笑著說道:「我只是窮鬼,可不是什麼老闆。」
「老闆是從大陸來的吧?」
蘇楊一愣,心中一沉,但是表面上仍然笑呵呵的問:「怎麼講?」
「你身上一股大陸仔的味道,我的鼻子可靈了。」女郎笑嘻嘻的從腰包中掏出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蘇楊問。
「發票!回去你們好報銷啊。放心,我們這裡的小姐也是會開發票的。你們大陸人當官的啊可是大方的很。我們這,無論是老美子看的肉場,還是華人圈的場子最喜歡的就是你們這些人了。」女郎笑呵呵的說道。
「你這一次可真的看走眼了,我一不是當官的,二不是有錢人。」蘇楊說,「看來讓你白忙乎一場了。」
其實,蘇楊心中苦意更濃,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
「我們國民的某些公僕可真是為國爭光啊。」蘇楊忍不住感慨一聲。
古語有句話說的好,一顆老鼠屎髒了一鍋湯。他小四並不是什麼好人,曾經甚至干了很多壞事,但是他愛自己的祖國。說實話,聽到那小姐口中說出這樣的事情,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這時,李曉走了過來,仍然是那副笑臉:「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哦,這不是媛媛嗎?你可真是好眼力,咱們這位蘇先生可是個硬主啊。」
「曉哥,你們認識?」叫媛媛的小姐問。
「那是。」李曉笑呵呵的說道,「你要是把蘇兄弟伺候好了,下輩子等著飛黃騰達吧。」
蘇楊搖了搖頭,苦笑著:「李兄可真會開玩笑。我蘇四小人物一個,一天三頓也就有個飽飯,自己還不知道去哪落腳呢,什麼飛黃騰達,你就不要開兄弟玩笑了。」
媛媛一捂嘴,咯咯笑著:「我就知道老闆不是一般人。」
蘇楊搖了搖頭,讓他們自己瞎想去吧。
大約到了晚上十一點鐘,臉色並不好看的孫一飛來到這裡。只怕,白豹堂應該有大事發生,不然,他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孫一飛能稱得上是一方梟雄,但是絕非王者。單單是氣勢還有遇事的那種冷靜,他便是不是三爺能夠比擬的。如果說三爺是一片汪洋,讓你看不到任何深度的汪洋,那麼孫一飛只能用河流才形容,至少還有尺度。
晚飯準備的很豐盛,是在夜總會吃的。
「前不久,我這裡來了個北方廚子。整個北方以魯菜最為著名,雖說也能拿上檯面,但是這飯菜做的也只能用講究來形容。鄉村土色,沒什麼錦衣玉食的,蘇兄還望見諒,見諒。」
蘇楊呵呵一笑:「孫兄客氣了。」
說著,蘇楊用筷子夾了一根白色的清水蘿蔔,香甜可口,雖然比不上熊掌魚翅,但是也能算得上美味了。
「不錯,不錯。」蘇楊說著,不時觀察孫一飛的動靜。邢強和單豹遲遲沒有動手,這兩個傢伙臉色難看,他們該不會是懷疑孫一飛在這飯菜中下毒吧。
說實話,他們兩個人的身手蘇楊很敬佩,但是有時候未免有些謹慎過頭。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兩位兄弟怎麼不吃?難道說飯菜不可口?」
蘇楊用眼瞄了邢強一眼,後者連忙舉杯說道:「在下久聞孫堂主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來,你我兄弟乾上一杯。」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蘇楊喝的有些暈暈乎乎了,孫一飛看樣子也是面紅耳赤,喝的不少。
「孫兄,不能再喝,真的不能再喝了。」蘇楊說。
「蘇兄莫非看不起兄弟?」孫一飛舉著杯子,「素聞蘇兄海量,難道就這麼一點點酒量就醉了?」
屁話,自己跟他就第一次見面。以前他在青州,這孫一飛在休士頓,天不見,水相隔,何談素聞一說,簡直就是坑爹的鬼話。
「一杯,最後一杯。」蘇楊並沒有戳穿孫一飛的鬼話,而是艱難的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只是這最後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蘇楊被一個女郎攙扶著走下去。
「好好伺候蘇兄。」臨走前,孫一飛不忘跟女郎交代一聲。
當蘇楊走出房門之後依稀聽到孫一飛和李曉的談話。
「飛哥,高啊。這個法子我怎麼沒想到呢?」
