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朮等人只是受了池魚之殃,往前抬投石車的金兵卻是受到直接打擊。即使沒被炸到,也被周圍的火炮聲震得耳膜生疼。
很多人下意識的就往後跑。
兀朮看有漢兵逃跑,拿起弓箭來,連珠幾箭就把幾個逃跑的人射倒。
完顏宗望也從後面派了一隊金兵來,斬殺逃跑的人。
搬運投石車的漢人看逃回去是死,只能硬著頭皮再去抬投石車。
沒辦法,能玩的了投石車的只有漢人。
女真人力氣大,但是想讓一群野人學會一起用力開炮,比讓女真人不殺人更難。
關上的火炮不斷拋出,炸毀一架架投石車,也炸得關外滿天都是雪花。
終於有投石車移動到射程裡,金兵馬上開始拋出一塊塊人頭大小的石塊,想要壓制關上的投石車。
「砰」
一塊石頭砸在城垛上,把數尺寬的城垛砸的飛了起來,後面一個士卒躲避不及,便被壓倒在地,慘叫不已。
隨著金兵開始發炮的投石車增多,關上的傷亡也逐漸增多。
但是火炮的威力要比石炮大太多,除非石炮正中投石車,否則基本不會傷及投石車,而火炮只要落到投石車附近數丈,就足以炸碎投石車了。
交鋒了不到半個時辰,關外的投石車就全部被炸毀。
兀朮悻悻的跑回去,對二哥完顏宗望道:「漢人的火炮厲害,我們的石炮不行啊。」
完顏宗望轉頭看了一眼西邊的山嶺,笑道:「漢人的火炮總不會用不完,我已經讓人去潤州征一萬民夫來砍樹,營裡的工匠日夜不停的做投石車,我就不信耗不光他們的火炮。今天就這樣吧。收兵。」
「只怕漢人的火炮還沒用完,我們的炮手就死光了。」
完顏宗望笑道:「明天開始用渤海軍做炮手,騙漢人用火炮還擊。」
說完,完顏宗望便撥馬往營裡走去。
張清看關外金兵退去,不解道:「金人難道只準備用投石車攻城不成?」
岳飛道:「我們有火炮,其他攻城器械剛靠近城牆就被炸毀了。」
張清笑道:「有火藥守城,什麼樣的攻城器械都沒用。除非他們也有火藥。」
岳飛道:「挖地道也能挖塌城牆,雖然這季節很難挖,但還是要提防他們挖地道。」
張清點頭道:「我已經讓人監聽地下的動靜。好了,我們下城吧,今天金人應該不會攻城了。」
戰場雖然暫時平靜下來,但是救死扶傷、修理投石車,準備火炮。金人則趕製投石車,準備炮石,關裡關外都緊張的備戰中。
次日,太陽已經爬山,金兵才又一窩蜂的湧出營寨,往榆關而來。
只是半天一夜功夫,金兵就又造出了幾百架投石車。其實投石車的工藝並不複雜。而且北地漢人也學中原漢人標準化製作然後組裝,如果金人獲取了南京道的漢人工匠,一夜造幾千架投石車都不難。難得是培養合格的炮手,射程越遠的炮需要拖拽的人越多。而且這些人要能一起發力,才能保證炮的精準。
又是一通火炮轟炸,金軍才有投石車推進到百步的距離,開始投擲石炮。
一塊塊人頭大小的石頭呼嘯飛起。砰砰砸在關牆上,激起一蓬蓬塵土。更多的是砸在空地上。
張清三人也都看出蹊蹺處來。
岳飛看著城下在火炮轟炸中慌亂發炮的金兵,道:「他們不是專門的炮手,昨天的攻城炮手估計死得差不多了。」
張清笑道:「這樣的炮手,讓他們盡情打幾天,也未必能打塌城牆。」
朱仝想了想道:「金兵會不會是想消耗我們的火炮?」
「呵呵」
張清輕蔑的笑了笑,道:「這樣的炮手也用不著火炮了,傳令炮手全部換成石炮。」
兀朮仍然在前軍監視渤海軍,看到漢軍突然改作石炮,打馬跑回中軍,喜道:「二哥,漢人的火炮好像用完了。」
