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老朽豈知道為何?」韓爌感覺比那竇娥還冤,雖然前些年自己是在謀劃著跟那洛陽的福王一家做對,可自從與皇帝簽署了和平協議開始參合到發財大計中已經很聽話了啊。若非自己竭力配合,皇帝收拾齊黨、秦黨時會那麼輕鬆?要不是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這些新進之人能這麼快完全掌控住北方諸省大權?可那死胖子為什麼就偏偏選擇對自己下手,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人善被人欺?
「難道老大人到現在都還真的沒想通?」王之楨剛才雖然說是朱由驄縱容浙黨發難,但他相信以韓爌的老謀深算是很容易看清楚策劃整件事的幕後黑手是誰!
「他無非就是認為老夫的存在妨礙到了他把持朝政而已!」韓爌幾乎是用吼的道:「可他坐擁億萬家產手握數十萬雄兵,麾下更有爾等良臣猛將,可以說天下之大罕有敵手。即便沒有皇上寧願違背祖制全力支持,以老夫等人的實力想在段期內動搖他的地位那也是癡心妄想。他若是為了收復遼東又何必苦苦相逼,傚法先皇借他人之手剷除我等朝庭重臣?」
「看來老大人是真的沒有想通!」王之楨搖了搖頭道:「若依老大人之言,將軍確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如今事實已經證明遼東韃子不過是疥蘚之疾,朝廷大軍一至戰亂即平!而且你也嚴重低估了將軍的實力,若僅是對付當朝大臣他甚至可以不派一兵一卒……」
「願聞其詳!」韓爌才不會相信這最後一句鬼話呢,要不是那死胖子錢多人狠手下兵痞如雲,他還能憑什麼和士人作對?
「朝中不是一直在奇怪皇上為何每每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天下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是沒有回答,王之楨說出了一個讓朝廷百官都感到困惑的問題。
「這也是他所為?」
「不是!」短短兩個字並沒有讓韓爌感到安心,而王之楨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他的這種想法。「因為皇上啟用了白蓮教做為朝廷的耳目,但這些人最先選擇投靠的對象卻是鎮國將軍。可以說只要將軍一聲令下,行天子之令順百姓之心的上千萬白蓮教徒都是你們的敵人!難道老大人以為憑紛爭不斷的朝中大臣。還有能力應付那樣的場面嗎?」
「他……他到底所圖為何?」韓爌不但震驚而且十分不解,如果說那死胖子僅僅是手握兵權,那還有可能是害怕自己這些在民間有極高聲望的老臣發動民眾與他作對而投鼠忌器。可如今是人家手裡有錢有權有皇帝的支持有最能籠絡民心的白蓮教,更驅逐韃虜收復故土囤師遼東,傳說中的天時地利人和皆具,別說收拾朝中大臣了,套句大不逆的話人家想南面稱尊都是極其輕鬆的事。
「將軍所圖者與晚生等所求盡皆相同……」王之楨突然站直身體,一臉嚮往地道:「就短期而言,我們的所做所為就是要結束黨爭!」
「結束黨爭?」聽到這四個字韓爌更是火大,那死胖子真要結束黨爭為什麼還要捧起以浙黨與東林英才鬥個你死我活的?他真要這個結果的話。說句話給點支持讓自己帶領門下去收拾那些雜魚不是更簡單?
「將軍所言之黨爭非朝堂之爭,而是與民之爭!」
「胡言亂語,老夫等人何曾與民爭利?」這大帽子可是士人們以前常用來扣在皇帝頭上的,如今卻反被人拿來誣陷自己,以韓爌的大度那也是受不了!
王之楨並沒有因為韓爌的憤怒而退縮,駁斥道:「老大人既未與民爭利,那名下萬畝良田家中千萬財產又從何而來?」
「此……此乃老夫……」韓爌到是想說這都屬於自家做生意賺的,但士人們既然把商人劃為最低等級比他現在這個乞丐身份都不如,他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老大人或許想說這是您府上商戶的正當收入。」王之楨替韓爌把他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然後嘲笑道:「然而貶低商戶提倡海禁,不過是你們為了能壟斷貿易阻止百姓進入這個行當與你們爭利的借口而已!若非老大人您身居高位,那些被形容成惟利是圖的商戶會主動投靠?若非有人依仗老大人之勢盤剝百姓,你能聚斂起如此巨大的財富?」
「這……」你小子也是讀書人啊。應該知道把商人貶為四民之末可不是老夫干的,那都在書上寫著呢!那些惟利是圖的傢伙為了能少被官府教育,主動上門投靠那更非老夫所逼,人家都來了我還能拒人與千里之外?
