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級壓死人,屁股決定腦袋。張效嚴開了口,代表的就是縣委領導的決策過程,在氣勢上就壓住白婭茹半頭,白婭茹若是拿不出充足的證據,直接就會被他扣上一個無理取鬧的大帽子,甚至還要倒打一耙,把隆興鎮存在的問題都推到白婭茹的頭上。
不過,面對白婭茹咄咄逼人,毫不妥協的態勢,張效嚴雖然憑藉著他的身份能壓制住一頭,但也不敢大意,心裡更是有苦自己知。和白婭茹你來我往,針鋒相對的這麼老半天,在座的幾位領導居然沒有一個人表態,高晨光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著熱鬧,雷縣長眼觀鼻,鼻觀心低頭不語,其他幾位副書記也是老神在在的魂遊天外,彷彿他和白婭茹爭論的事情跟他們沒關係一般。
高晨光打的什麼主意,下一步要使什麼手段,張效嚴猜不出來,但張效嚴知道高晨光保證是沒安什麼好心眼,否則他不會把白婭茹帶到書記辦公會上向自己來發難。至於雷縣長是什麼態度,張效嚴也有點拿不準,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說,雷縣長還是白婭茹父親線上的幹部,就是有心維護自己,怕是也不願意留下一個以大欺小的惡名。所以,雷縣長很有可能就是兩不偏幫。若是在這個時候高晨光趁機發力,自己可真有些頂不住。
「婭茹同志,隆興煤礦重新恢復生產,既盤活了資產,又拉動了稅源,從總體上說是件好事,可以說,在你的帶領下,隆興鎮的經濟有了長足的發展,這份成績,在座的領導都看在眼裡,都是表示認可的。這樣吧,你反應的問題,大家都聽到了,稍候找個時間,我們再深入調研一下。高書記,你看這件事情是不是就說到這,大家時間都很緊的……」畢竟白婭茹的身份特殊,若是壓的狠了,很容易跟她結下死仇,這不符合自身的利益。所以,權衡利弊之下,張效嚴覺得適當地給白婭茹一個台階下,讓她知難而退。另外,回頭還需要再跟李一冰交待一下,讓他收斂一下他的個性,至少跟白婭茹在面子上得說過得去。
「安全生產,人命關天,可是一點不能馬虎大意的,我看這件事情大家還是再議議,草率的就下了結論,下面的同志不服氣倒是小事,真出了問題倒是大事了……」高晨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難得有白婭茹主動過來開火,你張效嚴居然想輕輕鬆鬆的就矇混過關,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機會難得,就是不能藉著白婭茹把李一冰掀下去,至少也要把這個責任先推到你的身上去,等到隆興煤礦真的出了問題,你張效嚴就是百口莫辯,就等著去背黑鍋吧。
「關於隆興煤礦的改制重組,恢復生產是我縣國企改制的一個亮點,就白書記反映的安全問題,我也必較關注,前幾天,我特意把礦產局的負責同志瞭解了一下,我接到的匯總是各項檢測都符合國家相關的規定,也正是安全問題有了保證,礦產局,工業局,安全辦這些部門才允許隆興煤礦在生產手續沒辦結的情況下,提前試營業,估計就是這個試營業引起了白婭茹同志的誤會。至於白婭茹同志和李一冰之間的配合出了問題,我想也不是什麼大事,都是年輕人,都有上進心,都想在工作上出成績,方式方法上考慮的不周全,都是正常的,彼此放下成見,開誠佈公的談一談,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嗎……」
一看高晨光的意思,居然還要去討論,那擺明了就是要不依不饒,張效嚴的心就是一緊,自然不願意看到高晨光在隆興煤礦上揪住不放,更不想平白的去為誰背一個黑鍋。在這個時候,就看出張效嚴是老江湖了,欺上瞞下,移花接木的手腕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輕輕一帶,就把隆興煤礦的安全問題甩到了礦產局、安全辦這樣的職能部門身上,更把白婭茹反映問題的出發點轉移到了個人成見上,連打帶消,輕輕鬆鬆地就把高晨光的發難化解的乾乾淨淨。
「順玉書記,工業和安全工作都由你分管,對於這件事情,你有什麼看法……」張效嚴的解釋合情合理,一時之間,高晨光倒不知道該怎麼推進下去了。扭過頭來,看著正在記事本很認真很認真劃圈的副書記劉順玉,眼睛就是一亮,效縣的書記,副書記總共五個人,張效嚴已經有了明確的立場,倒向了雷縣長,農業書記牟中平隨了涉及他自身利益的地方不太配合以外,在其他方面還是比較尊重自己這個縣委書記的。