完顏宗望搖頭道:「不一定,也可能是渤海軍給他們的壓力太小。你看看,半天都沒有一個炮石打上關上去。讓他們在往前推投石車,直到炮石能打到關上去。」
旁邊阿骨打的第三子完顏宗輔性子寬恕一些,聞言道:「再往前漢人的弓箭手就能射到他們了。」
完顏宗望卻是不為所動,揮手道:「讓他們往前,先試試漢人還有沒有火炮,沒有火炮的話,再讓漢軍去發炮。」
兀朮也沒什麼憐憫之心,打馬跑到陣前,大喝道:「再往前二十步。」
昨天緊急學習了一下發炮的渤海軍聽到兀朮的話,不由都變了色。
一個渤海軍官大著膽子道:「再往前就要進入梁軍弓箭手的射程了。呃……」
話剛說完,就被兀朮一箭射在咽喉,摔倒在地。
一眾渤海軍雖然早已習慣了女真人的凶殘,但此時還是紛紛露出憤慨之色。
他們剛剛頂著不斷爆炸的火炮作戰,還有一些生機,畢竟火炮的準頭和密度都小於弓箭,如果進到弓箭手射程,箭雨覆蓋之下,往前衝的話,拼著中幾隻箭也能衝過去,但是站在那裡發炮任由弓箭手射的話,幾波箭雨過去,必然難逃一死。
兀朮看沒有人動,大喝道:「再不前進,所有人全部處死。」
後面的女真人也紛紛揚起兵器,只要兀朮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的擊殺這些渤海軍。
渤海軍早已被女真人打怕了,看到女真人凶殘的樣子,馬上有人妥協往前推投石車。
有了人帶頭,其餘人也就紛紛跟著往前推。
張清在關上看金兵居然還往前推投石車,大喝道:「弓箭手準備。」
大梁兵馬的制式弓箭射程在六十步,但是在數丈高的關牆上,射程也增加不少。
當金兵進入弓箭手射程時,一**箭雨便傾瀉而下。
一個個渤海軍慘叫著倒在箭雨中。在火炮打擊下還能堅持的渤海軍終於崩潰了,誰也不願站在那裡接受箭雨的洗禮。
當然他們知道逃到後面是死路一條,凶殘的女真人不會給他們活路,因此都喊叫著往前衝來。會漢話的高呼著投降,不會的也把身上的兵器都扔了,讓漢人明白他們的意思。
兀朮看到渤海軍逃跑,嚎叫一聲,命令身後女真兵用弓箭射殺渤海軍。
在火炮和箭雨的攻擊下,五千渤海軍已經剩下不到千人。再被女真兵追殺,逃到城下的不足三百人,傷亡可謂慘烈。
很少有兵馬能承受得了這樣的傷亡,如果不是女真兵一直舉著屠刀威脅,渤海軍早就潰逃了。但是發現沒有活路後,渤海軍也終於叛逃了。
兀朮還在猶豫要不要冒著箭雨去追殺剩下的渤海軍,突然看到城上幾道烏光向他射來,也來不及撥馬了,只能從馬背上撲到地下。
「砰」
兀朮剛剛撲出去,就聽到身後的戰馬悲嘶著,砸倒在地上。扭頭看去。一根鐵矛就在身邊不到一尺的地方,兩根鐵矛把戰馬射出兩個血窟窿來,還有三根鐵矛落在另一邊。
兀朮知道這是大梁的床子弩,據說射程可以達到近千步。所以大軍都在兩里外列陣。他在前軍督陣,也不讓親兵靠的太近,以免被梁軍注意到,用床子弩射殺他。
只是沒想到這次追擊渤海軍近了一些。就被梁軍盯上了。
兀朮也不敢多想,爬起身來就繞著彎往後面跑。
兀朮的親兵也在兀朮後面來回奔馳。擾亂梁軍的視線。
城牆上操作床子弩的梁軍又接連放了幾箭,都沒射到兀朮,只是射殺了兀朮兩個親兵。
兀朮連滾帶爬的跑回中軍,對完顏宗望道:「二哥,要不要派人殺了那些渤海軍。」
完顏宗望搖頭道:「他們都躲到城牆下了,要殺他們的話,恐怕要死傷不少部落的兵馬。」
兀朮卻是恨那些渤海軍讓他狼狽逃竄,不甘道:「不殺光他們的話,其他渤海軍和漢人一定會跟著逃跑。」
