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覺得很是懊惱。
在黛芙妮把傭人們支走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注意那些傭人的長相,不知道銀灰色短髮的羽族女傭是不是黛芙妮的傭人。他很想靜一會兒,好好地把腦子裡紛亂的思路理清,但是這些披著黑衣的羽族不可能給他時間和機會。
旁邊那個被挾持的羽族震驚的神情漸漸變成了刺骨的憤恨,羽族敏銳的感覺顯然已經發現了萊特吉爾上的本源魔力——羽族所憎惡的魔族氣息。
冷不防地,他突然抓住了伊凡的右手,街道上另外兩個羽族同時喊出了羅密薩語的咒文,火焰的精靈騰空躍起。艾夏驚慌失措地看著那個高個子的羽族和伊凡一齊撲倒在地上,一道挾著刺骨寒氣的銀光貫穿了羽族的黑色斗篷,銀光消失的剎那,鮮紅的血猛地噴了出來。伊凡甩開仍然死死地抓著他不放的羽族襲擊者,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無法在魔導士手中逃脫,這傢伙竟想拚死一搏。伊凡微微垂下眼睛看了一眼羽族扭曲的臉,他想起艾夏叫他「別殺人」來著,可他沒有別的辦法。
元素精靈歡呼著撲向乾燥的樹叢,樹叢裡唰地竄起一人高的火焰。
「艾夏!」伊凡迅速閃到樹後。倉皇中艾夏朝著火牆外的兩個羽族各放了一箭,不過這種時候還拿著短弓幹什麼?「銀色薔薇!」伊凡喊出艾夏那把冰屬性魔導秘器手槍的名字。
元素精靈的火和普通的火明顯不一樣,它們就像有生命的怪物,不顧一切地想要吞噬它們確定的目標。在伊凡拽著艾夏往後退的同時,眼前他們曾躲藏的樹叢,已然變成了張牙舞爪的火紅色惡魔。每一棵樹上,都伸出好幾隻黑紅色的利爪。
銀色光幕擋住了惡魔燃燒的利爪,卻擋不了彷彿擁有實質一般撲面襲來的滾燙的風。在他們頭頂,火的精靈,揮動著風的翅膀。從空中直墜而下。
隔著不斷變幻的刺眼的流光,伊凡發覺他們好像被羽族包圍了!這裡是羽族的住處,他們剛剛走過的商業街上就有許多羽族!儘管那些普通的羽族或許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街道盡頭會發生如此激烈的戰鬥,為什麼會有魔族氣息出現,他們還是本能地騰空而起。有人想要看個究竟,有人想趕緊去叫守衛。有人只想馬上離開。
艾夏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丟下短弓和箭,兩手抓起斗篷下她更加熟悉的武器,寒冰之花組成一塊又一塊六邊形的冰盾,綻放在伊凡的光幕之下。
不用躲了,沒錯。也不必隱藏他們是魔導士了。伊凡現在反倒很希望維持這座城市秩序的銀面守衛過來一趟。他們會出現嗎?出來承認他們的領導者就是幕後的黑手?他很想問問那些守衛黛芙妮在哪裡。黛芙妮知道他們住在什麼地方,代城主可能也知道,如果黛芙妮告訴那個代城主的話——
心底咯登一聲。
羽族們已經知道艾夏不是芙蕾婭了!
如果,他們的行蹤正是那個女傭所洩露的,女傭一定知道真的芙蕾婭在哪裡!伊凡忽略了那個女傭,當他帶著披著斗篷的芙蕾婭回到黛芙妮的庭園時,想必躲在附近的女傭就看到他們了。女傭大概也知道芙蕾婭進了庭園,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伊凡又帶著另一個披著斗篷、體型和芙蕾婭相似的女孩出現了。
她以為艾夏是芙蕾婭,所以,他們兩人沒到天空官邸就遭到了襲擊。幕後的那個人,不管是代城主還是黛芙妮,一定不希望芙蕾婭到達天空官邸,女傭沒有認出艾夏,襲擊者得到的消息自然也是錯誤的。
可現在他們知道了。
他們會不會派人襲擊黛芙妮的庭園?秀琳還受著傷啊!一條胳膊不能動,魔導秘器丟在了遙遠的沙鷹城廢墟。娜兒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芙蕾婭……她能做點有用的事麼?
他們甚至可以直接派銀面守衛去!如果他們可以在這裡幹掉伊凡和艾夏,再等一會兒,估計以兩人的步速能夠到達天空官邸了,偽裝成代城主或者黛芙妮派去幫助芙蕾婭的人。庭園裡的人們,很可能完全意識不到危險來臨!
伊凡越想越覺得那些羽族有可能這麼做,畢竟,雪蓮上街區不是湖畔下街區啊,湖畔下街區還有可能被人發現,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那個幕後黑手似乎還不希望城裡的人們發現襲擊事件是羽族一手所為。假如是黛芙妮想要除掉芙蕾婭……雪蓮上街區到處都是她的人。
「艾夏,我們得趕緊回去。」
藉著冰盾擋住火焰的短暫片刻,伊凡揮起幻化成大劍的銀光,將幾棵燃燒的樹攔腰砍斷,竄起十米高的火牆轟然向外側坍塌。
「去塔那邊,我們得從下面走。」辟里啪啦的爆炸聲中,他壓低聲音,靠近艾夏的耳朵。
黛芙妮的庭園裡,芙蕾婭找出了一件新的衣服。
莎莉絲特的淺紅色長裙一點都不適合她,反正已經到達了老朋友的住處,應該是不用再提心吊膽了,只是得乖乖地待在這裡等消息。
芙蕾婭的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心,好像那兩個人類真的比她厲害似的。在卡多利薩大陸,她的箭術一向都是備受稱讚,可今天卻遭受了不小的打擊。
「艾夏……」芙蕾婭咀嚼著她剛剛記住的名字。她總是不擅長記別人的名字,就像那個代城主,只知道他也是雪靈家族的人,就是想不起來叫什麼。
人類的名字更是如此。她記住了伊凡的姓,只是因為那個詞恰好是她熟悉的一個羅密薩詞語罷了。
穿上一件翡翠色襯著白紗的長裙,芙蕾婭邁著優雅而又傲氣十足的步子走出客房,客房外是長長的一道柱廊。
突然,她瞥見柱廊盡頭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誰在那裡?」芙蕾婭不假思索地喊出了聲。
那好像是一個淡紫色的人影。她不記得住在這裡的人類有誰穿淡紫色的衣服。她皺起眉頭,瞇起雙眼,彷彿想從柱廊盡頭那一片燦爛的陽光裡看出什麼名堂。
沒有人。
難道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