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小道走了很久,才找到人問了路。一問才知道他們所處的方位距離平城京竟有數十里路,對此兩人也只有相視苦笑一聲了,連隨風都沒有想到籐原伯一這個老狐狸竟會謹慎至此。為了防止被人發覺,竟選了個如此偏遠的地帶。
好在平城京究竟一國之都,道路匯聚,匆匆問過了方向,兩人便又繼續上路了。
幾十里路在常人看來也許很是遙遠,可是在隨風和慕容希這種習武之人看來卻算不得什麼。隨風想要去籐原世家找回場子本就不急在這一時,他和慕容希說起來是趕路,其實與遊山玩水也差不了多少。即便如此一日過後,仿唐風格的平城京已近在眼前了。
「隨哥哥,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做,直接闖進去,直搗籐原世家嗎?」站在平城京的城門前看著進進出出的人群以及門前挺立威武盤查過往人群的城守,慕容希淡淡地問道。
出乎她意料的是,隨風竟然緩緩搖了搖頭,「不必如此,我們先去旅店酒館等地坐坐,也許能夠聽到些消息。就這麼直接殺將過去實在是太無趣了。」
「兩位止步,沒有平城京通關碟引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門!」見到隨風和慕容希直奔城門而來,守城立時出言攔住了他們。
慕容希靜立一旁,也不出聲,她之前出入此城靠的全是喬裝打扮,此刻她卻想看看隨風是如何進城的。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隨風既沒有蠻力硬闖也沒有和這個所謂的城守多說什麼,直接從胸口掏出了一塊令牌遞了過去。由於隔得有些遠,慕容希也沒看清令牌上到底刻著什麼,只瞧見令牌的頂端繫著一根黃色的緞帶,似是價值很高的樣子。
「怎麼樣,這塊令牌能夠證明我的身份吧,還需要通關碟引嗎?」隨風眼神掃了城守一眼,淡淡地問道。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武士大人見諒,快請進快請進。」城守一低頭,將令牌又還給了隨風,半個不字也不敢說。
隨風也不說話,直接拉起慕容希走了進去。
等到隨風兩人的背影看不見了,他旁邊的一個城守才輕輕推了推他,滿是好奇地問道:「看你這麼鄭重的神情,剛才那個到底是什麼人?那塊令牌上又刻著什麼?」
聽到問話,他才抬起頭來,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似乎很是緊張一樣。長長出了口氣,才道:「那人便是上次武道大會為籐原世家力折桂冠的隨風先生,那塊令牌便是當時大會結束後,天皇陛下親自冊封他的帝國武士的令牌!」
「什麼!竟然是他?不是有傳言說籐原世家過河拆橋將他給殺了嗎,怎麼今日又出現了?」邊上的守衛聽了也是亡魂皆冒,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我也不知,不過我覺得平城京裡這次有好戲看了。」
那兩個城守討論的時候,隨風早已帶著慕容希進了一間酒館坐了下來,聽著南北往來的各式旅人談論談天說地。酒館永遠是談論各類事情最多搜集情報的最好場所,對於隨風這類不想暴露自己又想得知情報的最好地點便是這裡了。
「隨哥哥,我還是很好奇,你剛才給他看的令牌上究竟寫了什麼,為什麼那個城守看了之後反應會那麼劇烈?」慕容希抿了一口茶水,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是武道大會之後扶桑國主賜的令牌罷了。」隨風隨口答了一句,卻突然一下噤了聲,「不要說話,仔細聽。」
慕容希也側起了耳朵,她一身內功也是不弱,就聽見此處偏遠的一個角落裡一人說道:「聽說籐原家的那個大唐來的杜阿牛死了?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殺籐原世家的人?」
另外一人說道:「要說起這杜阿牛也真是可憐,當時與隨風先生一同來的日本。隨風先生奪了武道大會的首位,可是他卻依舊籍籍無名。在隨風先生神秘失蹤之後,他才嶄露頭角,先是被派去做了兩年多並無實權的太政殿參議,好容易調去做一縣參事,怎麼沒兩天就被人殺了呢?」
之前那人又道:「你說會不會和天皇陛下有關?這些日子來朝野上下各路小官紛紛變動,有人說這是天皇陛下在逐漸向那些大世家奪權,你說這個杜阿牛會不會就是這麼死的?」
「噓,此事不是你我所能討論的。小心隔牆有耳,此事還是不要多說了。」
隨風面沉如水,許久才長長歎了一聲。
「隨哥哥,你怎麼了?」慕容希見隨風面色不好,似乎此事對他震動很大,有些關心地問道。
隨風搖搖頭,內心很是複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之前當阿牛為了太政殿參議給隨風配了離魂散的時候,隨風便大抵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此事別人不知,隨風卻是一清二楚,想必是籐原伯一知曉了那個天皇想從底層逐漸換血掌權的想法,從而特意派出杜阿牛去做了某縣的參事,故意引天皇下手,既放鬆了天皇的警惕,又能除掉這個早已失去利用價值的異己,可謂是一石二鳥。
