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激動的從床上像只母狗樣滾落下來,命都不要的去關心他,真可惜啊!說到他的妻子,他的公爵身份,他那股為你送死的滿腔熱情高漲都熄滅了。安晴漫,你一直都很這麼的可悲,以為自己很偉大,費盡心機的去護住他,可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裡!」
向澤勳雙手抱拳,慵懶的靠在床邊上,他也不把她扶起來,只是用盡言語來奚落她。
她沒有再哭。用自己右手的力量撐起自己的身體,可是她太虛弱了,沒有丁點兒的力氣,她好痛,可是都比不上心裡的傷口。
她移動自己的身體,好不容易將右手挨到床沿,想依靠這個力量起來,卻一下又撲倒在地上。再次撐起,又再次顛倒。向澤勳只是像看笑話般看著她反反覆覆的折騰,他心裡很堵的慌,他太難受了,他必須要看到她更難受才行。
好不容易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兩條腿抖得篩糠一樣,她努力睜大眼睛集中焦距,想要看清楚這房子的格局,可是她的眼皮沉重,身子上似是掛滿了巨大的鐵球一樣。
身子太虛弱邁出一步都困難,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種沉重,她緩慢而費力的慢慢的靠到床邊,平復一下激烈的心跳,一直深呼吸吐納,她顫抖著想周楚唯的無奈,還有那些無數的噩夢,她對自己說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啊。
安晴漫嚴厲的逼促自己站好,扶著床頭挪到牆邊,挨著牆壁一步步的挪,她是打著赤腳的,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地上破碎的玻璃,腳掌開始流出血來,可是她感覺不到疼,她內心的信念在告訴她,不能退縮。
她軟綿綿的身子倒在了床沿邊,再也沒有力氣爬上床。
他在一邊還故作驚訝的說:「喲,這是怎麼弄的,怎麼躺這兒了?才剛好呢,又在地上打滾了,趕緊的,上床躺著去呢。」話是這麼說,但他姿態優雅的坐在那裡一點拉她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似笑非笑的看她痛苦。
安晴漫仰起臉,流著淚笑,她說:「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你別打他,別打他。」
向澤勳嗤笑著蹲下來看著安晴漫,把她的臉左右端詳了一番,冷酷又惡毒的說:「欣賞瞧你這幅蠢貨樣,你以為你是誰?仙女兒下凡還是西施再世?你答應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你給的起麼?這麼多天你也沒照鏡子吧?你先看看你什麼樣子再跟我談條件。」他
站起身開了燈拽過安晴漫纖細的胳膊把她按在一邊的梳妝台上,蠻力大的也不顧她還很虛弱。
用手掐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讓她去看鏡子,說:「你看看,啊?這誰呀?瞧瞧你這鬼樣子,丟給街頭的老乞丐看見你也沒有了想發洩的念想,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麼?」
安晴漫聽他說得這麼難聽,再看著鏡子裡蒼白消瘦的女人,這下羞怒和難受全部呈現,是啊,這誰?滿張臉只剩下兩隻崆峒的大眼睛,臉色蠟黃的如同乾癟的芒果。下巴尖的都能穿針了,長髮枯燥糾結,眼窩嘴唇發青,鬼樣子,現在連鬼都比她好看一百倍,她憑什麼以為向澤勳會因為她而停止去折磨徐恆?她配麼,真是可笑,簡直是異想天開自作多情。
向澤勳冷笑的看著她被他的這些話摧毀的像是又死了一回,心滿意足的放開她,轉身離去。
安晴漫盯著鏡子抖著手摸著自己的那張臉,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幾曾何時這張臉上還帶著迷人的笑,幾曾何時這雙崆峒的眼睛裡帶著喜悅的微光,她會嬌笑著露出紅撲撲的臉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可能是上輩子,她還聽老人家說過上輩子做了錯事這輩子就得還債,所以她現在被另一個男人撕的皮開肉綻,這輩子她注定要欠了這個男人,那麼就下輩子去還,不是說現在她沒有資格談條件麼?那麼她就把她變得有資格。
安晴漫你要揚起你的鬥志,你還這麼年輕你要相信明天,期待你還會有嶄新的人生未開啟。
你不能這樣頹敗的被向澤勳折磨的消失殆盡,你以前還有那麼多的夢想,這些都還未實現。就算沒有周楚唯,也還是可以開展自己的一片天。安晴漫啊!你不能這樣消極的去想到死,不能死,就要活得漂亮。
門又被打開,一個女人托著托盤進來,看見她後輕輕的「呀」了一聲,趕緊放下托盤把她扶到床上去,用枕頭支在她後背靠在床頭半坐,然後端過來一碗湯:「這是燕窩,養顏補虛,夫人得多吃點,瞧你瘦的。」
「謝謝你。」
「哎喲,你千萬不要給我客氣啊,瀟瀟這下忙著給你準備熬些靈芝粥,所以我就過來了。以後你的飲食起居我和瀟瀟都會把你照顧的好好的,你要是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需要什麼就告訴我們,你要好起來哦。」
安晴漫被這個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女傭說的心情好了不少,是的,要好起來,她必須得馬上好起來才行。
「我想吃巧克力,奶油蛋撻,芝士蛋糕……」
「哎哎,行,只要是你想吃的,我們都會去給你做。只有這些嗎?還有別的沒?我馬上就可以喊廚房給你做的。」
