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如履平地那樣在平衡木上一跑而過,風馳電掣般往矮牆衝刺過去,跟在身後的一個戰士的身形和手腳的協調性和便捷性之強,可說絲毫不遜色於他,眼看只差尺許距離就跑過平衡木了,那知腳下突然一打滑,身子登時拿穩不住,搖晃兩下,騰的一聲摔下了平衡木。
在身後戰友爬起來重新跳上平衡木的當口,他已衝到矮牆跟前,雙腳借助衝力狠蹬地面,縱身躍起,左手在矮牆頂端一按,利索越了過去,落地繼續發足向高牆飛奔。
鄧安國只覺得這個戰士好像具有武術根基,行走如風,動作迅捷,潛質不錯,便向洪自勇問道:」洪大哥,那個身手敏捷的兄弟是不是在家裡練過武術,資質挺不錯的。」
洪自勇嘿嘿一笑,說道:」真是好眼力,他是河北滄州人,從小練過武術。」
鄧安國欣喜地道:」難怪身手這麼好,原來是來自全國赫赫有名的武術之鄉,他叫什麼名字?」
洪自勇道:「薛虎。」
堅起右手大拇指,鄧安國稱讚:「這個兵很好,我喜歡。」
洪自勇苦笑道:「可惜放在步兵連浪費了。」
歎息一聲,他轉頭看向鄧安國,鄭重地道:「你們軍區偵察大隊應該有他的用武之地。」
鄧安國頷首道:「不錯,單從他具有武術根基這方面來看,確實適合當偵察兵,如果在幾個月前我發現他的話,一定要把他挖到我那裡去。」
洪自勇笑道:「你現在挖走他也不晚,怕我不放人嗎?」
鄧安國慘苦一笑,正想說什麼,忽地望見一個戰士跳起來,雙手攀住高牆頂端,縱力一躍,左腳橫伸,剛一搭上高牆頂端,不料沾滿泥水的解放鞋特別滑膩,刺溜兒地滑了下來,他的雙手掌心也很濕滑,也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添亂,他登時抓住穩高牆頂端,撲通一下滑落到地面來,摔了四腳朝天,姿態甚是狼狽。
這時,薛虎已然奔到近處,腳一蹬地,借力向前縱起,雙手抓住高牆頂端,猛力一按,身形橫向躍起,一個大鵬展翅,閃電般翻過高牆,動作利索更瀟灑。
薛虎雙手扒雙肘頂雙腳蹬,急於星火般穿過鐵絲網,幾個箭步躥到障礙池跟前,兩腳借助衝力一蹬,來了個賞心悅的魚躍龍門,堪堪地跨過了兩米長的障礙池,前滾翻起身,毫不稍停地向繩網發起衝刺。
跟在他後面的兩個戰士可就不像他那般行雲流水,一蹴而就了,一個體力不濟,身子甫一躍出,就直截了當地落進混濁的池水裡,另一個的前腳剛剛踩中對面障礙池的上沿,腳下打滑,一個倒栽蔥,騰的一下跌進一米多深的水裡,打得池水四處飛濺。
鄧安國不由得忍俊不禁,洪自勇失望地搖了搖頭。
鄧安國想了想,說道:「洪大哥,我認為把他放在步兵連並不浪費,前提是要會開發他的特長。」
心頭一動,洪自勇激奇道:「你的意思是?」
鄧安國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道:「你們步兵連不是還保留著拼刺刀的訓練課目嗎?正好他武術根基不錯,你也是個武林高手,不妨把他和全營所有在家練過武術的戰士召集起來,群策群力,鑽研一下如何將傳統武術和軍事刺殺技術融合起來,革新刺殺的技巧,這樣不就有助於提高部隊的戰鬥力了嗎?」
洪自勇一聽,登時有種振聾發聵的感覺,當下狠狠一拍腦袋,喜眉笑顏地道:「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真笨,真是白帶了十來年的兵。」
鄧安國淡淡一笑,文縐縐地道:「恕我直言,我認為我們基層帶兵人不但要嚴格,還要腦子靈活,富有創造力,不能默守常規。」
洪自勇點點頭,若有所悟。
鄧安國趁熱打鐵,接著道:「並不是說只有偵察兵部隊才需要有特長,資質不錯的兵,任何軍兵種都需要有特長的兵,都發揮他們的才幹,關鍵要看我們帶兵人眼力如何,能否做到因材施教,因勢利導。」
「見解獨到,思維靈活,不愧是軍校大學生。」洪自勇沖鄧安國一堅大拇指,笑道:「小鄧,跟你比,我才覺得我的腦筋太死板了。」
神色倏然一沉,他長歎一口氣,悵惋地道:「小時候,家裡太窮,弟兄姊妹又多,父親靠木工手藝供養全家人的生活,我只是勉強上完初中,本來打算考中專的,又碰上了十年浩劫,學業耽誤了,父親費了好大勁才把我送進部隊,靠當兵謀出路,經過多年含心茹苦的拚搏,如今總算混上了正營職幹部,覺得勉強是個人物了,可是跟你一比,我才發現自己差太遠。」
鄧安國無奈地歎息一聲,十年浩劫期間他還年幼,是懵懵懂懂地混過來的,但他常聽人說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知道像洪自勇這樣來自社會最底層的子弟,若想擺脫農村貧困的生存環境,奔個好前程,當兵是唯一的選擇,因為在那幾年教育系統已經癱瘓,靠讀書謀出路已成奢想,只有軍隊才向這個階層的子弟敞開希望之門,因而通過在部隊任勞任怨,埋頭苦幹,獲得入黨或提干的機會,是每個農村兵共同的願望。
只聽洪自勇喃喃地道:「我沒有趕上好時代,耽擱了上學的機會,因此無論如何也要送我那小崽子念大學,給老子爭回一口氣。」
鄧安國點了點頭,轉頭望向正在訓練場上輾轉騰挪,蹦高伏低的薛虎,岔開話題,說道:「洪大哥,看到薛虎這個兵,你一定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吧?」
一聽這話,洪自勇臉上露出微笑,喜形於色,說道:「那還用說,我剛當兵那會兒,可是整個新兵團的這個。」
說完,他右手豎起大拇指,在鄧安國面前照了照,顯得得意揚揚。
鄧安國哈哈地笑道:「洪大哥,你可不要忘了,我在陸院上大一的時候,也在軍區大比武中拿過好幾個冠軍,並不比你差呀。」
慚顏一笑,洪自勇道:「我差點忘了,你當年在大比武中,一個人就拿了徒手搏擊、刺殺、步槍速射、手槍速射、四百米越障,六個單項冠軍,另外在40火箭筒、82無後座力炮、步槍精度射擊、徒手攀爬等項目上都名列前茅,當時你可是風頭無二,一個入學不足一年的軍校生竟然連挫那麼多高手,真是不可思議。」
想起往昔的輝煌戰績,鄧安國不禁沾沾自喜,但轉念一想,功名都是過往雲煙,歎息一聲,指著遠處的薛虎說道:「那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說說薛虎吧!他入伍幾年了?」
洪自勇望了一眼薛虎,轉頭向鄧安國說道:「你說他呀!去年冬天才入伍,是個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