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島上,一片災難過後的狼藉。
雨從半夜起就沒有停過,再加上突如其來的地震,對於背井離鄉的難民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值得慶幸的,地震並沒有持續多久,約書亞小城那些低矮的建築物還算堅固,至少沒有讓更多的人因為地震而失去生命。
煤油燈映亮了灰濛濛的雨篷,早晨的陽光透不過厚厚的烏雲,四周看起來還是一片昏黑。教會的軍隊輪換著在城外巡邏。魔物已經不再增加,剩餘的魔物也被魔導士與教會軍消滅得差不多了,街道上又增添了更多帳篷,遠遠望去,彷彿地上也籠著一層陰霾。
伊凡裹緊了厚實的黑色斗篷。現在是夏天啊,可驟降的氣溫卻讓人感覺好像寒冬提前來臨了似的,他從潮濕的木頭柱子下走過,視線有些彷徨地望著燈光下忙忙碌碌的人影,昏昏沉沉的腦袋似乎還無法辨認出他們的身份。
沒有人能夠安心休息,海上的風浪簡直是把彌賽亞島隔離在整個世界之外,自從他們三人回到約書亞小城之後,就一直沒有機會打聽清風港那裡發生了什麼。艾夏一直昏睡著,糾纏著她的黑色霧氣早已全部消失了,這個堅強的女孩,奇跡般地靠自己的力量抵抗住了本源魔力的侵蝕。艾夏不僅活下來了,而且正在飛快地恢復。
她的身體一向恢復得很快。伊凡盡量樂觀地想,大概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醒過來了。
利諾醫療所四周遍地都是雨篷和帳篷,很多都是地震的時候人們匆忙搭建起來的,醫療所的招牌掉了下來,窗戶也震碎了幾塊,好在房屋沒有倒塌。秀琳和治療師們在屋外的帳篷裡為艾夏處理好了傷口,她現在正躺在那個狹小的儲藏室中,其他房間也都住滿了重傷的人,這一夜,只有秀琳陪在艾夏身旁。伊凡想去問問艾夏怎麼樣了。
「你起得可真早呀,睡了沒?」
秀琳拿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出醫療所。她的眼圈。幾乎和雨傘一個顏色。儲藏室裡很難住下兩個人,估計秀琳一夜都沒有睡其實伊凡也是。
「呵呵,不用擔心啦,她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好。真是的。快把我這個當姐姐的嚇死了。」看見秀琳帶著一臉疲倦卻踏實的微笑舒了口氣。伊凡總算又多了點放心,之前治療師已經跟他們說過艾夏沒有生命危險。太不可思議了,就算沒有中毒。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事,恐怕真的是女神在暗中保佑她吧。
伊凡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想法是挺可笑的。
「秀琳姐你要出門?」伊凡看到了秀琳手裡的雨傘。
「嗯,我去找點吃的,快餓死了,看來今天是沒辦法等你做草莓蛋糕捲了。」秀琳無奈地望著漫天陰雨,「去看看她吧。」她從口袋裡掏出儲藏室的鑰匙,「我等會去看看莉雅。」
「呃。」伊凡有些尷尬地縮起了脖子。
莉雅也一直昏迷不醒,伊凡知道,如果不是莉雅,他們根本沒辦法從那麼遠的地方帶著重傷的艾夏趕回來,所以,無論如何都得去看望一下莉雅才對。秀琳好像立刻就發現了他的心思,她把鑰匙丟給他,順便摸了摸他的頭髮,露出狡黠的壞笑。
「你就不用急著去看莉雅啦,我相信,莉雅她也明白的。」秀琳擠了擠眼,順便把他往醫療所裡推了推,「別擋道啦。」說完,她拖著疲乏的步伐走遠。
醫療所的大廳裡也搭滿了簡易的床鋪,藥水的氣味比昨天還要濃,伊凡小心翼翼地從藥水架之間側著身走過。聽說醫療所裡的藥水也不多了,地震時又打碎了不少藥水架,如果風浪再不停息,這裡的傷員恐怕要面臨更大的困境。
儲藏室的門突然開了,在他還沒有走到門跟前的時候。
艾夏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往前傾著身子,蒼白的臉龐上迅速掠過一抹驚訝。清澈的紫色雙眼顯得有些惺忪,不過,卻是和平時一樣的顏色。
「伊凡,你怎麼來了?」艾夏的聲音聽上去還很虛弱。伊凡愣了一下,趕忙迎上去。
「你起來幹嘛?你受了很重的傷你知不知道!」
因為焦急,他的語氣有些責備的意味,他趕忙換了個說法,「那個,治療師說你應該多休息……」
艾夏穿著一身很寬鬆的素白色,連發卡都沒帶,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伊凡說著,把視線移開。
「我沒事啦,你又小看我,只是摔傷而已,我的身體一向恢復得很快!」艾夏直起身來,一手叉腰瞪了伊凡一眼,故作生氣地鼓起腮,瞅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艾夏側過臉來。
「我昨天看上去是不是真的很嚇人?」她似乎是放棄了出門的打算,慢慢地退了回去。
儲藏室裡的櫃子被搬了出去,但由於沒有多餘的床,他們只是在地上鋪了個地鋪而已。魔晶燈的白光照著一地白色被褥,被褥上染著斑斑點點的紅色,讓伊凡一下子回想起昨夜艾夏一身鮮血的情景,心疼得很想將她瘦小的肩膀抱住。
那時候艾夏的眼睛也是紅的。
紅得令人膽戰心驚,彷彿,她再也不會變回從前的艾夏。
「不要吵到外面的人啦。」艾夏一邊小聲嘟囔,眼睛不住地瞟向伊凡。伊凡點點頭走進儲藏室,帶上門,頓時覺得房間裡溫暖得有些過分。他呆呆地站在門口,抬起頭,帶著不知所措的目光瞅著艾夏。
艾夏現在看起來僅僅是大病之後的憔悴,彷彿昨天的一切都只是噩夢。她真的沒事了……
伊凡忽然覺得此時此刻的一切才像是在做夢。
「你見到秀琳姐了嗎?她有沒有說什麼?」艾夏歪著頭看著他,紫色的雙瞳閃爍著。
「呃,哦……我見到她了,她說你的情況比她想像得要好。」伊凡又點點頭。昨天和莉雅他們一起討論時都沒有發覺這個儲藏室有那麼擁擠,可是現在,他和艾夏只隔著一步的距離,他不由地有些心慌。
「嗯……我讓你們擔心了呢。」艾夏露出歉意的微笑。艾夏還記得自己昨天的情況吧,彷彿陷入了絕望一般,不斷重複的話語。
希望她不會記得那麼清楚,因為她此時的笑容是那麼美麗,真希望她的笑容永遠都不要消失。
ps:p.s.我這邊身體還沒好,媽媽又心臟病住院,快要愁死了都……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