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安國停下腳步,一揮砍刀,砍下身旁一根茅竹,貪婪地喝了幾口竹葉上的水。
喝完水後,鄧安國靠在樹幹上,舒活腰部四肢,調整呼吸節奏。待到心跳和呼吸恢復正常時,濃濃睡意便有如錢塘江潮般地湧上來,上眼皮和下眼皮跟灌了鉛水似的,合上容易掙開難。
是的,鄧安國已經有四十多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了。
他含了兩片薄荷在嘴巴裡以便提神醒腦,然後強打起精神來,繼續行軍。黑燈瞎火的叢林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背後陰風蕭颯,月光的幽輝透過林隙灑在叢林裡恍如磷火,更顯鬼氣森森。
鄧安國戴上單眼夜視儀,靜悄悄地在森羅殿似的林子裡穿行著,隱隱約約地聽見背後傳來一陣犬吠聲。
是越軍在搜山,鄧安國趕緊加快了腳步。
鄧安國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現在的體力和彈藥,收拾一個排的越軍普通部隊是很困難的,面對其特工部隊的精兵強將,那怕五個他也沒有把握。
不過他也不用太擔心,在夜間叢林中搜索一個人,就好比是在大海裡撈一根小針。越軍的搜索能力不見得能比得過他的藏身之術。目前他最急需要解決的課題是趕緊找個安全一點的角落,美美地睡上一覺,等養足了精力再向那些追得他片刻不得安寧的傢伙還以顏色。
清晨,和藹可親的陽光透過枝繁葉茂的林隙柔和而安祥地照射在鋪滿青草和灌木的地面上,像極了一片片潑灑在綠林裡的金黃光雨。
一絲絲春風輕輕地搓揉著一叢叢蒼翠的草木,瀰漫在草尖和林梢上的一團團灰白色霧氣隨風滾動,漸漸地消散開去。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這是一個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早晨,但**帶雨林裡的空氣依然如故的濕潤,濕得彷彿可以擰得出水來的空氣浸染著野草的幽香,夾帶著泥土的芬芳充盈在寧靜怡人的蒼林裡。大自然的原生態美端的是令人神往和回味無窮。
一隻紅嘴巴的虎皮鸚鵡慢打逍遙地扇動著翅膀,輕飄飄地落到一根光禿禿的樹椏上,是那麼悠閒,是那麼安逸地享受著清晨的新鮮空氣。
除了時不時的傳來幾聲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外,林子裡靜得可說是針線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鄧安國臉龐塗滿黑白相間的偽裝油彩,靜靜地俯伏在單兵掩體壕裡,背部覆蓋著厚厚的灌木,忍受著地面的潮氣還有蚊蟲的侵擾,雙眼似箭,不知疲倦地監視著前方的叢林,像在專門等候敵情。
不知過了多久,倏忽間,一陣細碎而紛雜的步履聲,在林間沙沙作響。這種突如其來的聲響雖然小得可憐,但足以撕破林間的冷寂。
鄧安國心頭一動,兩耳留意著響聲的變化,雙眼透過鱗次櫛比的樹木尋索響聲的源頭。
過不多時,他影影綽綽地察見林間有若干條短小精悍的人影,正從遠處慢慢騰騰地往他這邊靠近。
樹木遮天蔽日,光線極難透得過繁茂的樹冠,再加上樹葉和籐蔓遮擋,即使是艷陽高照的響晴天氣,林裡也昏黑得恍若森羅殿。因此,若不是目力超卓之人,根本不可能察看到一百米以外的情狀。
過得片刻,鄧安國漸漸可以看清那些人的身影形貌了,那是一幫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
他們各人頭戴盔式軍帽,脖纏格子汗巾,身穿叢林迷彩服,腳蹬作戰皮靴,衣領和袖口均是緊緊地紮住。
只是他們手裡的武器卻不一而足,有的手持ak-47衝鋒鎗,有的端著m16a1突擊步槍,有的挎著ppk班用輕機槍,有的則肩扛rpg-7火箭筒。
他們拉開距離,呈扇形搜索隊形,緩慢地向前推進。
鄧安國惕然心驚,知道這幫武裝人員盡皆經過嚴酷地叢林戰訓練,戰術動作極其嫻熟,謹慎性也高得出奇。
只見他們個人提槍上肩,雙眼目光炯炯,警戒著各自的火力控制區域。
鄧安國發現他們越是草木密緻的地帶,就越是謹慎。他們各人抬起槍口,眼光隨同槍口指向一起移動,尋索著林間隨時可能出現的敵情威脅。
此際,日頭高高地掛在林梢的上空,燦爛無比。然而,越到叢林深處,樹木越高,參天大樹比比皆是,腳下的枯枝敗葉更越積越厚。空氣漸漸濕熱起來,長時間的艱辛跋涉,使這幫武裝人員個個大汗淋漓,但他們的步速依舊相對均勻,呼吸仍舊粗重而極具節奏感。
此刻,鄧安國將81-1突擊步槍慢慢悠悠地伸出掩蔽物,主眼透過前準星和後照門,開始尋摸首先要獵殺的目標。
他心知肚明,這些武裝分子無論裝束,武器裝備,還是戰術動作都大大迥異於普通的越軍步兵部隊,定然是前來搜剿自己的越軍特工部隊。
這些越軍特工隊員個個面色陰鷙,人人眼暴冷光煞氣,讓人不敢逼視。
他們的行進步伐也很輕捷徐緩,踏踩在枯枝落葉上,傳出的響動更是出奇的輕微。若不是在靜寂如死的原始密林裡,這種有如春蠶吞噬桑葉的聲音根本就不容易引起常人的警覺。
這群越軍特工小分隊約莫不過二十人左右,人數雖少,但均是悍厲猛銳的主兒。
三天前,以鄧安國為首的中國營救小分隊深入虎穴,不但順利營救出趙部長,還以極端殘酷的手段將越軍」叢林變色龍」特工團的副團長汪世雄開膛破肚,越軍步兵第五師的後勤補給站也被鄧安國夷為平地,一個加強連的越軍士兵幾乎傷亡殆盡。隨後,營救小分隊在撤退回國的途中,越軍圍追堆截,小分隊的戰士不是犧牲就是負傷,鄧安國早已是滿腔憤怒。途經安樂村時又遭到當地民兵和回家探親的士兵猛烈攻擊,鄧安國終於忍無可忍,被徹底激怒了,斷然決計在安樂村降落,孤身拖住敵人,掩護營救小分隊其他成員安全撤走,接著他被迫在安樂村大開殺戒,十幾個回家探親的正規軍士兵被殺得一個不剩不說,村子裡的民兵更是死傷慘重。因此,無論是赤膽忠心的越軍士兵,還是赤貧如洗的越南農民,無不對鄧安國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恨之如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