「老大人甚至可以自詡清廉……」王之楨突然把話題扯到了另一個方面。「到現在為止。晚生也承認找不到任何老大人曾經參與貪墨朝廷賑災款項和軍中餉銀的罪證。但卻有您門生故舊每年的孝敬清單,我大明官員年俸多少老大人應該比晚生更為清楚,他們若非幹了這些禍國殃民的破事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老……老夫……」對於朝堂上的那些齷齪事韓爌知道的比王之楨更多。他已經沒力氣再去否認什麼了。
「老大人不是想知道將軍為什麼要捧起溫長卿一派嗎?」王之楨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錠官銀道:「這是在您府上找到的,若無浙黨人士的舉報,我們即使盯上了老大人的所有宅院也絕想不到老大人你有這麼多家產,也就不會花心思去尋找!同樣的,若沒有他們提供的線索,即便以白蓮教眾人的手段也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查到您那麼多罪證,並公佈於眾!」
「毒!他太毒了!當初借老夫之手謀到了北方諸省,如今又借溫長卿之助將老夫拉下馬……」
「老大人您說錯了,將軍不是毒而是無恥!」王之楨打斷了韓爌的話,笑道:「而且晚生也很無恥,今天來找您就是想再借一下您的力量!」
「還請巡撫大人恕老朽無能為力!」雖然這幾個與韓爌過得很淒慘,但同僚可以不義他卻不想不仁。如果現在投靠了鎮國將軍,非但無法報這破家之仇還很可能聲敗名裂。
「晚生此行還帶了一個人同行,老大人還是見過再說出您的決定吧!」王之楨朝破廟外喊道:「把老夫人和公子請進來!」
這次不用王之楨多說。韓爌已經猜到即將見到的是誰了。看來這傢伙還真是老實,的確夠無恥的居然連綁架人質這招都用上了,自己還能真的堅持到底嗎?
「不孝兒見過父親大人!」被請進來的正是韓爌長子,不過瞧他這樣子比當爹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是不如。至少人家韓老爺子住得雖然差了點,但仗著還識幾個字在這小山村裡頗受尊重沒給餓著。
「郇兒?你怎麼成這樣子了?」看到破衣爛衫臉上還帶著傷痕的長子,韓爌憤怒地指著王之楨道:「你……你……」
「老大人,您最好把事情問清楚再指責晚生!」
「郇兒快告訴為父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娘呢?」自從步入朝堂後韓爌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留在老家的妻兒了,這次自己被貶為庶民除了這對被遺忘的母子托人捎話來希望自己回去一起過那種粗茶淡飯的日子外。其他人都避之惟恐不及。
「父親……」韓郇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起這幾個月的遭遇來。
「無恥!混帳!」作為斯文人,韓爌肚子裡並沒有太多罵人的話。想不到比起這對苦命的母子,自己遭受的那些冷眼和背叛根本就不值一提。因為這次是浙黨和鎮國將軍聯手合作,依東林黨人的勢力也已經沒法阻止,所以大家乾脆選擇了把韓家往死裡整。那些往日裡稱兄道弟的同僚也徹底露出了凶殘的一面,他們害怕有什麼把柄被藏在韓家老宅居然請來刺客前去殺人放火。幸虧山西巡撫高斗樞在去遼東前心情不錯派了人去保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做的還不止這些!」王之楨遞過一個小信封道:「這是晚生月前接到的密報,還請老大人有點準備……」
「他……他們怎麼能這樣?」隨著信紙的飄落,韓爌已經是淚流滿面。雖然那些妻兒都背叛了自己。但他作為父親除了感歎家門不幸世態炎涼以外真的沒有怨恨過過什麼。想不到那個張無畫會這麼狠毒,居然把自己前去投靠的家人直接交給了浙黨。
「老大人也知道江南一地並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所以對此事也是愛莫能助!」王之楨那表情很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但他說的也的確是實話。當時的遼東戰役還沒有完全結束。朱由驄正在瀋陽城外聯合一群滑頭琢磨怎麼坑人,他們也就不能進入士人們的地盤。
「告訴鎮國將軍,只要他保證我家人的安全再答應三個條件,老夫就為他效命!」韓爌徹底憤怒了。也不再介意被人當刀使。
「老大人請說!」王之楨廢了那麼多口舌就是要讓韓爌知道鎮國將軍會做什麼,而韓郇的出現者是要把這老傢伙徹底逼到自己這邊的陣營來。
「其一,老夫只替將軍做幕後策劃絕不接受朝廷任命!」
「這個沒問題。老大人願意用什麼身份參與都行!」藏起來的刀子才是最厲害的,要是讓人看到了刀子的模樣萬一穿上金盔鐵甲那還怎麼捅?
「其二,老夫要替子報仇將張無畫滿門抄斬!」
「如果罪名確鑿,皇上會秉公執法的!」王之楨沒有直接答應這條,但他相信韓爌會找到足夠的證據
「其三,此間事了老夫將歸隱山林,你們不得再來騷擾!」
「屆時將軍一定會尊重老大人的選擇!」這老傢伙還想著歸隱呢,等你真跟將軍混上幾年恐怕趕都趕不走比那現任首輔還賴皮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