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煞畢竟是身經百戰之人,他敏銳的感受到哀卍心的威脅,條件反應似的將手中的雙刃斧迎了上去。還沒等兩把武器碰撞,哀煞就已經知道自己的雙刃斧絕對不是哀卍心的對手,他連忙將雙刃斧變換了路線。
神殿中的狼人們發出一陣揪心的低吼。沒有了雙刃斧的格擋,哀煞就相當於將自己所有的弱點都暴露給了夏啟。他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昔日的狼族英雄會如此的畏首畏尾。
但夏啟的表現卻讓他們更加吃驚。
夏啟手中的哀卍心沒有長驅直入,反而跟上哀煞的雙刃斧,並且試圖擊碎它。
兩個人在血紅殘月的照耀下纏鬥在一起,一個拚命的想要擺脫,一個堅決的緊咬不放。
「轟——」
一聲巨響,哀煞手中的雙刃斧,從中軸斷成了兩截。
「不!」哀煞大聲的叫嚷著,不顧一切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半塊斧刃。
「你是在找這一半吧?」夏啟握著另一半月牙形的斧刃,冷冷的說道。
哀煞正了正身子,但卻找不到回答這個問題的理由。
「這半塊斧刃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呢?」夏啟歪著頭,盯著哀煞的表情。
「還給我!」哀煞亮出了自己的利爪,眼睛也變得血紅。
夏啟將手中的半塊斧刃往空中一拋,沒等哀煞反應過來,揚手將哀卍心從那半塊斧刃當中切過。
「不!」哀煞的喊聲有些聲嘶力竭。
「卡——」
一道青色的光芒從粗糙的斧刃當中洩露出來,在血紅的殘月照耀之下,顯得格外的扎眼。
「是[彎月]!」狼人群中有人驚呼道:「真正的[彎刀]!」
亡域沒有見過真正的[彎刀],但聽了這句話之後,仍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眼前的這邊新月形態的青色器物是真正的[彎月],那麼,哀煞就是盜竊狼族聖物的那個人!
神殿的狼人們一陣騷動,他們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的領袖人物居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他們紛紛交頭接耳,互相交換意見。
「原來這才是我們要找的魂器[半月彎刀]。」向日此刻恍然大悟,她這才明白夏啟挑釁哀煞的信心從何而來。
龍王則仍舊板著個臉,鼻子輕輕哼了一聲。儘管周圍的守衛已經有些猶豫了,但這不代表他們沒有危險了。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哀煞有些歇斯底里,「你犯了一個大錯誤!大錯誤!」
夏啟淡淡的說道:「有時候,我們所犯的錯誤,只是選擇了一條不適合自己的路而已。」他將手伸向懸浮在空中的青色聖物,一把抓在手裡。
「不——」神殿上空閃耀的血色紅光和青色聖光交匯在一起,讓哀煞無法睜開眼睛看清楚發生的一切。他只看到夏啟的身體在接觸青光的一剎那,確確實實的瑟縮了一下。
這種身體反應跟他第一次接觸[彎月]時候一樣。
那時候,哀煞還很小,他偷偷跑進父親不允許他進入的密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懸浮在半空中的月牙形的聖物。他記不清楚當時是怎麼想的,但他伸手去觸碰[彎月]的瞬間,自己身體的血液就像是逆行了一般,讓他疼痛難忍,不能自拔。好在身為大祭司的父親及時出現,才將他救了下來。
每每想到當時的情形,哀煞就覺得手臂一陣抽搐。那是一種警告,警告自己永遠不能染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記得當時父親冷冷的對他說。那東西不屬於他。那東西只屬於狼族領袖。
後來,他逐漸的長大,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也為了得到[彎月]的認可不惜一切代價,他成為了狼族的英雄,成為了狼族的象徵,成為了公正、權威的化身。但父親對他的態度依然沒有改變,就像父親始終是父親,而兒子始終是兒子,不論兒子有多大的作為,始終還是父親的兒子一樣,不可改變。
同樣,[彎月]也再一次拒絕了他。並且將他傷得更深。那種痛苦比他第一次觸碰[彎月]還要劇烈。他差點就死在聖物面前。在最後時候,還是他的父親,狼族的大祭司將他救了下來。但是大祭司決定不再原諒他的野心,他要剝奪自己兒子的貴族身份,並且要將他流放到沒有希望的境外之地去。
哀煞永遠忘不了父親對他說的話,「你不是狼族領袖,[彎月]永遠不會認可你。」
怒火讓他無法自控,他趁父親轉身回頭放置[彎月]的時候,用單刃斧錘擊了父親的後腦——
父親永遠不會認可他,[彎月]也永遠不會認可他,不管他多麼的愧疚,也不管他多麼的努力,大錯已經鑄成,他只能咬著牙沿著不歸路繼續走下去。至少,狼人部族還是支持他成為狼族領袖的,哪怕沒有大祭司的祝福,沒有[彎月]的認可,他也一定能成為狼王!
為此,他故意挑起夏啟的挑釁,讓夏啟他們成為眾矢之的,就如夏啟所說的,他把他們當做「墊腳石」,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塊墊腳石卻長滿了尖銳的刺,他選的哪裡是「墊腳石」,而是一隻野獸,一隻真正的狼!
