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哀煞的雙刃斧如同一道劃過夜空的銀色閃電,照著夏啟的腦袋劈來。夏啟來不及拔出自己的哀卍心,只能用[半月彎刀]格擋。
巨大的撞擊聲之後,其中的一把武器碎裂掉了。
整個神殿的狼人全都忍不住叫喊了起來。
就連一貫沉著冷靜的龍王也跟著叫喊了起來。痛苦女王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而向日已經開始準備從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逃離出去了。
[半月彎刀],也就是狼族的聖器[彎月],在碰撞之中,斷成兩截了。
亡域大聲嘶吼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下子,他的月苔狼族朋友們必死無疑了,就算哀煞能夠開恩流放他們,也不會放過夏啟的。
向日指著天空中高懸的血月說道:「月食已經開始了,夏啟又弄斷了魂器,我們現在只能全力突圍了。我可不想困死在這個地方。」
痛苦女王恨懷疑眼前看到的一切,她還是不能相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的魂器,居然就這麼輕易的斷掉了?
龍王輕哼了一聲,手輕輕的放在蛇首鞭之上,隨時準備戰鬥。
哀煞看著夏啟手中的[彎月],惡狠狠的說道:「你居然弄壞了狼族至高無上的聖物!你死定了!我以大祭司之子的名義,以狼族守衛統帥的名義,以未來狼族領袖的名義,宣佈將你處死!將你的朋友流放!」
「慢著,」夏啟不慌不忙的說道:「這個[彎月]是假的。」
「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準備先發制人的向日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沒聽清楚嗎?那我就再說一次,」夏啟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們的聖物,是假的。」
神殿之內一陣嘈雜。
「這怎麼可能!」亡域大聲的吼道。他自然不希望夏啟死,但更不希望夏啟為了逃避死亡而惡意撒謊。
哀煞把雙刃斧橫在胸前,冷冷的看著夏啟,「你不僅損壞了狼族的聖物,還用謊言來污蔑我的父親。」很顯然,[彎月]一直是在大祭司的看管之下的,如果說狼族的聖物是假的,那就等於是在說大祭司沒有盡到自己應有的責任。
這些,都是狼人們所不能接受的污蔑。正如哀煞所說,夏啟不僅是弄壞了狼族的聖物,更是在損害大祭司的名聲。於是,整個神殿的狼人又開始躁動了起來。
「唉。」夏啟歎了口氣,揉了揉額頭,一副束手無策的表情。
哀煞舉起手臂,制止住那些恨不得衝上來把夏啟撕碎的狼人。如果能讓夏啟承認自己的過錯,遠比殺掉他要有用的多。作為一個領導者,他必須考慮的很周全。這也是他父親曾經給予他的教導。
「跪下來,」哀煞高傲的說道:「向我懺悔,承認你的錯誤。」
「你是想讓我成為替罪羔羊?成為你當上狼族領袖的墊腳石吧?」夏啟笑著問道。
「隨便你怎麼說,」哀煞回應道:「只要你低頭認錯,我或許可以放了你的朋友。不然,他們就要為了你的罪過而被流放到一個根本就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去。」
「他們?」夏啟回頭瞥了一眼痛苦女王等人,「他們本來就來自於一個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地方,所以,你還是流放他們吧。」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跟整個狼族為敵了?」哀煞攥緊了手中的雙刃斧,「我不是沒有給過你們機會,但既然你執迷不悟——」
夏啟不以為然的說道:「執迷不悟的是你。」他略微頓了一下,然後朝著一旁昏昏沉沉的大祭司說道:「你說對吧?」
「你在跟誰說話!」哀煞覺得心中的怒氣又再次高漲了起來。
「跟你的父親啊,」夏啟說道:「難道你沒看到嗎?」
「我父親已經——」哀煞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你想說什麼?」夏啟不依不饒的問道:「你想說——你父親已經死了?」
「他沒有!」哀煞惡狠狠的吼道:「他還沒有死!」
「沒錯,他還沒有死。」夏啟看著木偶一般的大祭司,「但是跟死掉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這個混蛋!我對你的仁慈已經用光了!」哀煞再次高高的舉起雙刃斧。
夏啟雙手垂立,絲毫沒有拔出哀卍心的意思。他只是對著憤怒的哀煞笑了笑。
「哈哈哈——」
一種怪誕、可怕的聲音與周圍那死亡般的古怪環境配合的天衣無縫,讓手執利斧的哀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這聲音聽起來非常的熟悉,絕對不是夏啟能夠發出的。這種笑聲跟之前最早的那聲嘲笑如出一轍!哀煞努力的去尋找笑聲的來源,但卻只是徒勞無功。
此刻,整個打斷靜悄悄的,上空中懸浮的血月正在一點點的被蠶食,而除了自己的心跳,哀煞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面前這個相貌醜陋,渾身惡臭的月苔狼人究竟是什麼人?哀煞忍不住問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他還從來沒遇見過這麼棘手的狀況。
