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跟趙永生一樣,在做臥倒出槍的戰術動作時,不是56衝鋒鎗的長彈匣拖地,就是槍管被前方的障礙物給卡住,為此被活閻羅連長罵得狗血淋頭,一口一個熊兵、孬種、懦夫、蠢才……令他在戰友們面前顏面無光,抬不起頭來。
為了掙回那一點兒微薄的尊嚴,為了能在全連百十號士兵裡面嶄露頭角,他一如既往地忍氣吞聲,咬牙拚命訓練,腰部四肢受傷是稀鬆平常之事。心裡感到實在太憋悶,難以忍受了,他就悄悄溜到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場,隨後擦乾眼淚,又若無其事地回到訓練場,繼續死命地摸爬滾打。
倏忽間,三班長去而復返,打斷了陳瑞的沉思。
坐到床邊,陳瑞叫趙永生躺好,抓過他的左腿,察看著他那滿是瘀青的大腿。
三班長關切地向陳瑞問道:「怎麼樣?傷得不重吧?」
陳瑞搖頭道:「都是皮肉傷,不太要緊。」
「那就好,我去給我洗衣服了。」三班長說完,俯身從地上提起趙永生那雙臭烘烘,沾滿灰土的解放鞋,轉身便往外走。
「班長,讓我明天自己去洗吧。」趙永生掙扎著要坐起上身。
「別亂動,躺好。」陳瑞大聲喝止,用一根棉簽伸進瓶子裡,蘸上一點酒精,輕輕地擦洗著趙永生膝蓋處磨破的肌膚。
這一下,有如鋼針鑽刺,痛得趙永生呲牙咧嘴,面部肌肉劇烈地抽搐。
陳瑞見狀,連忙問道:」小趙,怎麼樣,痛得厲害嗎?」
趙永生嘴鼻喘氣急促,額頭冷汗涔涔,顫聲道:」痛,真…真的…真的好痛。」
扔掉棉簽,陳瑞又拿起一根棉簽,說道:」忍著點,馬上給你敷藥。」
趙永生嗯了一聲,喘氣急促。
用棉簽在另一個藥瓶裡蘸上藥膏,揞在趙永生的膝蓋處磨破皮肉上,陳瑞煞有介事地說道:」這是我在軍區偵察大隊一連的時候,我們楊連長自己配調的藥,專門用來治療跌傷、摔傷和燒傷,效果非常好,他經常拿這藥為弟兄們處理傷口,真的很管用,上次副連長肩膀上的傷口就是用了這種藥,很快就癒合了。」
趙永生默不作聲,嘴鼻喘氣一下比一下急促。
待到陳瑞揞完藥膏之後,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氣咻咻地向陳瑞問道:」陳哥,明天是刺殺與格鬥訓練嗎?」」是的,我們二排是拼刺訓練,一排是偵察兵捕俘刀訓練。」
打開一瓶紅花油,準備塗在趙永生四肢的關節部位,可一見到趙永生遍體鱗傷的情狀,陳瑞感到很揪心,知道戰術動作訓練對於趙永生來說,無異於在地獄裡飽受酷刑殘虐。心想:肖連長雖然帶兵極嚴,但是相當善解人意,張排長也是典型外剛內柔的人,三班長更是愛兵勝過親兄弟,不如到他們面前去替趙永生說說情,興許能得到他們的體諒,明天不讓趙永生參加刺殺和格鬥訓練了。
言念至此,他便慇勤地對趙永生說道:」兄弟,你身上到處都是傷,拼刺訓練的動作太複雜,就你這身體狀況,肯定受不了,不如回頭我去給張排長反映一下,看他能不能准許你明天不參加訓練,好好養一下傷。」
趙永生執拗地道:」不,我能堅持,這點小傷難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