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著不斷顫抖的身體,我努力快步離開西廂房。舒榒駑襻才一出門就碰見了兩天沒見的滕翡,滕翡只詫異了一下,然後馬上扶住看樣子隨時會昏倒又血跡斑斑的我。「小姐……」
我擺擺手,張了幾次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滕翡似乎也明白了,馬上將我打橫抱起,幾個躍身就飛回了亭閣。「請大夫來。」門口正迎上茹夏,滕翡馬上吩咐下去並未停留直接上了二樓。
一直到躺在床榻上,我才勉強抑制住心底的強顫,咬著牙硬擠出幾個字來。「在小一回來前要處理好。」不能讓桃小一看見我這一身新傷舊傷的,否則我沒辦法解釋。大夫來了,又是號脈又是上藥包紮,疼的我直冒冷汗。胸前的四個鐵爪痕倒沒有想像中的嚴重,只是後背因為生肌膏已經長肉卻又硬生生撕裂的傷比較嚴重。茹夏和茹戲幫我重新換了衣服又換了床單,大夫在門外向滕翡交代著什麼。我迷迷糊糊的剛才懶得去聽。
待人離開了,滕翡立在床邊蹙著眉頭深思著。「小姐您……還喜歡欒公子?」若不是為什麼人好好的從西廂房出來竟然會心有鬱結?
「絮絮!」就在我還來不及回答的時候桃小一悅耳的聲音就好似這七月的下風從門口飄了進來。我無聲的對滕翡搖頭否決了他剛才的問題,然後看著桃小一進門。「……滕翡你也在哦?正好,我剛買的芙蓉花開和貂蟬拜月。我可是騎若霜去的,這菜還是熱的呢!一起吃吧。」
難怪這麼快就回來了,我真笨居然就算走路的時間了,幸虧沒在欒迪那耽誤太長時間。「絮絮你怎麼了?」桃小一進門將荷葉包放下,就看見一臉蒼白的我,趕緊來到床邊握住我的手。在外面跑了一個小時被艷陽曬的原本白皙的臉蛋此刻泛著紅色的光暈,有幾顆調皮的汗珠順著墨綠色的髮絲滴了下來,可他卻沒注意到只是緊張的看著我。
「沒什麼,剛才動作大點將背上的傷口撕裂了,我已經上過藥不礙得。」我很想抬手幫他擦去汗滴,可惜根本就抬不動,只是勉強扯出一絲絲的笑容安撫他。
桃小一狐疑的看看我,已經不是剛才他出門時的衣服了。其實我也知道這借口很爛,是什麼事能讓我在明知道自己憂傷的情況下還做了那麼大的動作呢?以至於出了那麼多血連衣服和床單都換了。不過桃小一最後什麼也沒問,只是握著我的手直到看見我睡著。
桃小一對滕翡使了個眼色,然後兩人一起下到一樓的客廳。吩咐小奴將菜裝盤上酒,然後桃小一就把奴才們都遣了下去。屋裡只剩下他和滕翡了,桃小一才親自執壺為滕翡和自己滿了杯。「滕翡,絮絮怎麼傷的?」桃小一狀似隨意的問,滕翡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做大俠做的久了,做到連謊話都不會說。
「不清楚,我趕到時小姐已經傷了。不過,大夫已經上過藥,還開了藥所以應該不會有事的。」滕翡低頭看向酒杯,說了一半的實話。
「那欒迪呢?他和絮絮是什麼關係?」其實他回來的那天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個眼神不同尋常的俊俏男子,後來也向下人們詢問過,才知道那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小神醫——欒迪。而那八年前就結束的定親自然是不會有人傻到和未來的男主子提,所以桃小一併沒有問出什麼。
「年幼時的玩伴兒,他是來為夫人解毒的。」滕翡一愣,可隨即明白了桃小一已經感到兩人的關係不同尋常。
「我出去一下,你先吃別等我。」桃小一淺淺一笑,翩然離席。
滕翡看著桃小一從正門離開,然後轉身去了西面,挑了挑眉。唉!隨他們折騰吧,反正很多事早晚都要出頭的不是嗎?既然小姐兩個人都喜歡,還喜歡的傷心傷肺的,他也無力再去管什麼了。
桃小一來到西廂房,依舊沒有見到下人,也不需要問,直接就去了西廂房的主間。幾棵高大的玉蘭樹後的房間此刻沒有關門,兩扇漂亮的浮雕對開吉祥門安靜的敞開著。而上面已經風乾的斑駁血跡位置正好與茹菲絮的背部一樣高,所以很明顯她剛才就是來了這裡,而這裡就是欒迪的房間。桃小一隻是看了一眼房門,愣了愣轉身離開了。