「為什麼要與我為敵?」哀煞重重的喘了一口氣。他意識到夏啟很有可能是一個強大的敵人,但事情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是我與你為敵,是你與我為敵。」夏啟淡淡的說道:「你在跟整個狼族為敵。」
「胡說八道!」哀煞咬著牙說道:「狼族愛戴我,就像是愛戴自己的領袖一樣!」
「那為什麼你的父親不祝福你,讓你成為真正的領袖呢?」夏啟反問道。
「那是因為——」哀煞穩了穩心神兒,「因為父親在我的年齡還不足以擔任狼族領袖的時候,就生病了!」這個理由非常的充分,也得到了神殿之中幾乎所有狼人的贊同。
夏啟瞇著眼睛,看著哀煞舉起在空中的雙刃斧,在血色殘月的映照下,鋒利的斧刃就像是一輪彎月。「你父親之所以生病,恐怕是因為你偷走了真正的狼族聖物了吧?」
大殿的狼人一陣驚呼。他們絕對不相信自己心目中的領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哀煞憤怒的大吼一聲,將雙刃斧猛烈的朝夏啟的腦袋劈了下去。
夏啟早就做好了準備,輕輕一側身,就閃了過去。「你有多久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戰鬥了?」
「不需要你來教訓我!」哀煞繼續揮動雙刃斧,朝夏啟的膝蓋部位橫掃而去。
夏啟騰空一躍,再次輕易的躲開了雙刃斧的攻擊。「你的動作很流暢,也很有威脅,但你的武器卻不怎麼順手。」
這一點,亡域也看出來了。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哀煞參加的戰鬥,但從別人的描述中不難想像,哀煞的格鬥技術是數一數二的。他也瞭解夏啟,知道夏啟的速度非常快,在內心裡,他早就不止一次的計算過,兩人要是打起來,場面會多麼的激烈。但是現在,夏啟卻能非常輕易的躲開哀煞的攻擊,而且正如夏啟所說的那樣,哀煞的武器一點都不順手。他不禁開始懷疑夏啟以前說的話,究竟是不是全是真的。
哀煞把雙刃斧收縮到胸前,他瞪著一臉笑意的夏啟,不寒而慄。
他平常是不會被任何東西嚇到的。
他是狼族的英雄。從小就在大祭司父親的教導下生存。他被訓練成一位領導者,他只帶領一個小隊,就擊敗了異獸,後來,又徹底的鎮壓了操縱異獸反抗狼人的狗人們。他經歷的戰鬥自己都記不清楚了,每一次格鬥他都會把敵人打的體無完膚,這也是為什麼他被稱為「哀煞」的原因。
但如今,夏啟的笑容和那迴盪在他腦海中的、詭異的笑聲,卻讓他心生恐懼,他緊握著斧柄的手滲滿了汗水。
「一位身經百戰的狼族英雄,卻連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夏啟繼續說道。
著的確很奇怪——亡域猛的醒悟了過來——更奇怪的是,哀煞以前使用的武器是單頭重斧,並不是什麼雙刃斧,為什麼哀煞會把自己成名的武器換成一把連平衡感都沒有的雙刃斧呢?
哀煞咬了咬牙,不等夏啟說話,再次將雙刃斧朝夏啟砍去。
夏啟輕巧的一閃,將雙刃斧再次落空。「以你現在的能力,你殺不死這個神殿裡的任何一個人,當然,」夏啟頓了頓,若有所指的說道:「你的父親除外。」
「混蛋!」哀煞很不甘心,再次朝夏啟舉起了斧頭。神殿內的狼人都很想衝上去幫哀煞的忙,但一對一的打鬥是不允許有同伴幫忙的,那樣,無異於說哀煞沒有能力贏得對決。這才是對狼人最大的侮辱。
「哈哈哈。」詭異的笑聲再次響起。在哀煞的身後,有個渾濁不清的嗓音輕輕的說道:「誰說他能殺的死我?」
哀煞震驚的轉過身去,只見大祭司仍染端坐在原地,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大腦出現了混亂,他的父親不可能清醒過來,他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夏啟搞得鬼。
大祭司有一張鬆鬆垮垮的臉,他有好幾層下巴,還有非常接近下巴構造的臉頰。他的毛髮有些稀疏,蒼白的眉毛幾乎打成了一個死結。好像正在做一場自己並不滿意的夢一樣。
對於哀煞來說,父親的嚴厲態度仍舊是他揮之不去的印象。這種印象清晰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眼前父親衰老的程度。
儘管時間壓彎了這位大祭司的脊背,縮減了他的肌肉,甚至容貌也變得難以辨認了,但大祭司身上的光環卻並沒有因此完全褪去。每次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狼人們還是會來到大祭司的門前,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祈求大祭司的幫助。而往往,這些被祈求的事情最終都會走向好轉。
當然,除了大祭司的身體、以及精神狀態之外。
但此時此刻,在血紅的殘月的照射之下,哀煞又彷彿瞥見了昔日的那股力量。那股無論他怎麼強大,也無法不低頭的力量。父親的力量。
這種力量彷彿被抽取出來,經過發酵和提純,隱蔽在閉闔的雙目之後,變得更加尖銳。
有那麼一瞬間,哀煞覺得自己像谷粒般渺小。
夏啟的目光仍舊緊盯著哀煞不放,像是一隻獵鷹,盯著無處可躲的兔子一樣。鋒利漆黑的哀卍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
「現在,」夏啟板起臉孔,「就讓我們看看真正的[半月彎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