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陽一怔,看向沈雲初,她稍稍穩了心神,連忙答道:「無事,我不過剛剛夢魘了,心中想些事,你莫要進來打擾我!」
「是!」
荀陽鳳眸一瞇,「你時常發夢魘?」
否則她的貼身丫鬟怎麼可能習以為常的樣子,聽說自己的主子發夢魘,竟然毫不驚奇,毫不關切,連進來親自看一眼都不曾!
「夜裡睡不安穩的時候,也是有的。舒榒駑襻」沈雲初發洩之後,身心都舒暢了許多,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遂轉移話題問道:「先生既然來給阿初送藥,應該是知曉了阿初被貂抓傷的事情,可是先生足不出戶,怎知沈府發生了何事,莫不是沈府也有先生的眼線?」
她說話的時候,呼出的熱氣噴在他的右胸膛處,溫熱酥癢,荀陽不免再次心猿意馬起來,敷衍地「嗯」了一聲。
沈雲初頓時炸毛,一把推開他,「先生怎麼會將軍府中設眼線,可是父親有什麼讓陛下不放心的?」
她想,定然是因為她堅持要嫁給蕭銘,所以陛下才會將她父親看做是晉王與太子一脈的黨人。若是陛下有意廢掉太子,改立七皇子蕭逸的話,必然會令人暗中監視將軍府的情況,尋到把柄之後就連根拔起。
荀陽懷中一空,有些懊惱地拉起她一縷頭髮,教訓道:「小小年紀,又是閨閣婦人,你如何得知我是替陛下辦事?」
從表面看,荀陽是太子少傅,徒有高位,卻無實權。然而實際上,荀陽是明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的手中幾乎握著整個梁王朝的情報,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視線。
但是這件事情,瞞過了天下人,就連朝中一干老奸巨猾的大臣都不知道,沒道理沈雲初這個在邊疆長大的少女反倒慧眼如炬!
沈雲初咧著嘴喊疼,她能怎麼說?
記得前世蕭銘跟她說過,梁國的情報機構掌控在荀陽手中,要她無論如何也要說服荀陽站在他那邊,因為荀陽不允許任何人近他三尺之內,卻獨獨對她是特別的。
在她的潛意識裡,已經將荀陽看成了明帝的肱骨之臣,巴結他、討好他,總是沒錯的,卻沒想到,一不留神就說漏了嘴。
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青絲,沈雲初臉上露出虛偽的諂媚之色,「父親常說陛下是明君,又常說先生是聖人,阿初私心想著,陛下既是明君,又怎麼可能不對先生這般的聖人委以重任呢,阿初不過胡亂猜的,不想到給猜對了!」
荀陽淡雅地掃她一眼,嗤笑道:「你不必違心地說些好聽的話哄我,我在你心中何時是聖人來著!胡亂猜測這樣的鬼話,以後也別拿來誆騙我,你若是不想說,不說便是,我又不會十八般酷刑逼你說。以後那些『明君』『聖人』『委以重任』之類的話,切不可隨便在外人面前說,尤其不要在晉王面前提及。」荀陽不自然地別過臉,看似都是為她著想般地補充道:「婦人不可不干政,這是婦德!」
沈雲初心中冷笑,蕭銘才不關心她是不是守婦德,只關心她對他登上帝位有多少用處。前世蕭銘那絕情的話猶在耳機,「若不是看在你還算有用的份上,本宮才不會讓你鳩佔鵲巢這許多年!」
前世的她如果沒有在蕭銘面前顯露自己的政治天分,蕭銘也不會任由她做了七年的晉王妃,這輩子想來也是如此。荀陽如此說,大概是阻止她鋒芒太露,說到底,怕是不願讓她嫁給蕭銘。可他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在教育她,嫁入皇室後該如何遵守婦德。
沈雲初突然有些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辯解道:「不是阿初想幹政,阿初只是關心父親而已。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自然要替他擔憂!」
荀陽冷哼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你若真是擔憂你父親,就跟晉王斷乾淨,別讓你父親摻和到幾位皇子的奪嫡爭鬥中!」
「我不是已經跟皇后娘娘上了退婚的折子嗎?」沈雲初聽他提蕭銘,剛剛釋然的心又跟著鬧騰起來,不由得偷偷瞪了荀陽一眼,這個老夫子,真有本事毀人心情!
「你若是真對晉王沒想法了,就該飛鷹傳書給你父親,讓他出面直接請求陛下解除你們的婚約,而不是迂迴戰術!」荀陽清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似乎想看穿她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沈雲初承認,她之所以向皇后娘娘上書,本就是以退為進的策略,是為了引起蕭銘對她的注意力,可要她這輩子放過蕭銘與沈雲顏那對狗男女,萬萬不可!
「我對你那般好,也沒見你何時擔憂我!」見她沉默不語,荀陽幽幽地瞥她一眼。
沈雲初大呼冤枉,「阿初何時不擔憂先生了?先生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阿初房裡,阿初生怕先生被人捉住了浸豬籠,現在這小心肝還噗通噗通地害怕呢!」
荀陽聽她又說浸豬籠,禁不住俊臉一黑,「你可知你今日有多麼凶險?如不是貂爪子上塗了見血封侯,剛好克制了菩提花的藥性,你現在恐怕早就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了!」
「那雪山貂快如閃電,張著爪子就撲過來了,阿初這三腳貓的功夫怎會是那小東西的對手!」。
荀陽點點頭,認同地道:「是啊,那隻小貂如此兇猛厲害,可你卻能出其不意地在它的爪子上劃下傷口,讓它的傷口沾染了你的血,以至於中毒暴斃!你既有這等本事,還能躲閃不開嗎?」他知曉沈雲初體內的藍玉草是胎毒,早就融入她的血脈,滴血可殺人,又豈能猜不出她的真正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