「你啊,有時候就是聰明過頭。往往用些小手段就能達成目的。不過,我們也不能高興的太早,蘇四這個人,不簡單。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佩服的人不多,可惜了。如果此人能為我所用……」
蘇楊已經走開,至於他們後面說的是什麼,蘇楊並不清楚。
他是真的醉了,走路都有些打擺子,但是他的腦袋還清醒。
每當蘇楊腦袋有些朦朧的時候,他就用力的砸了砸鬢角,自己不能暈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在走廊上,蘇楊碰了一下邢強和單豹的胳膊,想提示他們多個心眼,邢強,他還能放心,至於單豹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豪華的包房之中,蘇楊一頭紮在床上便懶得起來。女郎去了一趟洗手間沖了個澡,換了一身比較露骨的晶晶發亮的睡衣在蘇楊耳邊吐著芬芳。
當時蘇楊真的有一種迷醉的感覺,但是他要克制自己,他不能暈乎,尤其是在現在。
「四哥,今天奴家伺候你,你不會不高興吧?」女郎說。
蘇楊努力的揮了揮手,笑呵呵的說道:「高興,高興。」
「對了,我聽說四哥是從大陸跑路過來的。聽說,你在那邊可威風了,跟我講一講你的故事好嗎?」女郎問。
蘇楊說:「我有什麼好講的,普通人一個,沒得講,沒得講。」
和女郎閒談了一會子,漸漸的女郎開始展露了她心中的目的。
「對了,四哥。聽說三爺讓你到休士頓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
「不能講,真的不能講。」說著,蘇楊手腳不老實的摸著女郎,想要放鬆一下矜持的心。可是,這種刻意的偽裝往往讓他更加難以放鬆下來。
「你好壞啊。」女郎咯咯笑著,一翻身壓在蘇楊的身上,抓住蘇楊兩個不老實的胳膊,衝他吐了吐氣,「三爺是不是讓你來休士頓殺孫堂主的?」
蘇楊打了個激靈,閉上眼睛打著馬虎,裝出一副糊里糊塗的樣子:「你可真逗。是,是,是!」
「真的?」這下輪到女郎神色緊張起來。
蘇楊望著她呵呵一笑:「美人,你的想像力你可真豐富。跟你開玩笑你都信,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這話要是傳到三爺和孫堂主的耳中,那還不得是翻江倒海的大動亂。哪能啊。我臨行前,三爺還交代我,說孫堂主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們就跟父子一樣。你見過老爸要殺兒子的嗎?」
「你真笨。」蘇楊說,「這種話都信。」
女郎有些失落的哦了一聲,再次問道:「那三爺交代你的事情是什麼?」
「是……是……」蘇楊抬起的手突然掉在床上,鼾聲已經響了起來。
女郎推了推蘇楊的身子:「四哥,你還沒告訴我,三爺讓你辦的事情是什麼呢?」
「四哥,四哥?」
叫了一會見蘇楊沒反應,女郎從蘇楊身上爬下來,小聲的說了一句:「四哥,我走了。」
當房門被帶上的時候,蘇楊眼睛偷偷的睜開一條縫瞟了一眼,然後晃了晃腦袋靜靜的來到房門前,輕輕的扭動把手,見走道上沒有人。蘇楊再次靜靜的關上房門,兩隻手在頭上抓了一把,長歎一聲。
突然蘇楊打了一個激靈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在各個角落尋找著自己心中最為擔心的東西。
監聽器或者監視器。沒錯,他已經在那小東西上摔過一個跟頭,現在,他不能在被同一塊石頭絆倒了。
蘇楊幾乎把自己認為能夠藏那個東西的角落都找遍了,沒有什麼發現,這才鬆了口氣。自己還是太大意了,他心中甚至已經開始後怕起來。如果真有這種東西,那麼會不會引起孫一飛的懷疑?
蘇楊不敢肯定,這還是閱歷問題。他告訴自己,以後還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躺在床上,蘇楊靜靜的望著上方華麗的天花板,他沒有入睡,也不敢睡。他不知道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在自己的脖子上劃傷一刀。雖然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以肯定孫一飛不會對自己下手,但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幾率讓他不得不小心。這是拿命在做賭注。人命,這個賭注壓的實在是太重,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