當夏啟弄斷了假的[彎月]聖物的時候,哀煞覺得自己的目標已經實現了。他已經完全調動了整個狼族的仇恨。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夏啟卻早就看穿了他的陰謀,不僅如此,還當眾揭穿了他「偷竊」真正狼族聖物的事實!
這讓原本跟他站在一起的狼人部族,全都開始猶豫了。這刻不是一個好現象。沒有了大祭司的支持、沒有了狼族聖物的認可,但至少他還有狼人部族的追隨,一旦失去了狼人部族的信任,他就一無所有了。
不,他為狼族奉獻了這麼多,決不允許最後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去死吧,夏啟!觸碰[彎刀]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它會像對待任何不被認可的狼人一樣——哀煞努力的睜開眼睛,他要親眼看著夏啟死在他面前——
什麼?!
青光漸漸消失,但夏啟卻仍然站在原地。
「這怎麼可能!」哀煞驚恐的大吼道:「[彎月]怎麼會認同你?一個低賤的、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月苔狼人?!」
「很明顯!」向日搶著說道:「這就跟鬍子裡有根頭髮一樣明顯!」
神殿之內的狼人紛紛皺起了眉頭,他們不能理解向日的這個比喻。在狼人看來,鬍子的長度,應該跟頭髮的長度是相同的。
夏啟握著新月形的魂器,感受到第一次接觸[恢復之源]時的那種怪異的感覺。他可以十分的確定,[恢復之源]和[半月彎刀]之間肯定是有聯繫的。
「看來真正的聖物果然是被你藏起來了。」夏啟看著驚駭不已、面無血色的哀煞,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早點知道,哀煞閣下您是這麼個可恥的騙子、竊賊,數年來,都用虔誠的偽裝來掩飾自己無休無止的野心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把你當做一名狼人來看待的。」夏啟毫不掩飾自己對哀煞的不滿,「你真令人厭惡,哀煞。你比我的那位朋友——」夏啟指著遠處的亡域說道:「你比他差遠了。跟他相比,你只是個為了實現自己野心和夢想的混蛋而已!你為了成為狼族領袖,竟然會去傷害自己的父親——」
「我沒有!」哀煞驚恐的辯解道。
夏啟沒有理會,繼續說道:「而亡域,明明可以成為一名貴族,卻為了自己生病的母親,不惜放棄夢想!甘願平凡!一個優秀的男人,會承認自己對權力的渴望,這一點都不可恥。亡域就從來沒有否認過想成為一名狼族貴族,但是你,卻像個小孩子那樣,編造故事來掩蓋你可憎的本性,也因此顯得更加令人憎惡。不管你曾經贏得過多少次戰鬥,不管你曾經集結過多少軍隊,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亡域是那麼的崇拜你,其他狼人就更不用說了,我也以為能見到一個真正的狼族英雄。可我找到的卻是這麼個東西。真是讓人既難過又噁心。」
哀煞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色彩,他顫抖的筆之前更厲害了。「這是個陰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們故意設計好,用來陷害我的!」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對著手執武器的守衛大聲喊道:「衛兵!衛兵!快處死他們!」
守衛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應不應該執行統帥的命令。
夏啟舉起手中的[彎月],對猶豫不決的守衛說道:「就算我能騙人,[彎月]絕不會說謊!」
「沒錯,」亡域倒吸了一口冷氣,「[彎月]選擇了月苔狼人!」他不知道是該像其他狼人那樣驚駭,還是像個朋友一樣高興。
但是守衛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他們只是稍微後退了一下,放鬆了對龍王等人的包圍圈。
「你們都是曾經發誓,誓死效忠於我的!」哀煞大吼道:「你們應該相信我!這個自稱月苔狼人的傢伙根本就是個騙子!他們能夠進入到第三層結界,也是靠一些不為人齒的手段!不要認為他是你們的領袖!看看他的身高,還不足兩米,看看他的長相,醜的根本無法形容,你們願意讓這樣的狼人來做你們的領袖嗎?你們願意服從一個一點都不瞭解的狼人嗎?更何況,」哀煞最後補充道:「他根本就沒有大祭司的祝福!」
「要大祭司的祝福嗎?」夏啟笑了笑,「很容易!」
夏啟掏出綠色的[恢復之源],塞到大祭司的懷裡。頃刻,大祭司的鬍鬚都凍到了一起。
「你要幹什麼?」哀煞質問道:「你要對我的父親、對狼族最崇高的大祭司做什麼?!衛兵,難道你們沒有看到,這個骯髒的月苔狼人正在謀害你們的大祭司嗎?」
守衛立刻握緊了武器,朝夏啟衝來。但沒等衝到夏啟身前,他們就目光驚愕的僵在了原地。
「怎麼回事?」哀煞大喊道:「我現在還是你們的統帥呢!」
「不是了。不再是了。」哀煞身後傳來渾濁不清的聲音,他以為這又是他的大腦出現了幻覺。但當他回頭望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父親已經站了起來。
「我曾經也是一名英雄、統帥,」大祭司低緩的說道:
「直到我膝蓋中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