背上的傷在桃小一的精心陪護下一日日的轉好,喝了幾帖中藥心口也確實沒有那麼顫了。而俞延喜準備偷渡的地點也在交易前被潔嵐查了出來,本來是準備當場派官方截住他的,可桃小一出了一計,待錢財到了偷渡地點的時候才出的手,既然不是正規的途徑進ru,這次的損失俞延喜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了。還真沒想到,平時單純的桃小一竟然也有腹黑的一面。
我很想去看一下俞延喜知道了自己的錢財被黑吃黑以後什麼表情,可是因為背上的傷,桃小一堅持不讓我房門一步。這孩紙最近好怪,總是有些發呆,而且也不許我再親近他了,雖然還是同床而眠,可明顯三八線一劃離我足夠遠。
到了去當鋪查賬的日子了,背上的傷也好了九成,桃小一這才一早千叮嚀萬囑咐的把我送上馬車。其實我很想他和我一起去的,可他卻說為了準備明晚的乞巧節要留在府內安排。好吧,這仙島國的男子是以情為重的,我也不難為他去看什麼枯燥的賬本了。
馬車踢踢踏踏的行進,我開始總結著這幾日由來去無影蹤在府內的探查結果。看來這一次真是把俞延喜給逼急了,販賣男童的事沒成還給人家黑了本,無奈最後只好去求其他的三個老爺。據說寒陽只是冷淡的看了俞延喜一眼,然後就拂袖離去,根本都懶得搭理他,所以在寒陽那裡錢自然是沒借來的。而秋雁歸則是將責任推給了我,說我拿走了茹府的總帳本他那裡現在也沒有多餘的銀子可外借,何況俞延喜虧空了那麼多。至於藍信則是直接閉門不見,想想也是。其實藍信的生意只是一些佛教用品,在茹府這算是最小的生意了,當年茹慶蘭可能是覺得他本是信佛之人,所以才會派給他這樣的一個生意,這肯定不怎麼賺錢的他哪裡會有那麼多錢借給俞延喜。
也曾找過他那些酒肉朋友借過,可惜酒肉朋友到什麼時候都是不可靠的,找一個借錢沒借來其他的直接就閉門不見了連人影都找不到了。最後聽說俞延喜直接不再理會這個問題了,看來是準備和我硬碰硬了。
每年茹府查賬都是聚在鳳翔郡的,因為這裡是茹氏的起源地,再由個個郡的總店將地方的賬本統一帶來減少人員的流動給店舖造成的不便。這次我趕到茹氏當鋪的時候所有郡的掌櫃已經到齊了,大概十幾個人都是一臉精明的女掌櫃,見我進來先行禮,然後規規矩矩的坐在圓桌前,而桌上是各地的賬本以及總店的賬本。
俞延喜則沒動,坐在主位上仍舊是那一臉毫無遮攔與日俱增的恨意。我嘴角掛笑帶著滕翡坐在門口兒,雖然不是什麼好位置,但是空氣絕對的新鮮。滕翡為我取來總賬本,我隨意的翻看了幾頁,和我當初得到的情況一樣,俞延喜也沒做任何的假,看來我與來時所想的一樣了。
「三爹爹,賬本差了這麼多,你有什麼解釋嗎?」我挑眉順著陽光輕蔑的看了俞延喜一眼,玩橫的?那個余延龍別說只是個小小的附屬國不得寵的王爺,就是這仙島國的恐怕也無法光明正大的管我茹府的家務事,何況我可是人贓俱獲,有憑有據。
「解釋?要什麼解釋?這當鋪本就是我的生意,差點錢算什麼?」俞延喜抿了一口小奴送上來的茶才淡淡開口。
「不錯,當鋪是你的生意。可是你也要知道是賺取的部分是你的,而當鋪的本錢確是茹府的,還需要我給你再講一次那些你看了十幾年的規矩嗎?」我盯著俞延喜真是不想再廢話下去,其實有什麼可說的?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嗎?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我知道自從回來你就惦記上了我們四個老爺手裡的生意,你還派人劫了我從刻國運回的銀子,可茹菲絮你也要知道,這當鋪是我辛辛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產業。別說我,就是這些各地的當鋪掌櫃你問問她們會不會同意。」俞延喜嘴角一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似乎早已經做好了對策。
聽了他的話我又開始認真的環視了起來這十幾位,果然這些人此刻都和俞延喜一樣同仇敵愾的看著我,一副絕對不會罷休的樣子。沒想到以俞延喜那種張狂的性子居然也能交下人,而且都是生意裡舉足輕重的人,看來以前我是真小看他了。