想來若不是有了這麼一番變故,隨風此刻未必能夠邁入先天之境。畢竟同是異鄉為客,隨風對他實在是提不起恨,他死了,反而還有些許扼腕。
而接下來聽到的一則消息更讓隨風驚詫。
「聽說井田家的美帆子小姐快不行了?」
「是啊,源氏家花費重金替她從中原請了醫師,醫師說她傷在心裡,非是尋常藥物所能解。若不能解開心結,時日已然不長久了。說來實在是可惜,如此一個絕代紅顏怎麼就到了如此境地呢?」
「還不是為情所困,聽說她自武道大會一開始便愛慕當時聲名不響的隨風先生。後來更是央求其父去找關白大人,想要促成這門婚事。當時雖未敲定下來,也已有了些許眉目。結果正當她滿心歡喜地等著嫁期之時,卻傳出了隨風先生意外失蹤的消息,從此伊人一病不起。可憐那源氏家族的佳彥先生,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佳人愁眉不展。」
「你說那個隨風先生究竟是怎麼失蹤的?當時你我也都看到了擂台上的他可謂當世無敵,又有誰能治得了他呢?之前便有傳言說是天皇陛下因拉攏不成而下的手,怎麼三年過去了,此事依舊沒有眉目?」
「不好說不好說,依我看不會是天皇陛下下的手。你難道沒有發現此時天皇陛下週身的侍衛都和當時與隨風先生最終對決的那個無名氏很相像嗎?而先生失蹤前,不是有消息說那個無名氏死了嗎?想必便是天皇陛下派去的,可見連天皇陛下當時也沒能奈何得了他。」
「那如此說來,只有可能是……」
「這裡人多口雜,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你沒事吧?」眼見的隨風剛才已滿是凝重的臉,現在更是陰沉,這一席話裡隨風的名字出現了好幾次,說不定發生了什麼與他相關的事,慕容希更是隱隱覺得不妙。
隨風一言不發,沉寂了許久。
「走吧。」隨風抬起頭來,卻只說了這兩個字。
「去哪裡?」慕容希心中忐忑,越發地不安。
「籐原世家?」隨風神色平淡,話語間竟連一絲波動也無。
「現在就去?你要做什麼?」不知為何,她看到隨風的樣子,心裡有些發毛,總有些不詳的預感。
「殺人。」說完,隨風轉身就走了出去。
那一襲天真美麗的臉龐不住地在隨風腦中起伏,那個第一個叫著自己隨哥哥的單純而可愛的姑娘。那個整日纏著自己陪她看荷花賞月的姑娘,那個自己一直當做妹妹的女孩。沒想到時隔三年,今日再聽聞的時候竟已病入膏肓,到了最後的階段了?這一切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先前在久津被稍稍有些衝散的所有的憤懣與怒火再一次爆發了出來,只是經過了壓抑之後的噴薄更加地可怕。
「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很快便會出來。」出了酒店沒走幾步就是籐原世家的大門,隨風望著那有些熟悉的門窗,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淡淡地對著慕容希說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並不想讓慕容希看到那個時候的自己。
慕容希很是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
隨風點了點頭,逕直去了。
「哎,站住,你是什麼人,敢闖我籐原世家?」大門兩邊的侍衛居高臨下蔑視著隨風,冷冷喝道。
隨風不理不顧,接著向前走。
「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竟敢來此撒……」他們話未說完,隨風冷哼了一聲,兩名武士卻好似胸口如受重錘,仰天長噴了口鮮血,癱軟了下去,生死不知了。
先天高手含怒的一哼,就連當年慕容玄風如此實力也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這兩個絲毫內力沒有的普通人?也怪他們不開眼,隨風如此實力不說在這裡,便是在大唐也可謂是難覓對手了。
「沒想到才這麼幾天,竟然連守衛都換了。」隨風低語了一聲,接著向裡面走去。
「你是誰?」又是一名巡視的武士發現了他,一撇頭看見了隨風身後躺著的兩名守衛,立時意識到不妙,大聲吼道:「來人啊,有人硬闖!」
這麼一嗓子,幾乎響徹了整個籐原世家,一時間人聲如潮般響起。影影綽綽都向著門口而來。
「沒想到我只不過離開了三年,竟然都沒有人認識我了。」隨風背負著雙手,大量著四周的一切,眼神平靜,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什麼!你是隨風大人?」那名武士此刻才反應過來。
隨風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武士一轉身,才發現原來身後已經來了足足有數十人,每人手中都持著把長刀指著隨風。而領頭的,正是當年的佐佐木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