如此一來,效縣的書記辦公會格局就是自己和雷縣長各佔兩票,算是二比二打成了個平局,若是兩個人在某一件事情上形成不了共識,那麼效縣最大的騎牆派道腦人員,主管常務和工業的劉順玉就會成為左右效縣發展局勢的關鍵所在,如此關鍵的一標,別說是高晨光,就是雷縣長看向劉順玉的目光都充滿了含情脈脈的味道。
「隆興煤礦?咳咳!這段日子我一直在省裡替捲煙廠爭取項目,縣裡的工作一直沒怎麼關注。安全生產是個重要的問題,嗯,我都交給了海龍同志直接管理,回頭我問一下具體情況……」被高晨光點了名,劉順玉堅難的把目光從劃滿圈的記事本上挪了開來,含糊其詞的給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擺明了不想參與到高晨光和張效嚴的鬥法中。
「嗯,雷縣長有什麼看法……」自己拋過去的橄欖枝劉順玉不接,高晨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色,然後將頭扭向了坐在右側的雷縣長追問了起來,心裡卻對劉順玉的表現有了一個清析的判斷。
看來在形勢沒有絕對明朗之前,想要把劉順玉這個騎牆派拉攏過來的可能性是沒有了。不過這樣也好,劉順玉能保持住中立的態度,不投向雷縣長,就說明這情況還沒糟到一定程度,今後慢慢地爭取,總有讓他折服的一天。
「關於隆興煤礦的問題,我也沒太過多的瞭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對這件事情我就不表態了。不過,人命關天,安全生產是件大事,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明天,嗯,明天吧,我親自去一趟隆興鎮,實地調研一下,若真是存在隱患,那麼是封是關,絕不能心慈手軟。婭茹同志,你看我這麼安排可以嗎……」隆興煤礦重新恢復生產,在安全上有沒有問題,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雷縣長可是很清楚的,他的門生故吏,眼線爪牙遍佈全縣,整個效縣的大事小情就沒有能逃過他雷縣長眼睛的。
張效嚴為了給李一冰保駕護航,親自打電話給安全辦、礦產局等部門的領導施加壓力,這才造成了隆興煤礦在安全檢測未達標的情況下仍然恢復了生產,而且還是一路綠燈的快速上馬。若是其他人主導了這項工作,雷縣長說不得要插上一手,就像他所說的,人命關天,真出了問題,他這個縣長可是第一責任人。
但是,如今雷縣長迫切需要得到張效嚴的支持,把手再伸回縣委去。如今雷縣長勢大,僅僅在人事權上制約高晨光,已經遠遠地不滿足他的要求了,若是得到了張效嚴這個黨群書記的全力配合,那麼他在人事任命權上的話語權將大大加強,就是架空高晨光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正是出於這個打算,雷縣長才對張效嚴的伸手保持了沉默。
只是,雷縣長沒想到,白婭茹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針對張效嚴展開了發難,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白婭茹不足為懼,但是白家的勢力巨大,若是平衡不了,或者是平衡不好,很容易在白家人心裡留下一個奴大欺主的想法。而且,白婭茹還頂著洪家兒媳婦的帽子,做糖不一定多甜,但做醋一定很酸,因為這點小事得罪白婭茹也是不值當的。所以,雷縣長的打算是就是先把白婭茹的怒火壓下去,回頭好言安撫,說什麼也不能出現那種親者痛,仇者快的局面來。
「該反映的問題我反映了,該說的話我也都說了,我做到了一名黨員向黨組織反映問題的責任和義務。至於領導們怎麼決策,我一個基層工作人員管不到,真出了問題我也不承擔這個責任……」雷縣長又是要實地調研,又說什麼絕不心慈手軟,不過都是些光鮮的場面話,白婭茹不會當真。
但是雷縣長這一表明了態度,就等於對自己反應的問題給定了性,話說到這個份上,白婭茹再笨也知道了她根本無法左右縣委領導的態度,這也就等於自己在與李一冰的交鋒中處在了下風,或許哪一天,他就要後來居上,反過來領導自己了,這讓白婭茹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就在白婭茹心恢意冷的一剎那,小會議室的門砰的一下被撞了開來,縣委辦政務秘書王海寬滿頭大汗,氣喘噓噓的跑了進來,看著高晨光堅難的說道:「書記,書記,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