「再給我燉一鍋黃豆煲豬蹄,還有桂圓甜酒釀。反正滋補的,都給我來就是了!」安晴漫像是重新燃燒起鬥志,說了一連串好吃的。
「好好,我們馬上就給你準備!」
安晴漫逼迫自己吃下高熱量高脂肪食物,雖然吃完就吐,但她一點也不放棄能讓自己迅速胖起來恢復氣色的機會,吐完從洗手間裡出來她又塞了滿滿一嘴的奶油,女傭兼營養師對她的固執毫無辦法,她自己知道,不吃東西她就沒有力氣,她就變得十分的脆弱,她想強大就必須重新振作。
外面的雪還在肆意的飄揚,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輕輕地飄揚;然後越下越大,一陣緊似一陣。
像柳絮一般的雪,像蘆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一般的雪在空中舞,在隨風飛。那雪花潔白如玉,它是天宮派下的小天將,還是月宮桂樹上落下的玉葉呢?雪花像美麗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飄如飛;像天使賞贈的小白花兒;忽散忽聚,飄飄悠悠,輕輕盈盈,無愧是大地的傑作!只見眼前的雪花像蝴蝶一樣調皮,一會兒落在屋簷下,一會落在樹枝上,還不時飄在窗戶上來。
安晴漫坐在十分溫暖的羊毛地毯上,看著外面的冰雪世界,這是她身體好了後,下雪的第七天。
向澤勳也消失了七天,她不知道怎麼去找他,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將周楚唯打死。
值得高興的是,她終於能顫顫巍巍的下床不用扶著牆壁走路了。
雪下到傍晚時分,也終於沒有再下,瀟瀟早就準備好食物,都是冬日驅寒保暖的滋補之類的菜色。安晴漫早就吃到味覺失了靈,對這些也就不再在意。
正準備吃晚餐的時候,向澤勳的車子開回了別墅,管家聽到車子的響動很迅速的就走了出去,同時也吩咐人準備他晚餐平時喜歡吃的那部分。
向澤勳向來是怎麼奢侈怎麼來,本來就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可是管家深知,向澤勳對這些食物向來都是不感冒,心情好勉強還吃上些許,心情不好那是直接要開罵的。
揮著他黑大衣就那麼瀟灑的走著,像是背後長出了黑翼的撒旦。他在任何時刻都會給人這種霸氣,加上這種冰雪天氣,他更顯得陰冷而不可靠近。
從花園走進來,外面昏黃的路燈散發出淺黃色的暖光打在他的身上,讓安晴漫一瞬間產生了那是王者踏著光芒而來。
他剛到門口,就馬上又傭人已經幫他把門打開,順手也接過了他遞來的大衣,恭恭敬敬的退下去幫他掛衣服。
他徑直走到安晴漫旁邊的座位上就坐了下來,伸手一揮,「給我盛碗湯,快凍死我了!」他這個揮手的動作表現的太過含糊,不知道是針對女傭說的還是對安晴漫說的。
安晴漫沒有說什麼,只是拿起自己旁邊的碗給他盛了滿滿的一碗熬得十分到味的雞湯,這是廚房的師傅特意為安晴漫做的,味道不油不膩,還加了紅紅的枸杞,黃黃的一碗上面漂著紅色的枸杞,看上去很是賞心悅目。
她把湯推到他的面前,向澤勳明顯的手僵硬了一下。他沒有料到安晴漫會給他盛湯,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他整個人莫名的陷入了受寵若驚的狀態。是的,受寵若驚。
他以為她恨死了自己,恨不得再也不和他說一句話,今天他的心情大好,她這個小舉動,他的心情就變得更好!
他看了看安晴漫,她比一個星期前精神多了。臉色開始變得正常,雖然還是很瘦,但是那雙眼睛變得有神,甚至還增添了些許嫵媚的味道在裡面。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眼神自然,沒有絲毫的不安。這樣的安晴漫讓向澤勳感到陌生,她整個人就是不一樣了,那裡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他沒有再看她,低下頭開始喝自己面前的那碗湯。味道不是他喜歡的,太過清淡還偏甜,可是他想到阮語慕剛才給他遞湯那般自然的神情,內心有種不能抑制住的喜悅,嘴裡的湯早就不在乎是什麼味道,一口氣,就將那碗湯喝的見了底。
「再來一碗!」他把碗遞到安晴漫面前,她怔住,她才喝了兩口不到,他就全喝完了?這麼滾燙的溫度,他也不怕燙。
安晴漫狐疑在心裡,還是沒有說什麼給他再裝了碗滿滿的,向澤勳接過沉默著又喝了起來,眼見又要見底,他這才意識到舌頭,口腔都麻木了。都是燙的,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這麼滾燙的湯,自己跟喝涼白開似的。
安晴漫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還一邊吹著自己白勺子裡面的湯,眼睛裡透露出來的都是你太強了的意味。向澤勳吧唧了一下嘴,發現痛的厲害,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咳嗽了幾下,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這湯蠻好喝的!」
安晴漫喝下勺子裡的湯,抿了一下嘴角,問他:「你還要我給你盛嗎?」
向澤勳連忙揮手,「不用,我喝的差不多了!」再喝,嘴巴估計都要爛了不可。
他憋住痛,正襟危坐在那,手上拿著筷子撥弄起面前的大砂鍋裡面的清蒸鱸魚。怎麼不是湯就是煮的,他不耐煩的喊:「怎麼全是這些湯湯水水的,就沒有別的菜了?」
管家連忙說道:「廚房正在準備先生你要吃的菜,因為您最近幾日不在家裡吃飯,所以,廚房只準備了夫人清淡的食物。請先生耐心再等一分鐘,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