完顏宗望也猶豫起來,金國的軍制殘酷,不要說渤海軍和漢軍了,就是不少女真部落都有怨言,但是都被完顏部落用殺戮震懾住了。如果他今天不追殺那些渤海軍,說不定明天一開戰,渤海軍和漢軍就都逃了。
兀朮道:「派一謀克人上去射殺他們就是,也死不了多少人。」
完顏宗輔雖然寬仁一些,但也知道不能動搖軍心,道:「派一隊重甲步兵上去射殺他們吧。」
完顏宗望看三弟四弟都這樣說,便也派了一謀克重甲步兵上去。
金國打下遼國的幾座城池得到鋼鐵後,就弄了一些重甲騎兵和重甲步軍。凶殘的女真人穿上重甲,無疑是戰場的惡魔,沒有遼兵能擋住他們的衝擊。
不過今天的重甲步兵卻是為了抵擋大梁的弓箭。
逃到城牆下的渤海軍看到女真重甲兵逼來,也知道他們的目的了,哭喊著哀求關上的人給他們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張清揮手道:「岳飛,你帶人下去,打開城門,把那些降兵都押到後面去。」
「是」
岳飛抱拳應命,大步往關下走去。
沒有人擔心會被女真人趁機搶了關門,只要城頭不斷投擲火雷,就可以隔斷外面的兵馬。除非城下的那些金兵能衝到關上來,但是幾百赤手空拳的人想要衝到關上,那幾乎不可能。尤其在岳父親自領兵下去的情況下,那可以說完全不可能。
女真人生活在苦寒之地,幾乎人人都有一身蠻力,雖然穿著重甲,但是行動並不緩慢,但是他們還沒進入城牆上弓箭手的射程,就看到城門打開,渤海軍爭先恐後的擠進去,然後被大梁兵馬押著往後面而去。
兀朮見狀,忍不住道:「讓重甲步軍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搶下城門,不然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打下榆關了。」
完顏宗望也覺得和大梁玩炮這一計是行不通了,再逼渤海軍或者漢軍上去。恐怕他們會直接逃跑。如果讓女真人上去的話,金國又承受不了那樣的傷亡。略微思考了一下,完顏宗望就點頭道:「讓他們衝上去搶城門。」
女真兵果然比渤海軍靠譜,雖然知道可能有危險,但還是嗷嗷叫著往前衝。
張清看金軍用重甲步兵衝來,笑道:「不用關城門,火雷手封鎖城門。」
重甲步兵進入弓箭手射程後,弓箭手就試探性的射了一輪,大部分箭射到重甲上都射不進去。少數插在重甲上,射的也不深,這樣的傷對野人來說幾乎可以忽略。沒有一個野人倒在弓箭手的攻擊下。
然後就是火雷手的攻擊了,離城門還有十幾丈,火雷手就開始不斷的拋下火雷。
面對火藥。重甲也完全不堪一擊,近些的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稍遠的直接被炸翻在地。重甲步兵一旦倒地,就放佛烏龜被翻過來一樣,艱難的掙扎著。
不過女真人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看到前面的人被一片片炸倒,後面的人就分散開往前衝。
在火雷手的密集攻擊下。居然有幾個女真人從旁邊繞到了城門附近,看到城門近在咫尺,高興的嚎叫起來。
單是這種野性,就不是一般軍隊能比的。不過他們沒高興多久。就看到一個西瓜大小的火炮扔了下來,然後一個個只看見一道火光,就被撕扯成碎片。稍微遠一些的只感覺一股大力傳來,直接做了空中飛人。再後面一些被掀翻的也有好幾個。
巨大的爆炸聲把關上的大梁將士都真的七暈八素的,讓連續不斷的火雷攻擊也停頓下來。
張清使勁搖了搖腦袋。探身看了看下面。
城門正前方被炸出一個方圓丈餘的大坑,中間足有數尺深。
女真人雖然不怕死,但是近距離感受到火炮的威力,還是讓他們徹底沒了取勝的心思,一個個腳步慢了許多。
關上的火雷手也慢慢恢復過來,一顆顆火雷精準的扔在女真人腳下。
一謀克重甲女真全滅,後面沒有響起撤退的號角,女真人也沒有逃跑,只是從開始的撒腳丫子狂奔變成了機械的送死。
張清看到重甲步兵全部消滅,也忍不住罵道:「真是***禽獸,毫無意義的死亡,居然都不撤兵。」
朱仝道:「女真人少,不這樣凶殘恐怕也打不過遼國。」
完顏宗望看著前面一謀克重甲步軍全滅,心中也在滴血,女真人少,小一些的部落所有男丁也就是一個謀克,死一個謀克和滅了一個小女真部落差不多。但是為了穩定渤海軍和漢軍,他也不得不犧牲一謀克女真人。這兩天漢軍和渤海軍都差不多傷亡了五千人,輪到女真兵,總不能上去看到不對了就撤下來。
只有對自己也同樣凶殘,才能震懾住他們。
兀朮卻是沒心沒肺,懊惱道:「漢人的火炮厲害,有火炮就攻不進去。投石車不行,沖也衝不進去,我們怎麼打?」
完顏宗望皺眉道:「現在只能挖地道了,挖塌城牆,我們才能衝進去。」
完顏宗輔也無奈道:「只有這樣了,讓那些伐木的壯丁來挖地道吧。」
「嗯,先回營吧,把他們調回來,備齊了工具,午後地面鬆軟一些再開始吧。」
即使彪悍的女真人看到完顏宗望兄弟撥馬回營都鬆了口氣,大梁的火器實在太厲害了,穿了重甲都被炸得四分五裂。他們敢徒手面對虎豹,但是現在拿著刀槍也不想面對梁軍。
張清看到金兵退去,這才讓關上的將士輪流休整,今天關上的守軍只有一人受傷,還是張清扔了一個火炮下去,被炸起來的鐵甲碎片割傷的。
剛剛吃過午飯,城上便又傳來示警的聲音。
張清騎馬跑到關上,看到金兵又列隊而來,罵道:「這些狗娘養的,還敢來送死啊。」
剛剛罵完,就看到後面的民夫推著裹了牛皮的木車往前而來。
主管炮手的校尉跑來問道:「要不要開炮?」
張清想了想,道:「先等一下,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幾尺寬的木車用石炮並不好瞄準,用火炮的話又太浪費了。雖然朝廷緊急調運了許多火炮來,但是用來打民夫的話肯定不夠。
張清看木車已經推到弓箭手的射程,大喝道:「放箭。」
一聲令下,無數利箭彷彿飛蝗一般從城上飛起,直往關下撲去。
不過那些民夫卻一下都縮進了木車裡,箭矢叮叮噹噹落在牛皮車上,很多箭矢都插在木車上,把木車釘的和刺蝟一樣,但是那些木車卻仍然在鑽到裡面的民夫推動下往前移動。
張清看那些木車進到火雷手的攻擊範圍,也不吝嗇了,火雷比火炮卻是要充裕許多。
「火雷攻擊。」
一排火雷扔下去,衝在前面的木車有大半被炸得粉碎或者掀翻。
後面督陣的兀朮看木車已經推進到火雷手的攻擊範圍,這才吹響號角。
縮在木車裡的民夫也聽到前面轟轟巨響,不少人都被嚇得屎尿齊流,但是女真人的屠刀又在後面舉著,他們只能咬著牙往前。
他們也想向大梁投降,但是出營前,女真人就說了,有一個人逃跑,查到了,全家都殺死。如果查不清是誰逃跑的話,就把這一批人的家小全部殺光。
為了家裡老小性命,他們只能聽女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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